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別亂來

說得這麽的輕巧,如果讓夜子罹碰上瑾風,那該是怎麽樣的情形,一個是玉樹淩風,貴氣逼人的王爺,另一個是憂傷冷洌,危險之極的男人。

兩個人不會就此對對方笑一笑,然後,擦肩而過吧,想起來,還真是心驚肉跳。

就這麽一恍惚,長樂回過神來的時。

夜子罹已坐在桌邊的凳子上,用拿著那雙幽深眼眸,欣賞她張著嘴,明顯被嚇到的模樣。

眼裏閃過些許光亮,竟微微抿唇,輕笑起來,“這裏的人,沒有幾個是我的對手,隻除了……”臉色輕變,“將你捉到這兒的人。”

長樂躲開了他逼人的視線,不覺有些心虛,他在想方設法救她,她卻在這裏過得悠閑自在。

良久,夜子罹微微側頭,彌漫一身的,似乎是淡淡的哀傷,不去看她的臉,沙啞地道:“看到你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

長樂尷尬的笑了笑,其實,她根本沒有被綁架的自覺,神經實在是比其他人粗了幾倍。

夜子罹沉默了半晌,突然開口問道:“他……沒有對你怎麽樣吧?”

長樂微微一愣,臉頰一紅,急急地道:“你在想什麽呀,我們什麽都沒有……”

夜子罹斂眉不語,手指輕輕敲到床沿上,過了好久,他忽然笑了,晶亮的眼眸,光華流轉,“長樂,你怕我誤會嗎?”

他輕輕的俯身,貼到她的額頭,唇邊綻開了一朵絕美的花。

在她的心裏,他,是不是開始不同了?

他抬起頭來,眼若秋水,微光閃動,“長樂,我們回家,好不好?”

長樂微微一怔,思量了片刻,垂下眼簾,點了點頭。

夜子罹的手,有些許顫抖,卻毅然環住了她,不管她的詫然,俯身抱起她。

勁力一過,燭台翻倒,飛快的躍出房頂,將房頂的兩個大罐踏碎,罐裏的柴油,順著房頂蔓延而下,頃刻之間,長樂先前所在的房間,就陷入一片火海。

然後,抱著長樂遠遠的躲入桃花叢中。

長樂心中駭然,目眥欲裂,他怎麽能這樣,心思還沒轉完,就見一道黑色的錦衣,如鴻雁飛過,疾向那處而去。

那聲音撕心裂肺,滿是愴然,“長樂!”

幾個侍衛似乎要去擋,但未近得他身旁,便被無情的斃於掌下。

瑾風氣勢驚人,幾掌出去,人已經到了房前,火勢猛烈,房頂被燒得七零八落,轟然垮下,濃煙之中,有人四處奔跑著。

聲音被內力送出去老遠,瑾風幾乎是驚惶的四處張望著,“長樂,你在哪裏?”

他一聲聲的喚著,聲聲令人心碎。

旁邊都是火光人聲,為什麽他卻覺得全世界,隻剩下了他。

瑾風驀地轉過頭來,望著那熊熊烈火,長樂,莫非還在那裏?念頭才一起,他已經合身,向那個方向撲去。

沒有他的允許,她怎麽可以私自,逃離他的身邊,即使是死亡,也不可以。

無影已經帶著一批護衛,急匆匆的趕到,“王爺!”

而那黑衣男子,已經高高躍起,與那耀眼光芒,融為一體。

長樂還來不及開口叫喊,就見那那熊烈火,似乎灼上了他的肌膚,她驚駭的轉過頭,望著身旁的男子,大聲道:“為什麽要這麽做?”

夜子罹出指如風,點了她的穴道。

長安不由一震,瞪大了眼眸,又緩緩地閉上了。

夜子罹望向長樂,伸出手指撫了撫她的發絲,唇貼著她的耳畔,沙啞地道:“因為,我愛你。”

所以,即使會被你討厭,也要這樣做……

待長樂醒來時,人已經到了京城,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抱著澈兒離開了王府。

小融推門走了進來,開口道:“小姐,祁王爺病了,聽說病得很嚴重。”

長樂心頭一驚,飛快的問,“什麽病?找大夫了沒?”

連珠炮似的問了兩句,卻又閉住嘴,半響,才自嘲的一笑,堂堂王爺,何愁沒人照料。

小融沉默的半晌,低低地道:“小姐,你知不知道,將你捉去的人,是祁王爺的三哥晉王,而你身處的桃林,滿是機關陣法,即使是蕭池,也不敢在夜間闖入。”

長樂瞪大了眼睛,心頭泛起濃濃的不安。

小融長長的歎一口氣,繼續說道:“除了祁王爺,我們對那陣法,束手無策,可是祁王爺卻眉頭也沒皺,就走進去了!放那一把火,是想趁混亂之際,帶著小姐闖過桃花陣,你被護著毫發無傷,可是,那王爺卻是九死一生,回來的時候,已經是血人一個。”

“祁王爺最親近的心腹,除了四大侍衛長,隻有二十名明衛,外加貼身兩名暗衛,都是從小帶在身邊,感情不同一般。可是,此次為了救小姐,兩名暗衛都喪身在桃花陣中,祁王爺心中痛極,卻不曾在小姐麵前透露半分,我現在,並不是責怪小姐,隻是,希望小姐明白,祁王爺並非有意傷人。”

臨去之前,小融背對著她,輕輕地問道:“小姐,你是如何看待祁王的?”

長樂抬起頭來,身軀一震,小融卻再不看看她,隻轉身走了出去。

無意識的端起茶杯,往嘴裏一倒,卻覺得滿是苦澀。

推開房門,倚在牆上,看天上明月,冷冷的清輝,卻仿若上天最溫柔的撫慰。

他說,他喜歡她。

如今,她深切的感受到,他對她的傾心,他為她孤身犯險,最貼心的侍衛命喪黃泉,放那場火,是有諸多考量,她卻沒有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

長樂歎了口氣,低低的叫一聲,“小融,我們去王府!”

已經是半夜時分,原本聽到敲門聲的管事,很是不悅的樣子衝出來,卻在看到來人時,止不住詫異的眼神,“你是……樂姑娘?”

說著,一麵將她拉進門,一邊大聲喝道:“快去通知王爺,是樂姑娘來了。”

被這大嗓門嚇得腳步頓了一下,長樂苦笑,這下子,整個王府的人,都不用睡覺了。

炎雷像是打仗似的衝了出來,一看到她,驚喜得話都說不連貫了,“樂姑娘,您來看我家主子嗎?您可來了!”說著說著,眼睛就紅了。

自那日長樂離開之後,他家王爺,就倒下了,一身的傷口,血流不止,夜裏,又發起高燒,再加上十一,十六兩人的離去,王爺心中淒苦,他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王爺雖然什麽都沒說,可是,他知道,他一直在盼望著長樂的到來。

每日,蕭池來看望的時候,他的眸子,都是閃亮閃亮的,卻在見到孤身一人而來後,對著他身後空無一人的虛無發呆,那眸子,就這樣暗下去,看不清楚。

嗚!這個長樂,好狠的心。

王府裏的琉璃燈,一盞一盞的亮起來。

穿過大廳長廊,長樂站在他房門外,竟然覺得有些緊張,深深的吸一口氣,炎雷卻已經急切的推開了門,“樂姑娘,請!”

床榻上,夜子罹隻著內衫,身上鬆鬆垮垮的搭了件外衣,聽著推門聲,正努力的撐起身子,想要坐起來。

心頭一痛,她快步走了進去,按住了他的身子,“你好好躺著!”

夜子罹的身子一震,片刻之後,乖順的倚著她的手,慢慢躺回床上,一雙眼睛,專注的看著她,隱約的溫柔,看一眼,便再也無法移開的溫柔。

炎雷連忙拉著在旁侍候的下人,退了出去,還體貼的關上了門。

長樂咬著唇,不知道要從何說起,隻是看著他因高溫而緋紅的兩頰,沉默不語,替他整理好被子,手才剛要縮回,便被他一把抓住,那灼熱的體溫,便迅速傳來。

長樂一慌,連忙用另一隻手去掰,夜子罹卻把她兩隻手,都一起握住,她慌亂地看向他,卻隻望見了那雙情意切切的眼中,他的嘴角,彎起極好看的弧度,“長樂,我好想你!”

病中的夜子罹,少了幾分倨傲尊貴,多了一些淡雅柔和。

夜子罹本就不能說話,長樂來了之後,炎雷也識趣的不來打擾,於是,房間格外安靜,安靜得,讓她渾身都不自在。

無論是誰,被一個人仿佛,看不夠似的從早看到晚,都自在不起來的。

長樂無力,有些羞惱的看向夜子罹,羞惱地叫道:“你還要看到什麽時候?”

害得她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

夜子罹無辜的眨眨眼睛,把視線調轉一旁。

長樂舒一口氣,坐下喝口茶,可是,還沒等她把茶咽下去,那種感覺又回來了,她一轉頭,果然,夜子罹的一雙眼眸,又投注在她身上了。

哽了一下,口中的水,差點沒把她嗆到,努力的咽了下去,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夜子罹淡淡一笑,眼中光彩煥然,薄唇輕啟,“我要看著,才知道不是夢。”

要親眼看著,才不會覺得,那仍是他遙不可及的希冀,一次次在夢中描繪幸福,醒來,徒留滿室淒清。

長樂心中忽而一痛,張著嘴要說什麽,門簾卻突然掀起,一個人鑽了進來。

夜玄澈笑得一臉陽光,渾然不知他的闖入,擾了一室溫柔,“六哥,今日好些了嗎?”

炎雷跟在後麵,鑽了進來,看了看王爺的臉色,小心的回道:“王爺的病,好了很多,有勞七殿下擔心了。”

夜玄澈打量了下夜子罹的臉色,果然紅潤了好多,含著笑意的眼光,掃向長樂,調侃地道:“小雲兒,你真是功不可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