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永別了愛人

他緊擁在懷中的女子,氣若遊絲,唇角卻掛著釋然的笑。“這樣,是不是可以讓噩夢結束?”

噩夢?!原來,他之於她,隻是一場可怕的夢。

楚琰沉默,墨眸深不見底。許久後,才緩緩開口,“本王給你一個機會,三日內,若你能離開這裏,本王就放手。如果不能,你就永遠跟在本王身邊,直到死。”懶

天瑤笑著,眼前逐漸黑暗。

與天瑤折騰了一夜,楚琰幾乎心力交瘁。書房中,他半依著軟榻,翻著堆積如山的奏折。如今,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容不得他有片刻的懈怠。

“七哥。”門外,傳來楚煜的聲音。嘎吱一聲輕響後,楚煜邁入屋內,在他身前停住腳步。

“有事?”楚琰隨口一問,目光並未離開奏折。

“嗯。”楚煜點了下頭,麵色凝重。“我們的人昨夜侍寢,皇上身子已經極度衰弱,不過撐著一口氣,根本無法行男女之事。楚皓與司徒族似乎更早得了消息,如今已有了動作,如今,宮內大半已換了他們的人。”

“是嗎?”楚琰冷哼了聲,全然不以為意。“這次二哥倒是沉不住氣了。”

“殿下,蘇公公已候在殿外,說是皇上宣您到禦書房見架。”門外劉忠躬身俯首。

“替本王回了,就說我稍後便到。”楚琰丟下手中奏折,略帶慵懶的起身,大步向外而去。“一切,等本王回來再說。”蟲

“七哥。”楚煜再一次出聲喚住他。

“還有事?”楚琰轉身,鳳眸冷眯,心中已了然幾分。

“七哥將七嫂困在淩霄殿的金屋中?”

楚琰淡哼了一聲,“楚煜,你對本王的妃子是不是關心的過了頭?”

“臣弟不敢。”楚煜再次拱手,“臣弟隻是不解,難道七哥真的要困她一生嗎?”淩霄殿的金屋經能工巧匠精心打造,可以說是天下第一牢籠。

靜謐片刻,楚琰方開口,“若她執意如此,困一生倒也無妨。”

……

禦書房內,文帝老態龍鍾的靠坐在軟榻之上,麵前擺放著期盼。

“兒臣參加父皇。”楚琰大步而入,恭敬的單膝跪地。

“恩,起來吧。來的正好,陪朕下幾盤。”文帝慈笑,對他招了招手。

“是。”楚琰一挑衣擺,在文帝對麵坐了下來,執起黑子落在棋盤之上,一時間,黑白棋子交錯,廝殺於無形間。幾盤下來,不是平棋,便是楚琰輸個一子半子。

文帝搖頭輕笑,擺了擺手。“罷了,朕老了。琰兒和朕下棋定然很累吧,每次都要費盡心思的尋思著如何才能隻輸朕一子半子,又不著痕跡。”

楚琰輕笑著,卻並未反駁。文帝命蘇福將棋盤撤下,換成了兩杯熱茶。

“楚皓已經動手了,這景陽宮中,一半以上都是他的人了吧。你還按兵不動,倒是沉得住氣。”文帝端著熱茶,淺飲了幾口。

楚琰淡然,緩聲開口,“父皇說過:您賜個兒臣的,才是兒臣的。父皇不給,兒臣不可以搶。”

文帝哼了一聲,搖頭失笑。“如今你倒是聽話了,就不怕錯失先機?”

“世間萬般事,均在父皇掌心間,兒臣隻需做好分內之事便好。”楚琰含笑,飲了口杯中清茶,一時間,茶香四溢。

“你呀。”文帝失笑,用指尖點了點他。知子莫若父,即便楚琰在他麵前收斂了鋒芒,卻依舊是一隻爪尖鋒利的猛虎。

“新入宮的瑾嬪是你的人吧,倒是聰慧可人,跟朕這個時日無多的老頭子,委屈了。”

楚琰一笑,依舊一派從容。“父皇是天下最後尊貴的男人,能嫁給父皇,是她三世修來的福氣。”

文帝擺了下手,“別和本王繞彎子了,她應該告訴你了吧,朕身子日漸衰弱,恐怕撐不了多少時日,否則楚皓那畜生也不敢有所動作。”

“父皇壽與天齊……”

“好了,朕找你來不是聽這些冠冕彷徨的話。”文帝出聲打斷了他,從身側掏出兩卷明黃的聖旨遞給楚琰。

楚琰略帶疑惑的展開,看過後,又將聖旨合起,麵色波瀾不驚。“兒臣愚鈍,請父皇示下。”

兩封冊封聖旨,一份是將五公主鸞音賜婚於左相之子雲劍,而另一份,便是將鸞音送往西夏和親。

“朕沒時間和你繞彎子,這兩封聖旨,隻能發出一封,至於發哪一封,由你自己來定。後日,西夏王子便會帶使者入京,你考慮的時間並不多。”

“是。”楚琰將聖旨收入衣袖中。

“朕知你與鸞音姐弟情深,但你要記住,成大事者,便不可意氣用事。”

“兒臣明白。”楚琰在心中冷笑,嗬,又是試探。楚琰自知送鸞音去西夏和親,得到西夏王的支持,方是上策。但那必定要犧牲鸞音下半生的幸福。文帝自是不希望他意氣用事。

“天色已晚,父皇早些休息,兒臣該告退了。”楚琰起身,恭敬拱手道。

文帝淡應了聲,複又開口,“鎮遠大將軍薛讓是朕的心腹,手握十萬大軍,如今,他願臣服於你。朕已下旨,將薛讓嫡出之女薛瑩嫁與你為側妃。”

“兒臣遵旨。”父皇單膝極地,俯身一拜,才拱手退出殿外。

離開景陽宮,楚琰並未回到東宮,而是去了淑妃的承乾殿。

推門而入,五公主鸞音正在銅鏡前梳理著如瀑的長發。鏡中倒影出男子藏藍色高大身影。“夜闖承乾殿,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深夜打擾,五姐莫怪才是。”楚琰輕笑,微一拱手。

“什麽事?”鸞音起身,直截了當的問道。楚琰極少來承乾殿,想必事情不小。

楚琰不語,從衣袖中抽出兩封聖旨,遞到鸞音麵前。“兩封聖旨,隻能發一封,楚琰請五皇姐示下。”

鸞音翻看過聖旨,唇角掛起一抹嘲諷的笑。自古天家無父子,她貴為公主,說難聽些,不過是皇權爭奪中的一顆棋子而已。

“你心中應該早有較量,何必多此一舉來找本宮。”

“楚琰的選擇,並非是五姐的選擇,此事關乎五姐終身,楚琰不敢擅作主張。”他將兩封聖旨拱手遞在她麵前。鸞音嘲弄一笑,順手抽出一封,展開,真是將她賜婚與雲劍的那一封。鸞音將它緊握在手中,好似握住終身的幸福,這不就是她一直以來所期待的嗎?明明近在咫尺,卻永無法觸及。

楚琰負手而立在原地,麵色波瀾不驚。若如此是她的選擇,他亦接受。

鸞音輕紗拂地,來到搖曳的燭火旁,明亮的火光,將她的臉龐映的明媚動人。“楚琰,記住,你的選擇便是皇姐的選擇。”

鸞音將手中明晃聖旨置於燭火之上,點燃,化為灰燼。她目光茫然的看著地上散落的灰黑色沉灰,眸中蘊起一片水霧。雲劍,永別了,我最愛的人。

“皇姐,難道不會後悔嗎?”

“你若登不上皇位,本宮才會後悔。到時候,我們新帳舊賬一起算。”鸞音雲袖一拂,故作出一副蠻橫模樣。“本宮累了,你也早些回去吧,行事小心些,別讓我母妃抓到把柄。”

“皇姐為楚琰所做的一切,楚琰銘記於心。”楚琰拱手一拜,轉身而去。

房門關上的一刻,鸞音淚如雨下。在親情與愛情之間,她選擇了前者。在大義與私心之間,她依舊選擇了前者。她相信,楚琰會是一個好皇帝。

鸞音起身,從櫃中取出一個精致的錦盒,盒中是一隻精致的草編螞蚱,她隨意的置於掌心把玩。這是她的生辰禮物,是楚琰入宮那年,親手編給她的。她收到過很多生辰禮,其中不乏奇珍異寶。可那些都是冰冷的沒有生命的東西,卻獨獨這隻草螞蚱,讓她感覺到了溫情。

“琰兒,五姐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的。”

……

楚琰回到淩霄殿時,天已將亮。幾乎是無意識的,他走進了金屋。

屋內,天瑤安靜睡在金色床榻上,絕世的小臉蒼白如雪。他在她榻邊坐了下來,溫熱的手掌輕拂過她絕美的睡眼,極盡溫柔,好似撫摸著珍寶一般。

天瑤淺眠,纖長的睫毛顫動幾下,便睜開了一雙明眸。“是你。”她淡然說了句,有些吃力的坐起身。因為執拗的不肯喝藥,她身子比原先更虛弱了。楚琰不是不心疼,隻是,對她真的束手無策,總不能事事都對她用強吧。她厭倦了,他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