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五年
【一】
五年了。
正好是五年。
不長不短，就好像那麽多個故事裏的情景一樣，五年後相愛的兩個人又是重逢，這種破鏡重圓的劇情固然老套卻總能夠勾起人們心底深處的情感來。
喜歡看電視劇的永遠都是對生活有期待和感情泛濫的大媽更多一些。
電視前，那些媽媽桑的情感泛濫似乎可以把人淹沒。
【二】
秦天至今還會想起那一幕，當他和卓一坐上離鄉的火車時，站在窗外的秦陽對他說，再見。
秦陽緩緩地張開手臂來，微笑著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恍惚間感覺到一種錯覺，似乎被那張開的手臂擁抱住了，被擁抱被束縛，但是心裏卻感覺到那是自由的另一種寓意，是愉悅的。
秦天在某一瞬間感覺到心中的悸動，他真的在某一瞬間想要破窗而出投入他的懷抱。
這是殘忍的想法，太自私亦太軟弱。總是在提醒著他他愛的是他，忘了是誰曾經說過靈魂和柔體是可以被分割的。
但是分割開來，擁有的隻會是被撕裂的苦痛吧。
這種回憶無疑是如同夢魘般的存在，時刻讓秦天倍受折磨和自責。
醒了，夢散了。
他知道自己過了五年了卻依舊對秦陽念念不忘，在黑暗中秦天緊緊抱住自己顫抖著的身體，感覺到身邊的卓一微不可聞的輕聲歎息，一隻手一下下撫摸著頭發，對方的溫柔直達心底，勾起那份罪惡感來，秦天將自己縮到卓一的懷抱中，熟悉的溫暖卻總是讓他覺得難過。
臉頰有淚水滑過，秦天抓著卓一的衣服，他的肩膀上下抖動著。
卓一聽見秦天隱忍而痛苦的聲音，“卓一，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麽好.....”
【三】
卓一知道任何事都不會順從人願的。
秦天在最後選擇了他非常的開心，他相信他們能夠幸福，但是當他回過頭去這五年倒是真的幸福得有點逞強了。
卓一知道秦天隻是想要對自己好，比起愛情他們或許有著夾雜在家人和朋友之間的羈絆。
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是在離開後的第三年，秦天開始將自己封閉起來，他整個人都變得消極，敏感和竭斯底裏，過去的回憶似乎是在**之間像他湧來，他害怕去記起太多的事，但是卻無法克製的回憶太多，甚至弄不清現實和回憶，那些過往總是那麽鮮活的刻在他的腦海裏。
揮之不去，也隻能默默忍受這種痛苦。
秦天的頭發一直沒剪而變得很長，穿深色的衣服。他的臉上總是會有淒涼的苦笑。向日葵並不是對著太陽就可以感覺到溫暖，螞蟻不是搬家就可以躲避風雨。秦天的身上還是多了一份年長的味道來，卓一覺得他似乎開始變老了。
長發的秦天雖然更有味道，魅力也的確增加了不少，隻是憂鬱的氣息愈發濃烈起來。失眠和噩夢困擾著他的生活，在深夜裏秦天會陷入漩渦，眉頭緊鎖著，身體繃直，夢囈著喊著秦陽的名字。卓一不知道該怎麽辦，他隻能抱住他，在秦天患得患失中承諾著自己不會離他而去。
他理解他隻是害怕，卻是在聽到從秦天說出那個禁忌般的名字時依舊會覺得心疼不已。
離開了，逃避了，就會兩個人得到幸福嗎？
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沼澤中，愈是掙紮愈是被拖下那更深的地方去。
卓一無法想象秦天會不會就這麽在沉睡中不再醒過來了，張開了手臂要去迎接些什麽似的，好像展開了翅膀就要飛離，永遠也不回來了。
【四】
那一天的夜裏卓一打完工回來，打開門，看見的隻有不開燈的房間，秦天坐在落地窗的地板上回頭看他。月光明亮的掛在天際，將地板照得銀白一片。
秦天努力地想要對卓一笑。
疲倦的，絕望的，悲傷的笑。
卓一過去抱住他，心底莫名的感傷起來，淚水就那麽掉下來。
秦天的臉是蒼白的，頭發散亂，他似乎就像個失去了魂魄的人一樣，眼神無神而呆滯。冰冷的空氣裏，房間是死氣沉沉的。卓一永遠也不會忘記自己看到的一切，秦天的手上是美工刀，手臂上都是血......
他在一瞬間感覺到空氣的凝固，和自己的恐懼。
秦天對著他，“卓一，我今天......見到秦陽了。”
卓一用手指抵在秦天的唇上，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不要說了秦天，拜托你，不要告訴我。”
不要告訴我你的想念，不要告訴我你還對他有牽掛，秦天，拜托你不要再讓我感覺到悲痛，我已經無法背負了......
原本期待著的生活卻沒有想象中的平靜。卓一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們彼此不過是在自我摧殘罷了，睡著了卻又好像是醒的，無法阻止那種疲倦感，自我催眠著，醒了卻還是在夢中。
醉生夢死。
窗外是漲潮的大海，潮水一下下擊打著岩石，白色的泡沫在海麵上消失，海潮不斷，海豚發出悲涼的鳴叫，痛苦像慢性毒藥般散入體內，似乎已經浸入骨骼之中。
大海是遙遠而真實，我們聽到潮水的聲音，聞到大海的味道，擁抱著海風。我們怎麽能夠相信那麽廣闊的海洋就在我們的麵前，我們那麽近的和它在一起，美好到不真實。
麵對著海洋，隻能覺得自我的渺小，我們不知道要將海洋稱為什麽，是非生物嗎？但是我們卻似乎感覺到它澎湃的心跳聲。
難道......是生命嗎？
神聖的生命體。
就好像染紅了手拿溫熱的血液，那是生命的溫度嗎？為什麽還是覺得心底一片悲涼？
觸摸而無法感受，我們給予的卻不知道是不是對方想要的。
痛苦從來都是像海潮一樣的起伏，它一波一波而來，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洶湧到無法喘息也不知道它何時才會平息。從來都沒有起因，也不會有結果。
疼痛，好像從來都沒有停止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