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意外在大多數情況下總是跟驚喜是在一起的,二者像一對孿生兄弟般密不可分。譬如現在,當左藍的視野裏出現了那個男人的身影時,她驚喜的發現,對於這個男人,她有些看不懂了。
漫天的雨點像是最美的季節。
無窮無盡的雨簾從那茫茫的天際傾斜下來,仿佛是連接天地的透明絲線。說實話,夏夜的雨總是那麽的清爽宜人,不冷,不悶,清爽的如戲水一般,再配上途徑搖曳枝頭的夜風,真的好比一場最完美的夏之體驗。
雨夜,如此美麗。
左藍沒有特別加衣服,隻是在藍色吊帶衫外加了一件價格四位數的小坎肩,走向大門。身旁,撐傘人是梅管家——在左家,除了左藍那個大亨父親左世雄外,也隻有她能享受到梅管家為其撐傘的待遇。
對於梅管家來說,這不是討好,是榮幸,因為他知道終於一天左家龐大的商業帝國給交給她來掌管。
左藍從小開始便展露出不同於左青的極為耀眼的商業天賦,隻是這份天賦隻有她的父親和梅管家發現,別人並不知曉。
後來左藍喜歡上了美術,左世雄仍未反對,並把她送到了國內最好的美術學院——中海美院。
在中海美院裏,過了兩年,左藍又發現自己喜歡上了唱歌。於是左世雄仍然不遺餘力的支持她,花巨資為她請圈內最一流的幕後團隊,最一流的經紀人,最終通過選秀將她送上了人氣王的寶座,為接下來的第一張專輯打下良好的粉絲基礎。
幾乎所有認識左世雄的人都認為他的做法完全是出於溺愛女兒,可是深深了解左世雄老謀深算的梅管家卻對此不屑一笑。
有些人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麽,這叫目的性強,用俗話來說就是,野心。而有些人卻要繞了一些彎子後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這叫目的性不強,用俗話來說就是,野心不足。
既然野心不足,那麽就得時刻給你加點野心。左世雄恰好就是這樣一位增加野心的高手。
他深深了解自己這個大女兒的性格,所以,從小開始,他便逐步培養了她各種興趣,並且讓她的野心一步步的擴大,最終達到能夠完全接下左家這份家業的地步。
作為一個全程的監控者和參與者,梅管家對左世雄的做法既欽佩又不忍。每當看到左家倆姐妹嬉笑打鬧時流露出來的的純真姐妹情時,他這個在左家當了二十年的管家總會默默的歎息一聲,然後離開。
對於左青,自始至終都被遊離於家族視線之外,於她來說,這是一種幸運,還是一種不幸?
雨,越下越大。
很快,門口來了一輛那種四輪巡視車,是左家的安保人員開的。
左家這座莊園非常大,所以左家的安保人員都是開著這種車來回巡邏的。
收起雨傘,登上車,梅管家看了看身側美豔不可方物的左藍,記憶恍惚間又回到了十幾年前那張可愛的娃娃臉,又想到自己兩鬢的白發,真是歲月催人老,於是唉的一聲輕歎起來。
“梅管家,你歎氣做什麽?”左藍有些奇怪。
梅管家淡淡的搖了搖頭,“沒事......對了,大小姐,我之所以請你出來處理一下,那是因為門外那位公子哥太......”說道這,他臉上浮現出一絲慌張。
“太什麽?”左藍十分驚訝,她極少看見梅管家會有這麽慌張的時候。
說實話,左家家大業大,在京都盤根甚深,尤其是他父親更是個腹黑高手,黑道白道結交了大量朋友,跟京都的高官也有不少枝節聯係。她雖然從未涉足過家族的事情,但是她天資聰穎,很多東西看到一個點便想通了整個麵。他父親經常誇她說單論資質他不如她這個女兒。
左家如此得勢,再加上有妙花上人此等奇人坐鎮,牛鬼、蛇神基本上沒有敢上麵作祟的。整個京都敢惹左家的也屈指可數。
所以當左藍看見梅管家如此慌張的時候,不禁心中大奇了起來:究竟外麵是什麽人,竟能讓梅管家如此失態?
雖然下著雨,但是四輪車跑起來還是蠻快的。不一會便到了大門口。
大門口燈火輝煌,五六個黑色的身影在雨中把一輛車給圍了起來。
雨勢太大,車子裏是誰看不清楚,唯一能看清楚的是那確實是一輛三四百萬的法拉利。
“這怎麽回事?”左藍看那情形似乎不對,急忙問梅管家。
梅管家苦澀的搖搖頭道,“你看看大門......”
梅管家的話讓左藍一愣,她忍不住看向大門,這一看,呆住了......
大門呢?
左家的大門是高達三米的大鐵門,可以容納三輛車同時進出。可是此時,石柱上空空如也......大門......竟然沒了......
“叫他們給卸了......”梅管家苦笑一聲,補充道。
左藍臉色一白,喃喃道:“卸了......”
簡單一聲卸了,卻包含了太多的不可思議以及震撼。那兩扇大鐵門重達數百斤,由粗大鉚釘連接在兩個巨大石柱上,而且是全自動控製的,可以說沒有得到開門指令,除非翻門,否則根本無法進入莊園。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門,現在卻被人給卸了......
“怎麽卸的?用車撞的?”
左藍被嚇到了,思維也有點沒轉過來,居然想到用車撞,卻忘了誰會用法拉利去撞大鐵門,那不腦殘麽?
“用手,”梅管家繼續苦笑道,“一個人,兩隻手,據保安說花了大約二十秒就卸了兩扇門......”
左藍終於驚呼起來,第一反應就是去喊師父。
尼瑪,哪裏是什麽公子哥,肯定是來了妖怪了!
掏出電話急急忙忙正要撥,忽然,對麵的雨幕裏,遠遠傳來一聲罵聲:
“臥槽,你們左家一個個都是這麽霸道是不是?跟你們解釋了多少遍了,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多少錢我賠,還攔著我幹嘛?既然左大小姐家門檻高,不讓進,那我就走,以後我發誓誰他媽喊我我都不來了!”
這個聲音,左藍一聽之下便再次愣住了。
“這不是徐淵的聲音麽......”
她急忙跑了出去,傘都沒拿。梅管家跟在後麵一陣追趕,大小姐,傘!傘!
幾個保安看見大小姐來了,齊齊低下頭喊了一聲,大小姐!
左藍頭都沒點,帶著滿臉疑惑的表情徑直快步朝那輛車走去。
......
徐淵正在車裏生悶氣。想想這趟京都來的真是鬱悶。
在馬小玲那裏被冤枉了一次,腿差點被燒斷,這不,褲子都沒了,還穿著女式的紅色彈力褲。
一路勞頓,終於到了左家,媽的打個電話半天沒人接。好,沒人接我自己上門。原以為上次來過一次那些保安終歸會有一些認識他的,可是沒想到這些傻逼非說上次來的跟自己長的不一樣。徐淵當時就鬱悶了,同樣一個人,媽的才十天不見,怎麽就不一樣了?後來在交涉中他漸漸明白了,草,哪裏是人不一樣,是打扮不一樣了。
上次他來左家完全是意外。
他從鴉人部落剛經曆一場大戰,回到凡人界後,那個晚上,正好偶遇了左青。左青以為他是道門中人,於是就邀請他回家,目的是把他介紹給同樣道門的師父認識認識。當時他曆經打鬥,一身行頭破舊的很,再加上近乎光頭的寸板,給保安的感覺就是一個流浪的小和尚。
可是這次完全不一樣了,他坐著法拉利,黑色T恤,紅色褲子,皮帶上還扣了個拳頭大小的骷髏頭。完全是一幅口味別樣的富家公子哥的形象。於是他們便打死也不相信兩個是一個人了。
再接著就是越來越激烈的爭吵。
雖然吃了閉門羹,但徐淵倒也淡定,蕭陽依舊呼呼大睡,自然也沒啥反應,可是山虎大約忍不了了其中一個保安有些過激的話語,他一頭躥下車,麵目猙獰,不打人,但是卻衝到了大鐵門旁邊,張開五指,在保安的目瞪口呆中,一下子便戳進了那個直徑一米多的大石柱!
戳進,赤裸裸的戳進!
就像一個高速鑽頭戳進了石塊一樣,在嘩嘩的雨聲中,那稀裏嘩啦的碎石聲更加讓人驚心動魄!
五六個保安都是退伍軍人,見過世麵,但是這種詭異的世麵還從未見過,一時間隻有睜大眼睛發呆發傻的份。
結果十幾秒後,兩個石柱轟然倒塌,堵住下水道口。大鐵門也轟然倒下,很快便被地麵積蓄的水流淹沒了......
這個時候,年齡最大的隊長才拚命的撥起梅管家的電話,然後硬著頭皮帶著忐忑不安的隊員們上前把那輛車給攔了......這便是左藍最初看到的那一幕......
......
窗外的雨點依舊啪啪的打在車窗上。一條條雨線在車窗上劃出一幅幅拙劣的圖畫。
徐淵低著頭,最後撥了左藍一下電話。依舊無人接聽。
啪!
他把電話一摔,“山虎,不等了,咱們走!直接開,後麵攔路的想死的就成全他!開車!”
他的話裏難免來了情緒。可是氣歸氣,其實他心裏也是覺得錯在先的,明明答應了人家下午三四點到,現在都九點多了。如果說耍人那也是他先耍了左藍,然後左藍才耍了他。
山虎心中本來就不爽。他雖然在人間這二十年都很低調,一向被人欺負,但是骨子裏的獸性還是存在的。
這樣的妖怪,你可以惹,可以使勁惹,但是你絕不能把他惹毛了,惹毛了他會獸性大發。比如剛才,你生氣了可以像個爺們一樣衝上去放倒幾個人啊,但是山虎不,人家衝上對著無辜的大鐵門一通亂戳,最終把它戳倒。
如果大鐵門有生命,肯定會哀歎一聲:躺著也中槍......
山虎一踩油門,車子嘩啦一聲。朝前疾馳而去!
徐淵閉上眼睛,剛要沉思,忽然隻聽哧的一聲急刹,他沒係安全帶,身體猛的像前倒去!
“臥槽,丫怎麽開車的!”
徐淵大罵。山虎不好意思的憨憨的一笑,指了指前麵。
徐淵一愣。順著他手指往前一看,正好看見那個渾身濕透的倩影。
意外在大多數情況下總是跟驚喜是在一起的。
譬如現在。
當徐淵的眼睛望向她時,她的眼睛也同樣在望向他。而且她驚喜的發現,對於這個男人,她有些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