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這把事情鬧大啦!
話說杏仙裝出一副不懂世故,隻對唐僧一片深情的神色,自袖中取出一張薄薄的紙帛來,就拿在手上於眾人眼前晃動,說道:“婚書在此,哪個不信的,上來一勘便知。”殿上文武百官雖然看不清上麵的字,但觀唐僧那尷尬無比,啞口無言的表情,早知此事確實無疑。武媚高高在上,肚裏隻在暗笑,她和杏仙做了幾百世的姐妹,哪有不認得的道理?自然配合無間,當即冷幽幽的插了一句話道:“聖僧這一路上又須取經,又須娶妻,還要生子,可忙得很哪,”
武媚這句話說得綿裏藏針,實則犀利之極,字字誅心。果然中宗一聽,臉色立時就是一沉,心中頗為不喜。說實話,中宗為人極是迂腐,最是重情重孝,哪裏有他父親唐太宗殺兄弑弟的殺伐決斷?單以性子而論,著實不適合坐九五之位,這是聽了武媚之言,不由得想道:“昔日送唐僧出午門之時,朕也在場,聽得清清楚楚,是他親口說道少則三五年,多則六七載便能回轉,料不到一去竟有十年之久。原來他路上風花雪月,把時光盡耽擱了,難怪走了這許多時日!可憐先帝一直記掛此事,臨終前猶在念叨,抱憾而終。這唐僧如此辜負先帝心意,其實可惡!”心下已對唐僧有了幾分恨意,便把眼睛看向武媚,點點頭示意,然後複又一閉,往龍椅靠背上一躺,再不說話。
武媚自然會意,那是中宗不快,不想再搭理唐僧,讓自己來安排餘下之事,當下站起身來,臉上似笑非笑,望定唐僧,續道:“難怪聖僧一去十年杳無音信,原來實是半刻不得空閑。”她這一站起,滿朝文武都下意識的把腦袋低了一低,屏息靜聽,比中宗說話時更加三分敬畏。其實武媚如今尚無多少權柄在手,但王霸之氣已初具雛形。
唐僧聞言不禁驚駭,背上冷汗嘩嘩的下來,這位娘娘說話句句有骨頭,分明是衝著自己而來,隻不知何處曾經得罪過她。就武媚剛才那幾句話,往小了說是守戒不嚴,往大了說是怠慢君命,哪一個都落不到好,心裏焦急,一時卻難以爭辯。又見武媚轉向杏仙,露出笑臉道:“這位仙子相貌確實不凡,莫說聖僧,連我見了都不免心動,難怪能生出這般可愛的孩兒來。”
杏仙會意,大聲說道:“娘娘錯了!我確是禦弟哥哥之妻不假,但這孩兒卻不是我生的!”說話間,目中刹那閃過一絲狡笑的光芒,轉瞬即消。武媚看在眼裏,也忍不住嘴角輕揚,和杏仙相視一笑。
杏仙這句話明顯是故意說得沒頭沒尾,所有聽聞的人哪裏能想到男人生子這等匪夷所思之事?一時都想岔了,登時滿殿又是大嘩,俱各心道:“好一個表裏不一聖僧,原來娶的還不隻一個。”中宗更是心頭火發,睜開眼,鼻子裏重重的哼了一聲,心想你這唐僧也委實太過不是東西,嘴巴一動,就想說話。
武媚見中宗想要發作,曉得時候還不到,當下先插了一句話頭進來,向中宗躬身道:“陛下,聖僧乃是先帝之弟,這取經之事又是件天大的喜事,滿城俱知。一些細枝末節,不必深究。不如交給賤妾處理如何?”中宗一想也對,又是重重的“哼”了一聲,再次靠在龍椅上,閉目養神,其實討厭唐僧,不願意再看他一眼。
滿朝文武都是聰明人,哪裏能看不出中宗對唐僧頗有不滿?頓時人人看向唐僧的眼光皆多了幾分不善。這時聽見武媚說道:“好了,娶一個也是娶,娶兩個也是娶。隻要取得真經回來,別事皆可不論。”嘴上說不論,話語裏麵的譏誚之意卻再是明顯不過。
適才杏仙那一句話故意讓人誤會,唐僧本不是個有急智的,便不曉得馬上反駁,這時見了眾人深情,方才知道大家誤會了,不由得大急,正想開口解釋,武媚哪裏會給他這個機會,馬上岔開話頭,問道:“那真經此刻在何處?”
這個便是鄧坤早就安排下來的,一件接著一件事情蹦出來,讓唐僧腦子跟不上,也就無從分辯。果然唐僧腦筋窒滯,下意識回答道:“就在此處,不過有關犬子之事……”才說一半,突然有黃門官匆匆走了進來,拜倒在地,奏道:“陛下,國師回來也!正在午門候召!”
“國師回來了?”中宗大喜,當即跳下龍床。十年前鄧坤和唐僧同時出關,約好同日歸返,中宗俱有在場。及後昊天生亂,天界傾覆,鄧坤身化盤古,踏地托天,拯救萬民,四洲之民均看在眼裏,中宗心中對鄧坤佩服不已,好生相敬,加上剛才唐僧的作派讓中宗大是看他不起,兩下相形,更把鄧坤看高幾分,聞得他至,連忙叫道:“快快有請!不不不,隨朕親往相迎!”當下擺駕,文武多官跟隨,出了殿門。見一人輕袍緩帶,形容依舊,見了中宗稽首施禮道:“臣見過陛下。願陛下江山永固,子孫萬年。”
中宗快步走上扶住,道:“怎敢受國師之禮?國師施**力救了萬民及朕之性命,尚未致謝。快快隨朕入宮相敘。”鄧坤微微一笑,道:“敢不從命。”中宗執了鄧坤之手,和他並肩而入。入了殿,忙叫賜座。鄧坤看見唐僧,笑道:“原來聖僧早我一步,先到了長安。”
唐僧合十道:“見過國師。”
鄧坤笑道:“昔日我受先帝聖旨,與聖僧同往西方,傳經取經,俱在一日,本來算準了今日回返,不料路上有些事情耽擱了一兩個時辰,晚了入朝,聖僧勿怪。”
聽見鄧坤提起先帝,中宗的臉色又沉了下去,當然這臉色不是給鄧坤看的,心道:“國師你不過是晚了一二時辰,卻不知我們的聖僧晚了多少年。”他知道鄧坤有法力,西天之路,一天即可來回,要不是為了等唐僧,哪裏也需花上十年光陰?不禁更是看唐僧不爽,說道:“國師哪裏晚了?正是時候。那傳經之事,想來已然完成了?”
鄧坤稽首道:“臣自得先帝授命,夙夜不敢輕慢。此時在天竺境內,已然建起孔孟學堂數十,傳授儒家經典,家家識得何為仁義道德,也交口讚頌先帝與陛下的大恩也!”
中宗大喜,一拍龍椅扶手,讚道:“好!國師忠於王事,確是和常人大不相同。”說著又橫了一眼唐僧。鄧坤看在眼裏,心下冷笑,說道:“不敢承陛下讚賞。臣頗有些法力,那西天萬裏之遙,隻當庭闈之路。反倒是聖僧以凡人之身,行經萬千苦難,方才到得靈山,與臣相較,又是難了許多,著實讓人欽敬。”
中宗冷笑一聲道:“萬千苦難倒或許也是有的,不過大抵也不僅僅是苦難而已。”
唐僧聞得,好不尷尬,心想不可任由別人誤會,便要上前解釋悟明一事,合十道:“陛下,其實……”鄧坤和武媚顯然是排練過的,就是不讓唐僧好好說話。唐僧剛說了半句,又被武媚打斷道:“啟稟陛下,國師傳經之事已了,但真經雖已取回,尚須傳誦下去。如今事不宜遲,那便請聖僧將真經演誦一番,何如?”
唐僧畢竟是個赤誠君子,不懂得許多鬼蜮伎倆,聞言老老實實答道:“娘娘,若演真經,須尋佛地,寶殿非可誦之處。”就這一句話間,已被武媚成功將話題岔開,在滿殿眾人心中,唐僧已經坐定了是個不受清規戒律的花和尚,就算事後再行辯解,也是蒼白無力。
武媚聽說,即回身奏道:“陛下,如此可另尋清靜佛地,開經誦讀。”
中宗對武媚言聽計從,即問當駕官:“長安城寺,有那座寺院潔淨?”班中閃上大學士蕭禹奏道:“城中有一雁塔寺潔淨。”中宗即令多官:“把真經各虔捧幾卷,同朕到雁塔寺,請聖僧談經去來。”多官遂各各捧著,隨中宗駕幸寺中,搭起高台,鋪設齊整。
唐僧捧了幾卷上了高台,正要誦讀,誰知一翻開經卷,頓時像白天見了鬼一樣,眼珠子凸了出來,嘴裏慘叫一聲,麵色變得比死人還要難看,呆呆的站在高台之上,似是失了魂一般,過了半晌,還是一動不動,也無一個字念了出來。中宗在台下見了,立生蹊蹺,即喚黃門官上高台詢問。那黃門官一溜小跑,上了高台,問道:“聖僧,怎麽了?”連問數聲,唐僧隻像是聽不見,仍是目瞪口呆的盯著那經卷。黃門官大奇,又走近幾步,問道:“聖僧,可是身體不適?”唐僧還是不答。那黃門官隻得走到他身旁,眼睛無意間掠過唐僧手上經書,霎時間也驚得傻了。
那經文上麵原來雪白,並無半點字跡!完全就是一卷白紙!
那黃門官迅速回過神來,就在高台上探出半個身子,嘶聲叫道:“不好了,聖僧取回來的經卷全是白本,根本無字!”嘩的一聲,下麵炸開了鍋。人人交頭接耳,亂作一團。武媚手快,打開經包,取出另外一本,隨手一翻,遞給中宗道:“陛下,這一本也沒字。”叫道:“通通打開來看!”眾黃門官得令,一發擁上,拆開經包,不一時,報曰:“全是白紙!”
中宗就算再沒脾氣,這時也火冒三丈,怒喝道:“豎子!竟敢欺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