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蘇明，你去死吧
【九】
你才發覺麽？死亡離我們是這麽近。
秦陽在**上躺了幾乎快一個星期，不斷有眼淚從他的眼睛裏流出來，無聲的，寂靜的流淌，沾濕了枕頭。好像一瞬間便過去了幾十年，將自己關在緊閉的房間裏，視線定格在雪白的天花板，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知覺，直到後來連眼淚都仿佛流幹了，眨眼的時候有微微的疼痛，什麽都不想隻是這樣躺著，一直躺著。
秦陽動了動麻木的身體，他自嘲地笑了笑。反正，都已經無所謂了吧，沒有秦天的世界，怎樣都無所謂了吧。
還是無數次會想起秦天。
廚房裏仿佛許久沒有被動過的廚具，樹下的陰影中呼出的溫熱氣息，窗邊那把藤椅上的書被風吹得呼啦啦地響，黑色的鳥總是停留在那樹梢上似乎隻在夜色中扇動它的翅膀，燈光將地板照的明亮。
秦天的身影會在眼前浮現，憂鬱的、安靜的麵容，淡淡的神色，記憶都顯得蒼白，秦天存在的那些部分如同在心底生根，頑強的活著，怎麽也無法遺忘。秦天，早就成為生命裏的一部分了吧。
天花板慢慢變得模糊，秦陽看向窗外秦天常看的夜空，心裏覺得一陣陣泛酸。
他揉了揉眼，是濕的。
秦陽想，為什麽秦天會喜歡一直看著這片天空呢？
【十】
一直是卓一處理著所有的事，一切一切。
秦母並沒有出現，她隻給卓一打了個電話，電話裏秦母的語氣平緩，她說得很慢甚至有點斷斷續續的，她說，“卓一......我們家......秦天......就拜托你了。”
卓一慢慢抬起頭，陽光下他的眼睛濕漉漉的，然後他用力地說了聲“嗯”。他似乎可以感覺到電話那頭的老婦人欣慰得笑了，隻是眼睛一定是一圈圈紅起來了吧。秦母終究還是將秦天看做是自己的兒子。
將今日的事情處理完後，卓一看了眼等了他許久的蘇明。
“蘇明，走吧。”他淡淡地說道。
蘇明從椅子上站起來，安靜地跟在卓一的身後。秦天死了，卓一從始至終都沒有大哭，蘇明隻留意到他偷偷撫摸秦天臉頰時眼中的悲傷，眼淚怎麽也沒有落下來，隻是眼睛微微紅了。幾日來，卓一卻顯得有些憔悴。看著卓一的背影，蘇明心裏有些發疼。
卓一的確不再笑了。
走到室外，夜間的風迎麵吹來，巨大的世界仿佛被黑暗籠罩，月亮和星星都來不及明亮起來。
新月，世界最黑暗的夜色。
卓一一直沒有說話，麵無表情地走著。
越是這樣，蘇明越是覺得難過，他突然一把從後麵抱住卓一的腰。在那瞬間，心中的所有的情感都崩潰，任何的執念都不重要。蘇明慢慢閉上眼睛，將卓一抱得很緊。
有的時候，你以為你看見了全部。
有的時候，你認為你做了一件很完美的事，然後安枕無憂，你以為自己已經沒事了，你以為別人也會沒事了。如此的掩耳盜鈴。
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你的感受我都明白，但是，我無法接受。
“蘇明，去自首吧。”卓一說話的聲音裏明顯地冰冷。
蘇明的身子猛地一顫，他睜開了眼睛。胸腔裏是劇烈地痛。
“卓一......”
卓一隻是用力地推開他，不重的力量，卻是一下將他推倒在地。蘇明抬起頭看著麵前的卓一，大顆大顆的眼淚從他的眼裏落下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流淚，手臂上是被石頭尖銳的角劃破的皮膚，竟然感覺不到疼了。
頭頂的夜空聚集著大片的烏雲，天空開始慢慢飄起雨。
“蘇明，我不恨你。我沒有指控你殺人的證據，自然也不會強迫你去自首。”卓一說著，他背過身去，他不想再看到蘇明，最後他說道，“你......不要再出現了。”
蘇明伸出手想要去拉他的衣角，他張開嘴喚著卓一的名字，“卓一......”
卓一頓了頓，頭也不回向前走去。
你的過往，我統統都不了解，我的回憶亦沒有你的影子。蘇明的聲音還在耳畔，低低的，輕聲的痛哭聲，“卓一，卓一......”
那麽多年前相遇是這樣的雨天，如今亦是雨天。卓一皺了皺眉，他冷冷的輕笑了一聲回過頭看著蘇明。
——我多希望我當時沒有救你。
【十一】
那真的是很偶爾的事情，蘇明接到一個電話後匆匆地離開了，卓一根本沒有多想，直到......
直到他在街道轉角聽到那一句話，“秦天死了，沒人和你搶卓一了。蘇明，你滿意了嗎？”
卓一深吸了口氣，慢慢閉上了眼，然後他聽到蘇明冷漠的笑聲，“嗬，滿意。”，那一瞬間，他猛然睜開了眼，遠處的十字路口上站著相擁的兩個人，卓一撇了撇嘴角，慘淡的笑容，冷冷的，沒有一絲的溫度。
睜開眼的時候，仿佛迎來一片黑暗。
卓一，你真是傻，你竟然還以為蘇明是無辜的，你竟然還期待著他說出個“不”字。
哈哈哈哈，卓一笑起來，悲涼的笑聲，眼淚都笑出來。
我為什麽要救你蘇明，我為什麽不幹脆就讓你死在那個雨天！
【十二】
蘇明。
你的世界是從什麽時候失去色彩的呢？
被男人玩弄之後，心灰意冷的時候吧，全世界都隻剩下了黑白，愛與恨亦都是黑白的吧。
現在呢？你怎麽樣了？
你愛的卓一......你親愛的卓一......恨不得你去死！
雨越下越大，卓一的樣子在蘇明的腦海中浮現，“卓一”這個仿佛已經刻到靈魂中的名字，每喚一次都是那麽的痛。身體都是冰冷的，黑色的鳥呼扇著翅膀飛過，蘇明絕望的看著卓一的背影，他的聲音都顫抖起來。
“卓一......就算是我也死了，你都不會在乎了嗎？”
你根本就什麽都明白吧，去找那個男人的時候，你就知道自己會有這個結果了，你明明自己選擇了一條無法扭曲的路，卻還是走下去，義無反顧的。
那麽，就連後路都斬斷它吧！
蘇明聽到卓一的聲音，“你本來就不應該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