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武漢鋼廠2
賓主進入客廳落座，大概張之洞被盛懷宣的一番話提醒，或許看到鄧子軒與眾不同的神態，態度明顯改觀道：“既然子軒老弟胸有點墨，不妨述說一二，據我了解洋人的東西未必那般神秘，想我堂堂華夏能人輩出，隻要我們盡心盡德，一心一意為朝廷辦事，必能事半功倍！”
見張之洞有些漫不經心，鄧子軒暗忖：此君果然自負，難怪史書記載他製造了一段辛酸的笑話。不行一定吊吊他的胃口，不能讓他小瞧了自己。打定主意鄧子軒站起來道：“大人，實在抱歉。今天鞍馬勞頓、身心疲憊。如果大人願意傾聽草民鼓噪，待草民養jīng蓄銳、jīng神煥發再向大人進言。”張之洞聞之一愣，盛懷宣也沒有思想準備，不知道鄧子軒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哈哈！既然子軒老弟鞍馬勞頓，來人，請子軒老弟去客房休息！”張之洞反應很快。鄧子軒起身離開前道：“大人，籌建大型鋼鐵廠不易，這裏麵涉及的東西是洋人經過幾十年反複實踐的成果，如果我們不了解鋼鐵冶煉的知識和其中的玄機，盲目的上馬，有可能造成巨大的損失，甚至前功盡棄。大人，草民建議製作一塊黑板並用墨汁塗抹，草民不才，隻要大人相信我，定盡力而為之。”
說完鄧子軒跟隨下人離去，場麵有些尷尬。“張兄，舍弟桀驁不許、恃才清高，請別介意。”盛懷宣連忙打圓場。“哈哈！令表弟果然不同尋常，是我慢待他了。就按照令表弟所說，我想聽聽有何高見，來人！”一名屬下進來，“立即製作一塊黑板，另外明天把所屬官員一並招來。”盛懷宣聞聽心裏老底了，對於鄧子軒如何施展沒有異議。
晚上接風酒宴鄧子軒推脫了，下人把飯菜直接送到了房間。鄧子軒醒來後草草用膳，然後坐在燈下開始準備。如何讓張之洞在心理上去掉自負，實事求是的麵對科學，是鄧子軒首先要做到的。籌建一座鋼鐵廠對於鄧子軒來說不難，因為他了解張之洞所犯的錯去，隻要避免即可。可是讓張之洞接受科學思想，了解現代工業的內涵是至關重要的。rì後張之洞開辦了很多現代工業，對他提前洗腦，或許他的成績更大。
鄧子軒不僅要推翻滿清王朝，更重要的是rì後的帝國要迅速進入工業時代，因此必須利用現在的有利條件，打造起碼的工業基礎。鄧子軒必須利用自己的鬼手，暗中推波助瀾。晚晴四大名臣不是徒有虛名，尤其是在推動洋務運動的浪cháo中是中流砥柱，即便是昏庸的朝廷為了自身穩固，也會鼎立支持他們。鄧子軒堅信，自己暗中助力，他們會少走彎路、少犯錯誤，如此這般，畢將產生一個飛躍。結果到底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工業發展過程中，能培養大量的人才，這是鄧子軒最大的目的。
次rì，用過早飯，鄧子軒拿著粉筆盒和準備的教材進入大堂。此時，張之洞、盛懷遠坐在主人的位置上，兩側有幾名官員就坐。鄧子軒打完招呼張之洞道：“鄧先生是我請來的，他jīng通洋文並對西洋各國諳熟。如今我們籌建鋼鐵廠，對洋人的製造技能一竅不通。今鄧先生講解大家用心聽，可以zì yóu發言。”
看見左右的官員有些不屑一顧，鄧子軒似乎視而不見道：“張大人，草民就放肆了。”鄧子軒從粉筆盒裏拿出粉筆走到黑板前飛快寫上了科學兩個字，然後不假思索道：“我所講解的東西，看似跑題但都與籌建鋼鐵廠有密切關係，請大家注意聽講。何為科學，言簡意賅就是人類在與大自然搏鬥當中總結出來的東西，科學意味著實事求是，意味著人類改造自然、利用自然規律的一種棄而不舍的探索。”
“比如說，我們修築堤壩防止洪水泛濫，在其過程中總結出了很多好的經驗，後人可以利用這些經驗輕而易舉完成，這裏就包含科學的範疇。所為的科學就是人類對自然界的正確認識。”“你能說得具體一些嗎，科學到底是什麽，不要人雲亦雲！”一名官員不滿道。鄧子軒笑道：“若想真正了解科學含義，務必要jīng通西洋的格物。西洋人對於自然的認識伴隨科學的進步，已經把我們遠遠地拋在後麵。而西洋各國的艦船利器，鍾表、望遠鏡，包括出現的有限電報等等都是科學的產物，如果一一列舉數不勝數。西洋各國已經跨入工業時代，他們叫做蒸汽時代。”
“你是說洋人的製造是科學產生的？”一名官員發問。“正是如此，這方麵我們不得不承認落伍了。但是我華夏民族知恥後勇，奮起直追不晚。我非常推崇張大人中學為本、洋為中用的思想。”張之洞本來就被深深吸引，聽到此話為之一振道：“鄧先生，想我華夏藏龍臥虎，鄧先生果然不同凡響。大清國若想走強國道路，必須推動洋務運動。我們老老實實的向西洋各國學習是唯一出路，事實證明閉關鎖國是愚蠢的。”
“大人不愧洞察一切，立足自己、洋為中用，我相信不久的將來，大清國麵貌必然煥然一新。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在工業化過程中如果不具備科學知識，就如同盲人模象，會犯致命的錯誤，因此科學觀念的普及是至關重要的。”隨後鄧子軒侃侃而談，尤其是西洋各國如何發展科學體係，如何打造工業文明，如何利用現代工業成為強國等等，做了詳細的描述。
鄧子軒的驚駭之言，別說張之洞等官員，就是盛懷宣也是第一次聽到，大家被深深吸引，沉醉在其中。中午吃飯時，張之洞格外興奮，對鄧子軒絕對是刮目相看道：“盛老弟，令表弟乃大青國棟梁之才，不可多得，你為何不讓他入仕為朝廷效力。”，沒等盛懷宣回答鄧子軒搶先回答道：“大人，草民不是做官的材料。草民zì yóu慣了，願意過無拘無束的生活。表哥曾多次勸過我。”“是的！舍弟與眾不同就在這裏。”
“子軒老弟果然不同凡響，的確令人佩服，看樣子我是矯情那。人各有誌，鄧公子願意瀟灑快活也是一種境界。不過我想知道，關於籌建鋼鐵廠老弟有何建議？”張之洞完全是求教的態度。鄧子軒略一沉吟反問道：“大人，我先聽聽你是如何籌建鋼鐵廠的。”張之洞道：“我打算把鋼廠設在漢陽，並在大冶采礦，利用馬鞍山的煤煉焦。”“大人，如果按照你的謀劃，即便鋼鐵廠建起來了也無法生產鋼材？”
“此話怎講？”張之洞聞聽大吃一驚。“據我所知，馬鞍山生產的煤炭灰分含量奇高，根本無法煉焦。請問大人沒有焦炭如何煉鋼？”“此話當真？”“大人，馬鞍山的煤炭一驗便知，草民可以拿項上的腦袋擔保！”“張兄，舍弟從來不打誑語，我相信他的話。”“我會立即派人查驗？”
“大人，不僅如此，如果把鋼廠廠址設在漢陽，rì後鐵礦石從大冶運到漢陽，勢必成本增加，這對於鋼廠的長期生產會產生負麵影響。如果鋼廠總是賠錢是無法維持的。我建議鋼廠就選在大冶利大於弊。”“這個可以考慮，如果馬鞍山的煤炭不能煉焦，麻煩就大了。”“大人，解決煉焦問題容易，我們可以利用江西萍鄉的煤炭，此處生產的煤炭完全合乎標準！”張之洞聞聽大喜道：“看樣子盛老弟對你如此器重，絕不是徒有其表，鄧老弟是有備而來，如果你說的是實情就照此辦理，我現在就通知英方購買機爐，並在大冶勘查廠址。你說的有道理，把廠址設在大冶合理！”
“大人，我同意購買機爐和籌建廠址同步進行，但是購買機爐過程中有一個重要環節必須注意，如果爐型裝置不對，會產生致命的問題。”“願聞祺祥？”“據我所知，英國生產的機爐分酸xìng機爐和堿xìng機爐，其目的就是針對不同的鐵礦石，采用不同的機爐冶煉。大冶的鐵礦石含磷太多，必須采用堿xìng機爐方能去磷。否則鋼材內含磷太多容易發生脆裂，根本無法使用，這一點千萬注意。”
張之洞聞聽大吃一驚道：“鄧先生，如果你不說真要鑄成大錯。我馬上讓英國人化驗鐵礦石和馬鞍山的煤炭，然後再確定購買什麽樣的機爐。從明天開始，鄧先生專門講解有關知識，看樣子不懂科學危害極大，現在我明白什麽是科學了。懷宣老弟，你身邊有一個無價之寶呀！”
隨後半個月時間，鄧子軒就像給鄧家班上課一樣，係統的講解了科學知識如何在工業生產的中的廣泛應用，尤其是鋼鐵製造中的相關知識。張之洞等屬下官員等於進行了一次短期培訓，他們的視野開闊了，同時也對現代工業製造有了初步的正確認識。隨後鄧子軒陪同張之洞勘查了大冶鐵礦，選擇了廠址。
月餘，英國人的化驗結果出來了，正如鄧子軒所言絲毫不差。張之洞震撼之餘，至此對鄧子軒的所有舉措深信不疑。鄧子軒親自參與謀劃，親自與英國人洽談，最後鄧子軒親自撰寫了籌建鋼鐵廠的發展綱要。三個月時間過去了，鋼鐵廠已經開始動工，購買的機爐已經開始從英國本土轉運。
鄧子軒要返程了，張之洞親自到碼頭送行。明顯看出張之洞有些依依不舍，“大人，如果需要老弟隨時吩咐，召之即來絕不含糊。”鄧子軒道。“子軒老弟，我是真舍不得讓你走，可是我知道老弟心不在此。臨別在即，老弟還有什麽建議嗎？”張之洞虛心求教，似乎順理成章。
“大人，我和盛兄商議過，rì後鋼鐵廠生產後，如果需要擴大規模，我們可以仿造機爐。眼下機器廠已經具備生產能力，在工業設備方麵我們要從購買、仿造到自己設計製造，最後打造我們自己的工業體係，我們不能永遠仰仗洋人，一旦羽翼豐滿，必須走自主的道路，正像大人所說，洋為中用，中體為本。”
張之洞很激動道：“鄧先生大才無人能比，見解獨到入木三分，rì後我們一定要自己生產機爐。”“大人，草民回去後把弟子派來做通譯，rì後大人和洋人打交道就方便多了。另外，我給你派來兩名煉製焦炭的好手，他們煉製的焦炭絲毫不輸於洋人，草民也算對大人的厚愛有個交代。”貨輪遠去了，張之洞久久的佇立在碼頭不願離去，這位實業救國的顯赫人物，開始了他的騰挪和劃時代的大業。也許大家不知道，張之洞籌建的鋼鐵廠，是亞洲最大的鋼鐵廠，年產能力可以達到5萬噸。而鄧子軒在東莞籌建的小型鋼廠，每個月隻能生產鋼材2000多斤，全年生產鋼材隻能達到兩萬四千斤，合計10噸左右，兩者相比天壤之別。
返程船上盛懷宣有感而發道：“子軒老弟，你是真人不可露相，再一次讓我刮目相看。”“盛兄過獎了，我說的一切都是洋人書上寫得，沒有什麽值得炫耀。你不是說學洋文嗎，不知學的怎麽樣了？”“別提了，說幾句問候話語都磕磕絆絆，若想看懂洋文比登天還難，算了我是沒有jīng力再去學洋文了！正好我要去天津，在天津籌建織布廠，子軒老弟，有沒有興趣去天津散散心？”
“籌建工廠你已經輕車熟路，我就不奉陪了。”鄧子軒拒絕。盛懷宣似乎想起什麽道：“我聽說你在機器廠置辦了一座加工車間，神神秘秘的不讓人看，你到底幹什麽？”“盛兄，機器廠不斷地擴大，技工隊伍也不斷擴大，現在到處都需要技工，我是在培養技工人才，有些事情我們必須走在前麵，否則會影響機器廠的發展。”“還是老弟想得周到，回去後你準備幹什麽，我不相信你在家能老老實實蝸居。”
“我準備去福建！”“去福建幹什麽？”“暫時保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保證讓你大吃一驚！”鄧子軒似乎想起什麽接道：“盛兄，你給我寫一封推薦信，我要見福建提督大人！”“提督大人？引見沒有問題，你找他與什麽事情！”“送禮！”盛懷宣聞聽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