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唇亡齒寒

廣播電台大廈外,一個露天平台的上麵。

夜風微涼,一抹黑色的衣袂在空中飄動。

隔岸觀火,劇烈的爆炸仿佛就在眼前發生,一股熱浪撲麵而來,緊隨其後的就是硝煙彌漫的味道。

一張狐媚的俏臉在光芒中顯現出來,嫵媚到令人心醉的眸子微微一眯,小嘴微微張開,露出潔白的皓齒。

“哇,好漂亮的視覺盛宴,要是能有毒藥作伴,霧色彌漫,就更好了。”

兩條纖細的小腿在空中晃**著,素手撐著邊沿的位置,長發在空中飄絮,這位曾橫行東北的殺手,酒玫瑰一臉的興奮。

“秦老幺那個家夥也是,弄出這麽大的動靜,想把上海的日本人都給端了麽?”

後方傳來了聲響,酒玫瑰動作一頓,轉過頭望去,便看見遠方猶如一道長龍駛來的燈光,眉頭微微皺起,眼神閃爍一二。

那是從日軍占領區趕來的憲兵部隊,一路而來,動靜很大。

“日本人的動作真快,時間好像很緊的樣子......”

正在酒玫瑰自言自語之中,後方走出一個係著短發的男人,容貌俊秀,但眼神很危險,同時也很冷漠,手裏麵拎著一把斧頭,像是家用砍伐的斧頭一樣,隻不過大上兩倍有餘,斧刃寒光粼粼,猶帶著一絲絲觸目驚心的缺口,像是砍過什麽堅硬的東西。

“酒玫瑰......”

略帶一絲沙啞、磁性的聲音響起,短發男人看著酒玫瑰的背影,扛起斧頭,歪了一下脖子,眼中有殺戮、嗜血的光芒閃過,渾身的氣息仿佛也變得血腥起來。

“爆炸聲響了,我們該出手了。”

他的右臂上係著紅色的帶子,在空中遊動,仿佛是搖曳的血色。

他叫李曉冰,是斧頭幫殺手堂的副堂主,少年時期全家被日本人迫害,勉強逃出一條性命,靠著街頭巷尾裏麵發黴的食物為生,飲血菇毛,全靠一股信念才活下來,沒有放棄仇恨,沒有加入斧頭幫之前,是憑借著筷子、繡花針、菜刀、匕首暗殺日本人,加入斧頭幫之後,拿著一把血斧,成為了斧頭幫的一把利刃,被評為斧頭幫最血腥的殺手。

斧頭幫的首領,是日本人高層的夢魘,李曉冰就是日本人普通士兵眼中的惡魔。

聽到聲音,酒玫瑰轉過頭來,一看是李曉冰,頓時笑容洋溢了起來,特別的美豔動人,招了招手:“是曉冰啊!快過來坐。”

李曉冰雖然是日本人眼中的惡魔,是斧頭幫普通幫眾又敬又怕的大人物,但事實李曉冰對中國人還是很好的,就是因為童年的經曆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常年冷漠待人,不怎麽說話,實際上,當周圍的人需要幫助的時候,他還是會第一時間出手相助。

若不然,李曉冰也不會被斧頭幫給收下,被複仇而衝昏頭腦的人,不僅是對敵人危險,對自己也同樣危險,是一把雙刃劍。

酒玫瑰手裏麵沾得血很多,比李曉冰要多的多,自然不用怕他,而且平時還是比較喜歡這個不善表達的家夥,平時總是調侃,讓李曉冰苦不堪言。

李曉冰看了酒玫瑰一眼,默默地退後一步,搖了搖頭,耿直的說:“不去,我們該出手了。”

“沒關係的。”

酒玫瑰一臉的無所謂,撇了撇嘴,說道:“你對秦老幺這個人可不熟,根本無法想象這個家夥有多麽無恥,完完全全是一個小人,而且腦瓜子還是比較機智的,你想讓他遭點罪,可不容易。”

酒玫瑰可不想現在出手,她想關鍵時刻再出手,讓秦老幺感激涕零,反正現在的局勢對秦老幺那邊還沒有糟糕到那種地步,而且感覺日本一方還占據了劣勢。

“這是我們的約定。”

李曉冰不與苟同,回答的非常認真,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時間回溯在幾個小時之前,也是早在秦修文要行動之前。

秦修文就預料到行動不會非常順利,打草驚蛇,蛇也是會咬人的,因此,必須要掐準蛇的七寸,讓它動彈不得,才能取得勝利。

秦修文拿著斧頭幫百樂堂堂主付元明留下來的地址,找到了付元明,提出了邀請,秦修文給出的理由是,他在上海的線人得到消息。

日本人利用廣播電台運作,其中有日本間諜的聯絡人員負責傳遞情報,同時刻意露出這個消息,打算布置陷阱,讓軍事情報處的行動人員落網。

根據得到的消息,行動的日期就是在今天晚上,所以秦修文打算把這支日本諜報組織的人全部留下,但憑借自己的力量還不夠,想要得到斧頭幫的幫助。

原本,這件事關係到軍事情報處,斧頭幫和軍事情報處有大仇,內部高層的看法是矛盾的,有想出手的,也有不想出手的,想要坐山觀虎鬥,任由事情發展,最好軍事情報處和日本人來一個兩敗俱傷。

斧頭幫的首領又不在,這種爭論就有僵持不下的意思,好長時間都沒有定下來幫還是不幫。

秦修文是一個人來的,跟著付元明一塊參加的斧頭幫會議,坐在旁邊冷眼旁觀,但時間並不充裕。秦修文隻好請示了一下付元明,站了出來。

秦修文開口就說了一句話,準確的說,是一個成語。

唇亡齒寒。

緊接著,秦修文講了一個小故事。

“在古代,大陸的統治並不統一,大陸板塊分為多個大國,還有各方諸侯國,以及邊境小國,共同統治著這一個大陸,因為資源、國土疆域、人民的不等,想要發展,就要戰爭,因此,大陸上戰爭不斷,平均每天都有一場戰役,每天都有人戰死沙場。

而在這片大陸上,有一個國家名為陳國,是一方小國,實力不強,是外敵入侵的最佳對象。

陳國的王上年事已高,一共有兩個兒子,這兩個兒子都想要繼承王位,為此一直在爭,恨不得對方明天就猝死,甚至不乏手段想要把對方害死,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繼承王位。

競爭很久,這一天,外敵發生了戰爭,舉國之力入侵陳國,想要一舉消滅陳國,合兩國之力,加強自己的實力。

王上的年事已高,不能禦駕親征,便把兩個兒子招到殿前,讓大兒子代替自己禦駕親征,率領軍隊擊退敵軍,小兒子在後方掌控資源,隨時安排人馬進行支援大兒子。

這天,大兒子率領軍隊出征,與敵**隊碰撞,小兒子在後方就有了小心思,想讓大兒子死在戰場上,自己繼承王位,便禁止手下進行支援,同時還封死了糧食支援。

大兒子所在的軍隊久不見支援,軍隊又缺糧草,兵力狀態下滑,被敵國抓準機會,直接把大兒子這邊的大規模軍隊盡數消滅,直取陳國首都。

二兒子還沒等登上王位,便看見了敵國的鐵騎踏上了陳國首都,被鐵騎踏成碎屍。

陳國,就此亡國。”

講完故事,斧頭幫會議的現場一片沉默,皆是看向秦修文。

秦修文問了一句:“各位,你們認為陳國的滅亡是誰的錯?”

“二兒子,此人自私自利,若不是他阻止了支援,大兒子就不會兵敗,陳國就不會覆滅。”

“大兒子,此人愚不可及,既然掌控了大權,手拿兵權,何不滅掉二兒子,把支援這個死穴放在兒子手裏,與找死何異。”

“陳國的王上就沒錯了麽?若不是他放任兩個兒子的爭鬥,不趁早立下儲君的位置,又何有現在的下場,就不會發生這種慘事。”

“怪敵國,敵國如果不選擇入侵,也不會有陳國的覆滅。”

“照我說,也要怪天下大亂,若不爭鬥,不死人,天下和平,哪有這種事情發生。”

你說你有理,他說他有理,像是誰都有錯在身一樣。

一名斧頭幫的長老微微皺眉,看著秦修文,問:“年輕人,你究竟是想說什麽?”

秦修文從容不迫,淡然的微笑道:“各位,何不自己代入一下。現在的情景,與陳國何差。”

眾人沉默下來,皆是看向秦修文,臉色有些難看,這不是擺明了說,斧頭幫現在就是陳國的二兒子麽。

那名斧頭幫的長老說道:“這與你說的不是一碼事,一個故事能代表什麽,我們不是二兒子,軍事情報處也不是大兒子。”

秦修文拜了一下,顯得謙和有禮,說道:“長老,其實我所說的故事是真正存在的事實,不信您可以看看史書,在春秋戰國時期就有這樣的史實記載。”

長老沉默,沒有說話,難道老夫要告訴你,老夫不識字?

秦修文繼續說道:“而且我所說的,與之我們的情景相比,正好。

無論是故事,還是我們,都有一個無法否認的共同點。

內憂外患。

軍事情報處是一個國家的敵人,日本人是另一個國家入侵而來的敵人。

我對斧頭幫熟悉已久,知道你們都是為國為民的好漢,外人之說,你們根本不記在心上,屬實敬佩。

相信,你們應該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那你又是什麽陣營?”

“中國人的陣營,我隻為我的國家。”

斧頭幫顯然不能就這麽鬆口,即便是有動心的意思,但還是和秦修文來了一場口舌之爭,大有三國時期,孔明舌戰群儒的意思。

最後,斧頭幫才答應出手。

當然,也有條件。

日本人是一定要殺的,但等殺了日本人,就是他們和軍事情報處算賬的時候了。

秦修文當然不會反對,事實上,他的反對也不會有一毛錢的作用。

也是因此,後來的秦修文才會對暗魅說,稍後的戰場上沒有軍事情報處,隻有暗組。

就是怕斧頭幫把暗組給砍了。

酒玫瑰打了個嗬欠,瞥了李曉冰一眼,說道:“約定,我怎麽覺得和秦老幺說的特定,就是一個笑話呢!”

李曉冰臉色一黑,莊肅起來,沉聲說道:“這是斧頭幫高層會議的決定,我們隻需要遵守就夠了。”

酒玫瑰一點也不在意,擺了擺手:“別這麽認真嘛,我們又不是軍隊,幹嘛這麽嚴肅。”

“你......”

酒玫瑰笑著說道:“曉冰認真起來了啊!好可愛,快讓姐姐摸摸。”

李曉冰後背一寒,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深深地看了酒玫瑰一眼,再度後退了幾步,保持鎮定的說道:“別耽誤時間了,日本人的支援馬上就到了。”

李曉冰看向遠處日本憲兵部隊的燈光,神色無比凝重,到底,斧頭幫還是一個幫眾性質的組織,真要是玩大規模的戰爭,一定不是日本憲兵部隊的對手。

“著什麽急。”

酒玫瑰不滿的站了起來,轉身走到李曉冰麵前,李曉冰扛著斧頭再退了兩步,看著酒玫瑰,酒玫瑰看了一眼他的斧頭,眼睛一亮,說道:“曉冰,你扛著斧頭的樣子真的好可愛。”

李曉冰動作一頓,手指動了動,想把斧頭扔掉。

緊接著,李曉冰深呼吸一口氣,說道:“行動吧!”

強硬不起來,隻能商量著來。

李曉冰是拿酒玫瑰沒招,一點招沒有,這個女人就像是個妖精一樣,他要不是因為行動,平時都要繞著走。

“急什麽,忘記姐姐是幹什麽的了?”酒玫瑰微微一笑,把玩著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手中的藥瓶,眼中流轉著危險的光芒。

在火車上打劫了那麽多的日本人,酒玫瑰可是個暴發戶,這段時間在上海沒少購買毒藥,研製成功不少的新型毒藥,正愁沒地方用呢!

李曉冰看了一眼藥瓶,想到那天酒玫瑰一臉微笑喂給老鼠的毒藥,然後親眼目睹那隻老鼠化作一灘膿水的場景,渾身發冷,不著痕跡的退後半步,眼中有忌憚的神色。

“況且,你們也太不了解秦老幺了。”

酒玫瑰把玩了一陣毒藥,隨時手指一挑,收了起來,對李曉冰微微一笑:“就算沒有我插手,秦老幺那個人也會早有計劃的,他腦子好像比別人多長了一個,很機智的,而且膽子也很小,因此,不算無遺策,他才不敢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