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景康帝

不過片刻的功夫,楚琰便出現在殿內,若無旁人的在龍榻前單膝跪地。“兒臣參見父皇。”

文帝有些吃力的撐起身體,對屋內眾人道:“你們都退下吧,朕有事說與太子。”

“臣妾遵命。”宮妃們泣聲退了出去,太後在楚皓的攙扶下最後退了出去。祖孫二人互換了眼色,麵色均十分凝重。懶

眾人退下後,文帝才緩緩開口,並對楚琰伸出了手臂。“起來吧,到朕身邊來。”

楚琰靜默,一挑衣擺在文帝龍榻邊坐了下來,伸出的手,竟微微顫抖著。

文帝慈愛一笑,反手握住他手臂,才發現他掌心竟已濕漉。“不是恨朕嗎?朕死了正對你心意才是。”文帝失笑,將另一隻手搭上他肩頭。目光溫和的凝視著自己的兒子,他真的和自己很像,驕傲內斂,能肩負天下。

“即便有恨,您依舊是我父親。”楚琰淡聲開口,鳳眸深邃平靜。

文帝又是一笑,銳利的目光逐漸溫和。“世蘭,是朕對不起她。黃泉之下,朕自會向她請罪。”

“母後從未恨過你。”楚琰清冷的回道。

“嗯,朕知道。”文帝若不可聞的點頭,世蘭是忠貞良善的女子,她的愛傾盡一生,即便是死,亦毫無怨言。“世蘭是朕此生唯一愛過的女人,若沒有你,朕會給她一世寵愛。可你回到了朕身邊,朕愛你更甚,隻得舍棄世蘭。”蟲

楚琰鳳眸微眯,透著微微冷寒。

“雲家在朝堂的勢力不容小覷,朕絕不容許雲家成為第二個司徒族。所以……”

“所以,殺其母而立其子。”楚琰清冷的開口,手掌緊握成拳,手背道道青筋凸起。一直以來,他都恨錯了人,害死母後的罪魁禍首,是他自己。

“嗯。”文帝若不可聞的點頭,“不過,動手的卻是淑妃。”他話落,將一卷明黃的聖旨遞到楚琰麵前。

他淡漠的展開,內容讓他些微錯愕。文帝駕崩後,將要淑妃陪葬。

“淑妃死後,蕭家就猶如失去利爪的老虎,也隻會蠻橫用強,不足為俱。你登基之後,暫時扶持雲家,為己所用。至於司徒家……”文帝語氣微頓,將一疊軸卷遞給楚琰。“這是你想要的東西。”

楚琰展開,是楚皓通敵賣.國的證據,文帝駕崩後,隻要憑這個他就可以名正言順除掉楚皓。

“司徒家畢竟是太後的母族,朕不能做不忠不孝之事,所以,司徒家就隻能交由你處置。”

楚琰沉默,原來,文帝早已為他謀劃好了一切,司徒家是父皇留給他最後的考驗。

“知道朕當初為何暗中做手腳,讓沈天瑤嫁你為妃嗎?”

楚琰劍眉微挑,等著他的下文。

“沈天瑤,她是司徒燼的女兒,用好了這顆棋子,便可以成功掌控司徒家。”

楚琰眸中閃過片刻的錯愕,但很快恢複了波瀾不驚。天瑤是司徒一族的血脈,從前所有的困惑,如今總算迎刃而解。難怪她不要命的去救司徒楓,難怪司徒族明裏暗裏一直在護著她。

“但是,記住朕的話,別愛上她。”文帝握住他的手臂突然收緊,帶著某種固執的堅持。

楚琰微斂了眸光,並沒有正麵回答。

文帝哼笑了聲,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他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沈天瑤這顆棋子如今是動不得的,但,當一切塵埃落定的一日,他必要為楚琰除去這個障礙。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楚琰要成為千古帝王,便不該被一個女人所左右。

“琰兒,記住,如果你愛上她,她就必須死。”

楚琰鳳眸微眯,漆黑的眸子深沉如海洋,波瀾劇烈翻滾。他知道,文帝一言九鼎,必然說到做到,即便他死了,他的影響力依舊會在。這一次,他該如何保護他的瑤兒。

或許說了太多的話,文帝的氣息逐漸微弱。手掌的溫度逐漸流逝。楚琰微愕,反手緊握住他的手,慌亂的喚了一聲,“父皇。”

文帝虛弱的笑,他自己的身體,他自己清楚,他已經油盡燈枯。“琰兒,朕記得,你以前是叫朕‘爹爹’的,再叫朕一次,好不好?”

楚琰薄唇顫動,聲音卻卡在喉嚨中。眼前變得模糊一片。

文帝無奈失笑,目光逐漸茫然、迷蒙。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世蘭,她在對他笑著。

“琰兒,朕能為你做的,隻有這些,答應朕,做個好皇帝……”他的手緩緩從楚琰掌間劃離。雙眼緩慢合起,他走的十分安詳。

楚琰失措,重新將他的手握在掌心,而這隻手臂卻已經失去了溫度。他的手掌微微顫抖著,俯身,將額頭抵在文帝失去溫度的手臂,溫熱的淚滴落其上。他唇片顫動,低喚了一聲,“爹。”

宮中喪鍾長鳴,大太監蘇福在門外失聲喊道,“皇上殯天。”

殿外,後宮嬪妃跪倒一片,失聲啼哭。太後險些暈厥,好在被身側的楚皓及時扶住了,她頓足捶胸,痛呼道,“我皇兒啊!”

景陽宮外,文武百官跪了一地,頭磕在地上,表示著悲慟。於是同時,豫南王在左丞相與大將軍薛讓的陪同下在宮門處宣讀了文帝遺詔: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子楚琰,文韜武略,即日起承襲皇位,國號景康。

一切都被文帝算計在內,無一絲漏洞,包括自己的死亡。喪鍾響起,豫南王便在文武百官麵前宣讀了遺詔,左丞相與薛讓一文一武,一個統領朝堂,一個兵權在握,全然穩住了情勢。即便楚

皓早有布置,卻無半分出手的機會,若選擇此刻動手,便永世無法擺脫亂臣賊子的罪名。

司徒父子呼喚了眼色,司徒燼倒算得上沉穩,暗暗對楚皓搖頭,讓他不要輕舉妄動。忍得住一時,方可謀劃後計。

景陽宮正殿,大太監蘇福與東宮太監總管劉忠推門而入,為楚琰換了白色喪服,雖未正式登基,遺詔已出,宮人均已改口,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楚琰起身,在眾人簇擁下步出正殿,俊顏清冷,無一絲表情。他負手而立與高階之上,迎著墨夜孤冷的清風,大有俯瞰眾生之勢。眾人一時間均揣摩不出新帝的心思。

文武百官屈膝跪地,同樣高呼萬歲。楚皓為首的幾人,雖心口不幹,也隻得無奈跪拜。如此,一切塵埃落定。

文帝葬入皇陵的那日,飄著如絲細雨,是入春以來的第一場春雨,萬物複蘇。文帝在位三十餘載,一個帝王的一生就此終究,至於他的功績,也隻有讓曆史與後人來評說。

楚琰一身雪白,單膝跪在墓碑前,麵色沉穩,墨眸深若海洋。不遠處,皇子宮妃跪了一片,隱隱傳來啼哭之聲。東宮的妃嬪亦換上喪服,為文帝守靈。天瑤混在其中,墨發雪衣,絕美的容顏沒有多餘的情緒。她與文帝並無太多交集,在她心中,那個已逝的老人不過是楚琰的父親。她不過是痛楚琰所痛而已。

與此同時,承乾殿中,四處懸掛著白綾白花,宮女侍從在殿外跪了一地,哭哭啼啼,不成摸樣。殿門口,鸞音白色喪服,跪在冰冷的漢白玉地麵上,身上沒有半分多餘的飾物。“母妃,鸞音來送您了。”她已泣不成聲,雙眼哭的紅腫。額頭一下下磕在地麵上。

殿內,三賜白綾高懸在房陵之上,淑妃仰頭嘲諷的大笑,雙手顫抖的抓住白綾,掛在纖細的脖頸之上。一串淚珠悄然滑落,“皇上,這就是你對墨玉的寵愛嗎?”失聲痛哭後,她絕望的閉上了雙眼,瞪開腳下的木凳。

痛苦與窒息瞬間襲來,意識開始逐漸模糊,不連續的片段在腦海中閃過,這便是她的一生!

記得,入宮之時,她芳齡十六,花一般的年紀。第一次侍寢,她害怕的在文帝身下顫抖,他溫柔輕笑,對她說:別怕,朕不會傷害你。她怯怯的笑著,他說,她的笑靨是世上最美麗的風景,他說,會給她萬千寵愛。

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他兌現了承諾,縱容了她的任性與放縱,給了她尊貴與無上的權利。

甚至,在她殘害了數位皇子性命之後,在她用最殘忍的方式害死雲世蘭之後,他對她依舊如初。她以為他是愛自己的,卻沒想到,榮華過盡,他送給她最後的禮物,竟是三賜白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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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水最近的確有些忙,不過親們的留言水都有看的,請親們不要太偏激,請給楚琰一些時間學會去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