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門把手，像上麵長出了鮮豔的花朵一樣，安靜得不敢呼出一口氣。
“區姐？”陪在區如蘭身邊的紀驍彬，忍不住說。
高晗玉已經按照吩咐，帶著人查封賽緹娜了，也不知道他在那邊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畢竟阪本雅紀不是緹婭的人，他有很多機會，逃出去，甚至把高晗玉陷入危險之中。
“區姐，你……沒事吧？”紀驍彬握住區如蘭放在門把手上的手，“區姐？”
“啊？！……沒，沒事。”區如蘭猛然反應過來，縮回自己的手，笑。
她大口大口的喘氣，對紀驍彬笑了笑，一邊呼氣，一邊甩了甩身子，終於，在一個堅定的眼神中，她緩了過來，打開門。
“你來啦。”哀塔似乎一點都不意外區如蘭會打開這扇門，甚至有種他正特地等著區如蘭親自打開這扇門。
“嗯。”區如蘭冷漠的坐在哀塔麵前，說，“你說的我們都查過了，確實如你所說，沐芷珅是沐芷琛殺的，而上麵的那小的指紋是白嘉儀的。不過，我有個問題，不管這些人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們的死已成現實，那白嘉儀呢？她又是怎麽死的？”
“白？嗬嗬，你在說什麽？白沒有死，死的是她姐姐。”
“胡鬧！”區如蘭拍了一下桌子，震懾住了哀塔，“嘉儀分明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可是她姐姐。”
“不，不是的。”哀塔執著的說，“味道！她們的味道不一樣。”
“什麽？”
“我知道的。”哀塔笑，“白和她姐姐從來都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香氣。”
“香氣？”區如蘭忽然記起白嘉儀有一段時間的確非常喜歡調製香料，她還特意從外麵買來各種各樣的花草，可這又跟兩姐妹的死亡有什麽關係？區如蘭剛想說點什麽，卻見哀塔用手指擋在自己嘴巴前，噤聲？又在搞什麽把戲，區如蘭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隻見哀塔收回手指，像是在享受空氣中的什麽一樣，用力的吸了一口氣，緩緩呼出，看著區如蘭說：“我知道你懂的。”
區如蘭不語。
哀塔笑，看著又長了幾毫米的指甲，對紀驍彬說：“有剪刀嗎？”
“……這……”紀驍彬一愣，看向區如蘭。
“給他。”區如蘭知道，這個時候，他也不會做些什麽，對紀驍彬說。
等紀驍彬走出審訊室的時候，區如蘭靠近哀塔，冷冷的審視他，“你把我的人叫出去了，肯定是有原因的，你說吧，你要做什麽？”
“我什麽都不想做，他已經放棄我了，那我為何不把自己轉成汙點證人？這樣還能活的更久一些。”
這個他，指的是誰？區如蘭想了很久，才明白過來，是阪本雅紀。
“嗬，哀塔，你還真會做買賣。”
“你們西城人不老愛說會打算盤的人，命一般都不差嗎？我不過是學你們而已。”
“行，我答應你，但是你得保證，你說的都是實話。”
“我什麽時候說過謊了？”哀塔俏皮的對區如蘭眨眨眼。
這時，兩人才退開一定的距離，等紀驍彬拿著指甲鉗回來的時候，他們就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安靜的盯著對方，坐在桌子兩邊。
“開始吧。”區如蘭把指甲鉗遞了過去。
哀塔滿意的拿過後，像女人一樣，展示著自己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剪起指甲來。
白嘉儀喜歡上製香並不是偶然。
她和白敏儀都是典型的網絡兒童，喜歡去用善意相信著網上虛幻的東西，包括帶有毒性的香料。
阪本因為瀛洲不允許他販賣白沫，所以大批量的罌粟花種都無法在當地種植，為了生意，他不得已把花籽分配運送到世界各地，甚至在網上賣給喜歡園藝的陌生人。
恰好，讓近期受到業績考評困擾的白嘉儀給發現，她先是通過搜索安眠凝神類香薰，從而得到鏈接，然後阪本再從鏈接的另一端，迷惑住白嘉儀，一步步，為自己培育更優質的鮮花。
“所以，剛開始，白就像一張白紙，不管我們說什麽，她都會去嚐試，去相信，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哀塔就像在回憶自己培養出來的孩子一樣，一臉驕傲。
區如蘭努力的沉住氣，問：“那麽後來呢？這花終究會被旁人發現，你又怎麽能保證嘉儀會按照你的意思去做。”
“她當然會，因為她心裏有恨。”哀塔吃吃的笑著。
當第三次從網絡**S上收到白嘉儀的信息，哀塔曾經想阻止過，因為這個女孩實在太可憐，不被父親重視，不被旁人喜愛，還總受到別人的惡意欺負。
所以，她才會選擇種罌粟來麻醉自己。
“不，你不能這樣輕易的結束自己生命。”哀塔嚐試與白嘉儀溝通。
“可是，這個世界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哀塔，你就讓我死吧。”
“白！聽我的，白！”哀塔激動的敲打著鍵盤，“你還可以活的更痛快，離開那個地方吧，或者你可以去世界任何一個她們找不到你的角落，重新開始。”
“……你不懂，我離不開的。”
“那……你有沒有想過，讓她們離開？”
“讓她們離開？”
“對，為何要讓她們得逞，為何要讓她們不受任何懲戒的情況下，看著你痛苦的死去。”哀塔一個個字母敲入電腦裏，串成的句子就像魔咒，讓白嘉儀久久沒有回答。
“你……還在嗎？”哀塔等了很久，不由得擔心的問道。
“在，我知道了，隻要讓她們離開，那麽一切都會變好的。”
“對！一切都會變好的。”哀塔開心的笑了。
……
區如蘭無言，原來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嘉儀竟然會鑽了牛角尖。
家裏對白嘉儀的放養與寵愛，敏儀何嚐沒有羨慕過，她很時不時跟自己提起過，對於父母的期盼實在是太沉重了，還不如像嘉儀那樣，輕輕鬆鬆的，多好。
“後來呢？”已經沒有恨意的區如蘭，平靜的問。
她和哀塔就像兩個很久不見的人，因為偶然的機會，坐在這裏，閑聊起一段往事一樣，誰都沒有主動催促誰，而是在適當的時候，詢問一二。
然後安靜的等待對方的回答。
哀塔把指甲鉗放回在桌麵上，幹淨的雙手，指甲修剪得整齊。
他轉頭看向窗外，想了很久，才回過頭，對區如蘭說：“後來啊，我才發現，她是個很優秀的調香師。”
剛收到香料和香薰蠟燭的時候，白嘉儀還是一無所知，隻按照哀塔說的方式去點燃蠟燭，然後任由香氣繞梁，熏染到每一個角落。
“我聞到了，這香氣很舒心，就是聞多了會頭暈。”
“一開始都是這樣的。”哀塔解釋，但是他並沒有告訴白嘉儀，這蠟燭裏有白沫的成分，那是從罌粟裏拿出來的花粉，隻要長時間熏染在這段空氣中，就會慢慢上癮，久而久之，即可殺人於無形。
“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會用在什麽地方，直到她真正出現在我的麵前。”哀塔說著，溫柔的笑道。
區如蘭努力回憶他說過的話，才想明白，他是說白嘉儀他們來緹婭島之後的事。
“可真有你的，”區如蘭笑，“所以，來到緹婭島這裏之後，你就有更多的機會近距離指導嘉儀，製造這殺人的香氣了，對吧？”
“不，來到這裏之後，白沒有認出我，本來，我們也隻是通過網絡聊天才認識到對方，沒有在線下見過一次，所以，你說的，我不承認。”
“可是，不管是凶案現場，還是他們出現過的房間，都有這些香薰粉末，這又怎麽解釋？”紀驍彬說，“不是你指導，難不成是她自己青出於藍？”
“小兄弟，你可真是聰明，確實如此！”
“哼，這也證明不了，你沒在裏麵做手腳。”紀驍彬對於被哀塔稱讚的事，完全不覺得高興，反而生氣的說。
“這……我就不知道了，哎呀，事太多了，忘記了。”
“你！”
“不如，你自己去想想，到底我做還是沒做吧。”哀塔笑著，這次他不管區如蘭和紀驍彬怎麽威脅，都不再說話了。
失去了繼續震懾哀塔的機會，紀驍彬和區如蘭對視了一下，心底暗暗的歎了一口氣，走出審訊室。
一直在外麵等候的高晗玉適時走了進來，對區如蘭說：“已經查過了，阪本雅紀一行人確實利用賽緹娜走禾厶白沫，而吳東青那邊也傳來消息，說沐夫人已經承認，是她自己教唆沐芷珅，來緹婭島搶沐芷琛即將要簽訂的土地開發協議，而緹婭的接頭人，也在最近表示確實跟沐芷珅接觸過，但是那個時候並不知道沐家的細節，所以他看條件都不錯，就簽下來了。雖然現在這個項目已經歸沐家董事會去處理，但是安芙蓉的做法，我們也會以殺人未遂的名義，將她逮捕的。”
“好，那麽其他人呢？”
“林之鳶和趙碧君，還有藍玉諾三個人是因為曾經在西城有過競爭關係，所以這次的死亡，也算是互相殘殺的結局了，並沒有再多的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