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現實中的不現實
【四十四】
任何的話語，行動，姿態都是那麽具有針對性，秦天一直將母親對他的厭惡和恨都隱忍下來，持續了那麽久的母子關係，微妙的天平，無論是秦天自己還是秦母都將指針偏向了秦陽。
和母親不經意對上的視線；刻意冷漠對待秦陽時母親略微放心的表情；甚至離家後被警告不準再回去......
在卓一的家裏，秦天麵無表情地撥通了那自己最熟悉的號碼。
——“喂，媽。”
——“啊？”
——“如果我說我不會乖乖聽你的話呢？如果我說我非要和秦陽在一起呢？”
老式的電話，長而彎曲的電話線纏繞在手指上，秦天的臉上帶著陰冷的微笑。仿佛是早就被預設好了的話語，當母子亦當地太長了，叛逆的性子此刻才展露無疑。
這樣的話語，毫無疑問挑戰著秦母脆弱的神經。秦天頓了頓，繼續說道：
“你不能讓我們分開，絕對不行！”
哈，直接了斷的放抗，秦母吸氣的聲音就和想象中的氣息一樣，連腦海裏都能夠倒映出母親驚訝、暴怒的樣子。
不容秦母說任何話，他直接關了電話。慢慢轉過身去，看著一直靠著牆站著聽自己說話的卓一，看見卓一的麵無表情，他突然笑出聲來，“卓一，我是不是和你印象中的秦天不一樣了？”
卓一不說話，他撇過頭去不看他，視線中那玻璃窗裏倒映出秦天的樣子——痛苦的臉上，一雙通紅的眼睛，冰冷而自嘲的笑容。
秦天緩緩的說道：“卓一，我愛秦陽，很愛很愛他，這是真的。但是，卓一，你知道麽，我不是我媽的兒子。這也是真的。我......我隻是不想和他分開啊......”淚水從他的眼角緩緩滑下，他的聲音裏帶著無助，“但是，我媽一定不會讓我們在一起的......”
“卓一......怎麽辦，我要怎麽辦......”
【四十五】
要怎麽去形容如今的感受，現實和夢境都幾乎沒有了差別。
卓一不斷地做著夢，那是如同溺水般的感覺，呼吸被剝奪，四肢不受控製，在黑暗的那小小光明處有隱約傳來的哭喊聲，那麽得輕，又那麽的虛弱，但是來勢洶湧，那種聲音灌進耳朵裏，在噪音中慢慢清晰了原本的色彩，艱難地分辨出裏麵的話語。
——不要！
——不要。
噪音越來越大，覆蓋出尖銳的求教。似乎是猛地停止了心跳一樣，整個人都在驚嚇中彈起來。
清醒後，卓一一下一下的深呼吸著，手指緊緊抓著被單，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麽反應剛才的夢。隔壁秦陽的屋子安靜得沒有任何動靜，午夜的鍾聲響起，在寂靜中比任何聲音都來得刺耳。
耳膜還突突的疼，那一聲聲“不要”似乎如同鍾聲一樣回響。
卓一用力屏住呼吸才壓下從胸腔內湧上來的情緒，靠在牆上，身子像負了重物一樣往下沉。
大門隨著開啟而發出聲音，卓一掙紮著起身，抬起頭擦了擦眼睛。
蘇明很快便出現在門口，他沉默地看著在黑暗房間中卓一頹廢的樣子——衣冠不整，頭發都亂了。連桌上的杯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打破，玻璃的碎片灑滿一地。
蘇明慢慢地走過去，看著卓一，“你不是已經和秦天分手了嗎？”“這根本不像是我認識的那個卓一啊！”
“別管我!”
啪——
黑暗中，蘇明突然抬手甩給卓一一個巴掌。
臉上的熾痛感傳達到腦海中的時候，身體也一起跟著倒下去。卓一費力的睜開眼睛，看到的隻是與自己平行的地麵。幾塊玻璃發著微光，還有不遠處的碎片上明顯的紅色血跡。
——誰？是誰的血？
快要昏迷的時候，卓一感覺到有冰冷的**落下臉上。
蘇明的聲音將寂靜劃成碎片，“弄死他吧。隻要他死了，就不會有人傷心了。”
手機藍色的光照出蘇明臉部的輪廓。
那張臉，早已經淚流滿麵。
【四十六】
不太記得很久以前的事了。
有些事情都被封鎖起來，包括感情，生活，自己喜愛的很多東西。都記不清了，後悔都快要忘了。
呐呐，蘇明，你是不是也忘記也很多事？
曾經那種心甘情願愛人的心情呢？
夏日的夜空滿目的星星，蟬在鳴叫，火車軌道冰冷的金屬質感，似乎永遠都不會疲倦，永遠都是那麽的寧靜，在你的記憶，那裏就是最美好的地方吧，即使那時候愛的是那種不堪的男人，即使後來以為自己愛的是卓一，卻還是留戀在那個地方，躺在草地上，任何事都不去想。
火車軌道消失在山洞，總是在山洞前停下前進的步伐，如同時間軌道一樣的山洞，不敢進，卻膽小地那麽快樂，一邊唱著歌一邊再隨著軌道往回走。
是什麽時候失去了天真和爛漫，不是一瞬間的事。先是哭了，在草叢中小聲的抽泣，明明知道沒有人卻還是不敢出聲。然後，慢慢夜夜流淚。最後，終於知道眼淚根本帶來不了任何東西，眼神亦不再幹淨。
終於發出一聲悲涼的呐喊。
但是，蘇明，你忘了什麽？
你忘了卓一和你說，請你不要傷害秦天嗎？
難道你忘了你曾答應過卓一不再恨了嗎？
真的都忘了嗎？
還是你根本就全都記得，卻執意要如此，讓自己陷入恨意的漩渦。
【螳螂離蟬，黃雀在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