役使鬼怪。

傳言中這是毛家最為擅長的一種道術。

妙花生身為毛家之人自然對這種道術熟稔之極。平日雖然隱居左家,但是手下自然不缺一兩個可以為之跑些腳程辦點瑣事之類的小鬼。

魚童便是其中一個。

十多年前,他雲遊四海之時,遇到水中溺亡一小童,望見其聰明伶俐,遂起了惻隱之心,將其魂魄以秘法養成小鬼,平日裏就帶在身旁做個能端茶倒水的書童。

可是,現在,他居然看見魚童的脖子正被蕭陽夾在手裏!

“哎呦,這不是梟陽族的那個小家夥嗎?快快放手!這是我的小書童,跟了我十幾年了!”

他大叫,邊叫邊跳了起來,不顧形象,一直向蕭陽衝了過去。可見他有多心疼那個寶貝疙瘩。

“老爺爺,捏是壞人麽?”蕭陽一隻手往前麵一推,稚嫩的聲音問道。

妙花生訕訕的站住了腳步,麵帶一絲驚奇,“小朋友,你叫蕭陽對不對?你上次還來過這裏,還見到我的對不對?記得嗎?”

蕭陽點點頭天真的說道:“是丫,我和爸爸來過這裏,但是沒看見它!”

說完,他把小手往手臂下一指,正指著魚童。

妙花生嘖嘖稱奇。這才十天未見,蕭陽居然進步如此之快。正常對話顯然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

這時,徐淵笑眯眯的站了起來,對蕭陽說道:“乖兒子,快把人家給放了,人家是個小書童呢,怎麽能欺負比你小的小孩子!”

蕭陽氣呼呼的道:“他先咬我的!”

說完,把手臂伸出來給徐淵看。徐淵一看,果然在手肘的位置有一排牙印。

“這......”妙花生臉上掛不住了,看著徐淵,忍不住尷尬一笑,轉而望向魚童道,“魚童,你幹嘛要咬這個小弟弟啊?”

魚童長著一張怪異的臉。又尖,又長,而且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看上去有點嚇人。

他好像不會說話,口中嚶嚶幾句,誰也不知道在說什麽。可是妙花生似乎完全能聽懂。不一會他點了點頭,看樣子已經把事情弄清楚了。

“徐道友,還請你讓蕭陽把我的小書童放了吧,哈哈,一場誤會,一場誤會而已!魚童是個水係的鬼魂,天生對水這種元素就有敏銳的覺察力。估計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蕭陽,好像感受到了他的一些不尋常,所以才主動攻擊了他。”

魚童急忙把頭點的像撥浪鼓一樣,同時嘴裏還發出嚶嚶的聲音,聽起來倒像是鬼的聲音。

這樣一掙紮,蕭陽一個沒注意,魚童啪的掉到地上,化為一縷青煙,幽幽的鑽進妙花生的袖子裏。

徐淵心中一樂,居然還有這種鬼,對水很敏感。蕭陽肚子裏起碼有一個水庫的存在,浩瀚的水元素,它沒覺察到異常那才是怪事......

“哈哈,蕭陽莫要緊張,魚童是我的小書童,已經跟了我十幾年,我了解它的秉性,它從來不會幹壞事的,你就放過它吧。”老道士捋著雪白的胡須對著蕭陽哈哈笑道。

蕭陽氣惱的一撅嘴。

徐淵忘見他氣呼呼的模樣,也覺得十分有趣,上前摸摸他腦袋,“這是在別人家做客,要低調,知道嗎?去找你左青姐姐玩吧。”

低調這個詞倒新鮮,蕭陽可能也不了解意思,不過他也沒在意,小孩子脾氣嘛,總是喜歡鬧騰的。鬧完了,就去該幹嘛幹嘛了。

蹦蹦跳跳的跑開了。

妙花生看著他的小小的背影,感歎一聲道:“徐道友,你真是好運氣,能得到這個一個潛力巨大的保鏢。”

徐淵臉色頓時拉了下來,糾正道:“不,蕭陽是我兒子。”

妙花生尷尬一笑,頻頻頷首,“對,對,徐道友說得對,是老道失言了。”

徐淵搖搖頭:“沒事......其實一開始,我確實是把他當成保鏢的,可是經過這麽多天的相處,親眼看著他一天天的學會說話,一天天的長大,那種感覺越來越親密了,好像真正的父子一樣。”

“嗬嗬,老道可以理解。”妙花生緩緩飲了一口茶,繼續道:“不過,你以後準備拿他怎麽辦?據我所知,像蕭陽這樣的上古異族幾乎不可能是獨立存在於世,它肯定有它自己的父母和家族。所以我強烈懷疑他可能是一個走失了的梟陽族人!”

徐淵歎了口氣,一絲憂慮爬上臉龐,“這個我也知道。反正現在就這樣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萬一哪天他要是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家族,那麽也許那個時候就是我和他這段父子緣結束的時候了......”

妙花生見他情緒低落,感覺自己很不應該挑起這個話題,於是他舉杯對徐淵道:“算了,徐道友大可不必去想那些未來的事,如此良辰美景,咱們應該以茶當酒,對飲三杯才是,來!”

徐淵淡淡一笑,舉起杯子,“來!”

二人一碰杯。青瓷白玉杯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完畢,徐淵回想起妙花所說的水係鬼魂的事,於是問道:“上人,你說你這個小書童魚童是什麽水係鬼魂,這個說法是怎麽來的?”

妙花生嗬嗬一笑,“水係鬼魂就是水鬼呀,其實也就是一種分類吧,你若想多了解一些鬼怪之類的事,那就接受我的提議,當我們毛家的形象代言人啊!”

徐淵立刻慫了,擺手道:“得,得,我不想了解了,您自個都被趕出來了,我還去,哪不是自討沒趣嗎?”

妙花生正色道:“那可不一定。這樣吧,我給你一樣東西,你如果以後有機會去了南方的茅山,可以去找毛家的第十四代‘役鬼’,他的名字叫毛顯龍。”

說完,他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硬是塞到徐淵手裏。

徐淵本不想要,接下了就意味著跟毛家脫不了幹係了,可是被這樣強行塞下,無可奈何,隻好勉強接收了。

“上人,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去茅山,再說我沒事幹跑那裏去做什麽......這東西我還是——”

“不要緊,道家講究一個緣字,有緣的話,你自然會去的。”妙花生笑眯眯的安慰他,目光中似乎藏著許多秘密似的,也不知打的什麽主意。

徐淵有些哭笑不得。這老道始終給他一種琢磨不透的感覺,此時強行送他東西讓他去毛家,肯定是別有什麽目的,但是偏偏看他那仙風道骨的模樣,似乎又生不起懷疑之意。

他翻看了下手裏的玉佩。是塊好玉,而且外表的包漿什麽的都很厚實,一看就是有些年頭了。玉正麵畫著一隻貔貅神獸的圖案,背麵隻有一個大大的毛字。

估計是代表毛家人身份的東西。

“上人,就算你說的都變成了真的,我到你毛家說什麽呀,總不能一進門就說我要當你們家形象代言人吧?人家會不會把我當神經病趕出來?”徐淵急的汗都出來了。這老道一天到晚沒見他打坐參道,反而喜歡幹些亂七八糟的事。

先是做媒人,給他和李婉牽頭,後又勾引他為毛家當什麽形象代言人,這老頭是不是閑得蛋疼啊?

正如此想著,隻聽妙花生開了口:“這個好辦,你去了毛家,什麽話都不用說,直接把玉佩一亮,他們自然會把你迎為上賓的。嘿嘿,說實話,毛家的形象代言人可不止一位,他們的身份就類似於一個俗世弟子,卻起到了廣告和宣傳的作用,你去了就知道。”

徐淵冷汗直流。敢情毛家也玩起新時代的這套了,這難道也是千年的傳統麽?他用一種懷疑的眼神看向妙花生。

妙花生仿佛明白了他在想什麽,笑道,“別看我被趕了出來,新思想卻深入人心。現在的毛家據我了解也不是幾十年那群老頑固說的算了,很多新思想和新做法都實施了起來,要不然也不會出現什麽形象代言人。另外,南方茅山道術一脈有很多分支,毛家是直係的傳承,家族勢力範圍就在茅山。除了毛家,還有什麽龍虎山,青霞山,正一道等等。你去了那裏,可以將這些門派一一拜會下。”

“上人......”徐淵猶豫片刻,“我怎麽感覺你好像一心要我引到道門啊......”

“哦?你有這種感覺?”妙花生撫須,莞爾,“老道我可是純粹一片好心呀,你知道毛家的道法有多麽玄妙麽?世人都道南毛北馬,卻不說北馬南毛,道友你知道為什麽嗎?”

“南毛北馬說起來順口?”

妙花生輕笑,搖了搖頭,“毛家之所以排在馬家前麵,那是因為馬家無論是在道術上的成就還是在符籙上的成就均遠遠不如我毛家!”

“毛家不是善用役鬼之術而馬家卻善用符文之術嗎?”

妙花生輕蔑的笑了一聲,歎氣道:“江湖傳言豈可信之?實際上這種說法完全是馬毛兩家不同的生存理念造成的......馬家曆代的當家人思想都很開明,接受新東西也快。毛家卻一直被那些頑固不化的老家夥們牢牢攥在手裏。馬家開始‘入世’,大力宣傳本門,快速發展各項業務的時候,毛家卻躲在深山一隅,苦苦的思索出路。所以,你想想,起跑線上就輸了,宣傳能到位麽?”

徐淵眼睛一亮,“這麽說毛家的道術比馬家厲害?”

“根本不在一個等級!”妙花生嘴角勾出一抹神秘的笑,抿茶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