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鬼手
鄧子軒臉有些發紅侃侃道：大人！如果修一條從福州到上海的鐵路，以400馬力蒸汽機車為標準，同樣拉10節車廂，一次可以運輸上百噸貨物，而且隻需要一天時間就能到達。如果搭載旅客可以一次運送至少200人。蒸汽機車的速度是馬匹速度的幾十倍，運送貨物達到20倍，而且火車的速度遠遠超過輪船的速度，尤其是在內陸效果更突出。眼下西洋各國長途運輸基本上靠鐵路了。
沈葆楨聞聽大喜道：西洋人的確了不起，如果大清國內遍地都是跑火車，那是一番什麽情景。胡雪岩迷惑道：子軒老弟，輪子在鐵軌上跑不會掉下去吧！鄧子軒笑道：胡兄你看，這個鐵輪子內有輪轂，它會擋在裏側，即便是拐彎也不會脫軌，而且蒸汽機車在鐵軌上奔跑十分平穩。閑暇時我做過實驗，眼見為實，效果很好沒有問題。接著鄧子軒吩咐下人抬上來一支木盒。
鄧子軒打開木盒，在桌子上把鋼軌鋪設好，接著把蒸汽機車模型放到鋼軌上，然後用手推動起來，模型火車借著慣力飛快跑動起來。當初打造火車模型，王鐵錘下了一番功夫，並按照鄧子軒的圖紙搗鼓了半個月才完成模型火車的製造。模型火車和車廂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基本上是美國、英國在鐵路上運行的蒸汽機車的微縮翻版。
沈葆楨看的津津有味，胡雪岩也是大開眼界稱讚不已。突然沈葆楨臉se有些yin暗道：鄧公子，蒸汽機車確實好，可是眼下我們無法做到。慢說朝廷通不過，就是保守派也會大家鞭伐。當初籌建馬尾造船廠，左大人遇到多大壓力才變成今天的樣子。鄧公子，不是老夫掃你興！
顯然鄧子軒有準備道：大人，這件事情急不得，ri後我們可以在馬尾船廠和福州城隻間鋪設一條鐵路，然後讓蒸汽機車跑動起來。馬尾船廠和福州城之間需要貨物運輸。眼見為實，讓人們真正看見它的好處，民間一旦鼓噪起來，屆時大人上書就會水到渠成。大人放心，我會聯合商人提供銀兩支援，不用朝廷投入一分錢，此舉大人畢將千古留名。
千古留名，這是何等的榮耀，沈葆楨聞聽大喜，當天居然喝多了。鄧子軒的目標是，未來幾年大清國首先在沿海地帶進入蒸汽時代，這對於他ri後的圖謀十分重要。蒸汽時代也就意味著工業時代的到來，屆時中國人的觀念也會隨之改變。鄧子軒十分清楚是中法戰爭扼殺了中國近代工業的崛起，這是不爭的事實。因為中法戰爭後，大清國放棄了自己製造戰艦的契機，也就放棄了現代工業的普及和發展。雖然購買了鐵甲艦，並號稱世界第二艦隊。可是大清國沒有自己的工業基礎，完全靠洋人，這為後來的甲午海戰失敗早早的埋下伏筆。
鄧子軒心裏十分清楚，眼下朝廷表麵看似風平浪靜，可是內部暗cho湧動。同治皇帝是窩囊廢扶不起來的阿鬥，而且病魔纏身很快玩完。六王爺老謀深算，一支惦記王位。慈禧太後年輕根基不穩，善於玩弄權術的她，既要防備內部不穩定，又要擔心漢臣反叛，因此她不得不八麵玲瓏周旋。
目前對於洋人的東西，慈禧對於李鴻章、左宗棠、沈葆楨等變革派是支持的，因此慈禧現在對於如何鞏固自己的地位是大事，對於經商辦廠隻要不涉及到自己的核心利益，應該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幾乎無暇顧及。況且西部邊疆不穩，一旦西部平叛開始，朝廷更是無暇顧及。至於說到洋人，如果大清國土地出現蒸汽機車，符合洋人的利益，相反洋人會鼎立相助。
次ri，沈葆楨親自陪同鄧子軒、胡雪岩參觀了水師戰艦。雖然下水了10艘戰艦，可是有四艘戰艦分布到沿海地帶擔任防禦任務，此時港灣裏僅停泊了三艘戰艦。參觀戰艦是不許女眷參觀的，因此婉兒留在了沈府。原因是女人上戰艦是不吉利的，這是大清水師的規矩。
登上楊帆號戰艦，這艘木製蒸汽機戰艦，排水量1400噸，艦長125米。艦寬4.5米，定編人員300多人。戰艦是沈葆楨最自豪的事情，一邊查看戰艦的情況，沈葆楨一邊滔滔不絕介紹戰艦的大炮。戰艦上還有洋人海軍教官。鄧子軒用流利的英語詢問一名英國海軍教官，水兵訓練的情況如何。
當問到艦炮實彈she擊情況時，這名洋人教官聳聳肩膀，告知大清國怕花銀子，很少進行實彈she擊訓練。鄧子軒知道，現在大炮是以實心彈和散彈為主，如果she擊水平太差，海戰中根本形不成威脅。視察完戰艦，回到沈府。鄧子軒建言道：大人，戰艦在大海上作戰，艦炮對決是唯一作戰方式。可是我在戰艦上詢問英國海軍教官，戰艦幾乎不進行實彈訓練，這是為什麽？
其實鄧子軒是明知故問，他知道水師訓練是要花銀子的，朝廷是不會花大筆銀子隨便開炮的。沈葆楨無奈道：鄧公子，我何嚐不知道實彈訓練，可是沒有銀子我拿什麽訓練。眼下炮彈都是從洋人手裏購買的，炮彈就是白花花的銀子。鄧子軒道：大人，我可以每年提供兩萬兩白銀進行訓練，但是我要求必須全部用在實彈she擊上，不知大人能否答應？
哈哈！老夫可是求之不得呀！鄧公子真乃有識之士，如果大清國有三分之一你這樣的商人，我大清帝國必將楊威天下。沈葆楨大喜，當天晚上他又喝高了。鄧子軒豪爽得往外掏銀子，胡雪岩也不能落後，他自己每年出一萬兩銀子購買炮彈供訓練之用。
隨後兩天，沈葆楨陪同又參觀了馬尾造船廠。鄧子軒參觀時非常震驚，短短4年時間，馬尾造船廠規模已經變得非常宏大，絕對是當代最現代的造船工廠。鄧子軒唏噓，中國人的創造能力其潛力是多麽巨大，關鍵是你得提供一個讓他們發揮聰明才智的平台。
兩天時間，鄧子軒把馬尾造船廠看了一個遍，又在如何提高工作效率方麵建言，當然如此震撼的舉措，鄧子軒一律掩飾是從洋人的書中看到的，沈葆楨深信不疑甚至歎道：眼下在大清國不懂洋文，在工業方麵就是睜眼瞎。並讚歎鄧子軒懂洋文好比如虎添翼。
鄧子軒趁機道：大人，晚輩麾下有幾十名書童，目前他們正在學洋文。如果大人需要，兩年後他派一名書童來充當通譯。沈葆楨又是大喜，不假思索便滿口答應。有一名貼身通譯，天天陪伴左右，再和洋人溝通方便多了。鄧子軒臨走之前，訂購了兩台100馬力蒸汽機，而且預先支付了款項。這兩台蒸汽機他要放置在莊園內，下一步鄧子軒要開始兵工武器的研究。
胡雪岩決定乘坐火輪船回去，自然要和鄧子軒夫婦一起走。沈葆楨親自到碼頭送行，似乎有些戀戀不舍。這幾天是沈葆楨有生以來最高興地ri子，整個人似乎年輕了幾歲。鄧子軒的目的初步達到了，自然心滿意足離開，一聲汽笛，小火輪離開福州碼頭踏上歸途。
胡雪岩和鄧子軒並肩站在甲板上，揮手於沈葆楨告別。碼頭在視線裏漸行漸遠，胡雪岩心情複雜道：子軒老弟，你真是與眾不同，沈大人從來沒有對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信任，你是唯一一個。我認識沈大人多年了，平時他很高傲！
鄧子軒笑道：胡兄，我和你的不同之處在於，你是官袍加身我是草民，你的想法太多，我是逍遙自在，想必胡兄想法頗深了！胡雪岩想想道：老弟說的有道理，高處不勝寒累心呀！另外還得賠小心，可是我隻能一條道走到黑，老弟我現在是真羨慕你活得瀟灑。你知道嗎？沈大人正是看中你這一點，才格外喜歡你！
鄧子軒笑道：若想讓自己活在世外桃源，其實就是一種境界而已，人活著總得做點什麽，公心也好私心也罷，關鍵是有趣或者說是一種行為準則。我的原則就是樂善好施、不拘小節。我拚命的掙錢拚命的花錢。常言道，富不過三代，給子孫後代留下立世的錢財即可。人生苦短，一旦歸西錢沒有花完那才叫悲哀，都說有來世我才不相信鬼話那！
鄧子軒為自己大把花銀子胡侃，胡雪岩詫異道：子軒老弟的想法有些詭異，不過此想法有些道理，人生在世的確要灑脫，可是我做不到老弟的這般境界。你我的生活經曆不同，自然所最求的目標就不同。古往今來，誰不期盼名利雙收、青史留名，帝王將相如此，黎民百姓也是如此。子軒老弟能看破紅塵，如此年輕就成熟老道，令為兄佩服。
此時，一艘風帆船擦肩而過，顯得是那樣渺小和無助，但是不失頑強和執著。望著遠去的風帆船鄧子軒若有所思道：胡兄，人的旅程就好比那艘風帆船，在茫茫大海中航行，也許他會遇到驚濤駭浪，但是必須一往直前到達彼岸，也許他在途中就葬身大海，悲壯的消失，我感覺胡兄就像那艘風帆船！
知我者子軒老弟，我的命運也許就是那隻風帆船！話題有些沉重，倆人陷入沉默。鄧子軒暗忖：胡兄！你我的命運已經捆綁在一起，如果驚天動地那一天到來，你會如何麵對那？良久，胡雪岩恢複平靜道：子軒老弟，這次我去西安，你建議在西部墾荒囤糧，左大人非常讚賞。而我在西安籌建玻璃工廠也非常順利，估計現在西安的玻璃工廠已經投入生產。聽瑞生說廣東那邊的玻璃工廠十分火爆。
鄧子軒道：玻璃現在依然是賣方市場，你說能不火爆吧！胡兄！盛懷宣馬上要在上海準備利用洋人棉紗籌建織布廠，洋人棉紗雖然質量好，但是漂洋過海成本很高，因此我想在江北棉花產區籌建紗廠，不知胡兄有意否！
胡雪岩一愣道：盛懷宣？我不想與他攪合在一起。商人追求利益是最高境界，在商人眼裏沒有敵人隻有利益，胡兄如此jing明不會看不到這一點吧！盛懷宣能籌建織布廠，我為什麽不能籌建織布廠？胡雪岩固執道。
鄧子軒搖頭道：胡兄不可，如果總是把自己擺在利益集團的較量位置上，是最不明智的。如果你與盛懷宣競爭，最後有一方會失敗，而另一方會滿身傷痕，正可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此話怎講？胡雪岩驚愕。
鄧子軒接道：眼下大清國民族資本發展勢頭良好，如果兄弟之間展開殘酷的競爭，甚至你死我活的較量，最後結局就是兩敗俱傷，哪嘛最樂意見到這種局麵的是洋人，屆時洋人不僅會收拾爛攤子，而且會讓洋人撿一個天大的便宜。洋人喜歡咱們內鬥，甚至隨時隨地會推波助瀾。
見胡雪岩若有所思鄧子軒接道：在商言商，雙贏是最理想的結局。比如說我們籌辦紗廠，可以購買盛懷宣機器廠生產的設備，而盛懷宣籌建織布廠，可以采購咱們的廉價棉紗，原料方麵洋人是無法與咱們競爭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樣就可以達到利益的平衡並形成合力。雙贏也意味著是中庸之道。
胡雪岩顯然被說動了道：子軒老弟，我好像有些不認識你了。雙贏！說的太好了，但是我有此想法，並不代表盛懷宣由此想法。胡兄！兄弟我完全可以作為調合劑，不用你出頭，所有的事情我來搞定如何？胡雪岩大喜道：子軒老弟，就這麽辦，我從西安回來後，立即在鄭州籌建紗廠，你負責購買機器。
曆史在這一刻又改變了，鄧子軒用無形的手，讓胡雪岩和盛懷宣攪合在一起，內耗見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