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琑,你真傻。”方平歎了一口氣,拍拍他的肩膀。
自己則是起身,脫下外套蓋在陳琑身上,走去吧台付下錢,離開。
路上,他獨自一人,路燈把他的身影拉出細長的條紋。
方平抬頭看見迎麵走來的男子,苦笑。
“你是來殺我的嗎?”他十分鎮定的說著,其實放在褲兜裏的手已經握得死死的。
男子身穿兜帽衫,帽子被衣服的帽蓋住,戴在頭上,展現出當下年輕人的一種時尚狀態。
他寬鬆的休閑褲下一雙帆布鞋正帥氣的踩起滑板,手按在滑板的另一頭,冷冷的看著方平。
“你來吧。”方平吸了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說。
“你走吧,我不殺你。”男子終於開口說話了,不純正的西城口音在他嘴巴裏說出來,竟有一絲滑稽。
“為什麽?”方平不懂,他知道這個人是誰,他是藍玉諾的保鏢之一。
藍玉諾的死,跟自己是有關的。
因為是他告訴了白嘉儀,藍玉諾就是當年那個胖女人,也是他告訴白嘉儀,藍玉諾跟沐芷珅的關係。
所以,他或多或少算是間接殺死藍玉諾的凶手之一。
“老板說,小姐已經死了,人不能死而複生,即便我和姐姐把你殺了也沒用。”蠍說著,放下滑板一溜煙的從方平身邊走過。
方平呆呆的站在原地,良久才鬆了一口氣。
他怕死的,隻是方才不願意承認而已。
他不知道為什麽白嘉儀要害死藍玉諾,當年她們在酒吧裏鬥毆的事,白家和藍家都已經和解了,藍家還因此被迫離開了西城。
難不成,藍玉諾回來是為了報複白嘉儀嗎?他想不通。
可惜,現在根本沒人給他一個正確的答案,姑且就是他認為的那樣吧。
所以自己當初為何要腦抽的幫白嘉儀查藍玉諾的資料,這也是自己想不通的一個點。
打開家門的時候,11點的鍾聲回**在客廳內,沉重而平穩。
方平坐在沙發上,脫下眼鏡,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一杯溫熱的水從身邊遞來,隨之而來的下壓感,讓方平意識到有人靠近自己。
“哦,你還沒睡啊?”他轉頭看到拿著水杯的女子,說。
女人搖搖頭,沒有說話。
赫彤從自己的房間走了出來,依靠在門邊上,絞起手說:“又這麽晚回來,我可是跟我媽說了,你們這些老師有課的時候在學校,沒課的時候可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你自己跟我媽解釋,都去哪鬼混去吧!”
“你!”方平盛怒,卻又不敢發脾氣,他自知理虧,溫柔的安撫道,“你別聽你女兒的,我哪裏是去鬼混,我這是打了份副業,錢多著呢。”
“嗬,是啊,這副業都做到酒吧裏去了。”
“你跟……誰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話。”被赫彤冷嘲熱諷的話語刺激到的方平,差點吼出“跟蹤”二字,生硬的轉了方向,“誰去酒吧做副業了,我是在別人工作室裏給人當輔導老師。”
“心理上還是生理上啊?”赫彤冷笑,問,“老師?”
“赫彤!”女人終於忍不住,喝道。
“……你就幫著這個小白臉吧!”赫彤見母親居然幫著方平說話,氣不過,轉身把門關上。
“她,她……怎麽變這樣了。”女人愕然,淚眼婆娑的看著方平。
方平歎了一口氣,把女人摟在懷裏,一下一下的撫摸著她的秀發,“不哭,我們睡覺去。”
次日的太陽緩緩升起,卻被白雲遮住它美麗的光芒。
從酒吧裏出來的陳琑,揚手招來計程車,上去後,直接回家。
他不想再回工作室了。
那個地方,太多陶旭陽的影子了。
不過陳琑倒不認為當初把沐芷珅拉進來投資的決定是錯的。
因為他太希望陶旭陽能看到自己的發光點了。
到家後,陳琑躺在自己2米寬的大**,深藍色的被褥被他**得不成形。
暗黃的燈光下,整個房間都被深藍色所支配。
有人說,深藍代表著一種憂鬱,藍色憂鬱,選擇它的人大多都是渴望被世界認同,被世人疼愛,可惜,他們實際上都是一群柔弱,自卑的膽小鬼。
陳琑打開手機裏的輕音樂。
屬於吉森信拿手鋼琴曲變調《兩人的憧憬》悠揚回**在房間內。
陳琑拉開深藍色的窗簾,白色紗簾在白天裏遮住了陽光的調皮,溫柔了時光,也安撫住陳琑壓抑的心情。
他打開床頭櫃的蓋子,拿出裏麵的照片,三個青蔥少年洋溢著快樂的笑容,背後金黃色的“胥銘”彰顯著這照片的曆史。
陳琑的手指描繪著照片中的人,嘴角拉開一絲哀傷的笑意。
“旭陽……”他嘶啞的聲音,似乎因為悲慟,讓人難以辨認聲音中的詞,到底是“旭陽”,還是別的什麽。
當然,隻有陳琑清楚,他明白的喊著的人,就是陶旭陽。
是從什麽時候喜歡上這個人的呢?溫柔,儒雅。
大概是第一次,見到他拍的短視頻的時候吧。
那時候西城的網絡還不算十分發達,陶旭陽為了讓更多人知道自己的工作室,開始找懂得視頻創作的人,幫單皓文兄弟拍一些簡短的造型影片,然後再發到各大時尚機構,影視公司裏。
而自己則是一名偶然路過的粉絲,一步步見證著陶旭陽的成長,也見證著單皓文兄弟從不懂穿衣搭配,僅靠外表支撐,到後續知道如何化妝打扮,如何拿自己的帥氣當武器,吸引粉絲。
他是第一個跟陶旭陽談合作的人,即便當時的自己也不過是某個影視工作室裏的小助理。
“我雖然錢不多,但是我有渠道可以幫到你。”陳琑真誠的說。
“行吧,但是以後失敗倒閉了,可別賴我哦。”
“哪有人還沒開業就想著倒閉的?”
“哈哈,因為誰都不知道意外和驚喜到底誰會先來,活在當下吧。兄弟。”陶旭陽灑脫的拍了拍陳琑的肩膀。
胥銘工作室就這樣,開始了它的第一步。
而這張照片,卻是在陶旭陽把白敏儀拉進來後,拍的。
陳琑知道,自己這份微不足道的資金,即便注入也無法給陶旭陽一個滿意的地方,作為工作室的“家”。
所以,在白敏儀帶著眾人來到最繁華的北街時,陳琑內心妒忌了。
“你真的喜歡這個地方嗎?”陳琑趁著大家跑去家具城選購辦公用具的時候,問。
“暫時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選擇吧。”
“你是因為它是敏儀選的,所以才會喜歡吧。”陳琑低頭看了看電腦椅。
他才剛選了西單一個小別墅給胥銘當工作室,結果陶旭陽沒看不單止,第二天就說白敏儀給大家定了北街一個商業單元做“家”,他失落,他又怎麽可能甘心。
“……才,才不是,我是對比過價格的,別墅每月的費用可是比那單元房貴一點,再說……”陶旭陽耳朵通紅,解釋了一半,看到陳琑逼問的目光,便轉移了話題,說著辦公室的桌椅應該選什麽。
陳琑沒有跟上陶旭陽的腳步,他靜靜的看著陶旭陽和單皓文坐在電腦椅上,轉來轉去,心裏默默的滴血。
“喜歡一個人,就連眼睛都藏不住,何況嘴巴呢。”陳琑自言自語道,“旭陽,你真是,隻看到別人,卻看不到背後的我啊。”
沒有故意下絆,也沒有吵鬧,陳琑默認了新的工作室,默認了白敏儀的存在,也默認了自己的“不愛”。
是真的不愛嗎?他沒去管,他開始沒日沒夜的把自己投入到工作上,利用業績麻痹自己。
就像白嘉儀。
所以,從一開始,陳琑就知道,陶旭陽他們的失蹤和白嘉儀有關。
這個女人啊,可不是單純的小鬼。
曾經,陳琑也嚐試過胡鬧,他把喜歡自己,而自己卻隻把她當妹妹的許晴推給了沐芷珅,告訴沐芷珅,隻要他願意給工作室一筆資金,他陳琑就會將工作室裏的女孩都當做商品,賣給沐氏集團。
當然,這是一個謊言,因為當胥銘工作室在遭受同行妒忌排斥的時候,已經足足三個月沒有給員工們發出應有的工資了,公司福利的大幅下降,也成就了員工們離職的理由。
所以,在陶旭陽質問的時候,陳琑膽怯了。
在那一瞬間,他看清楚了陶旭陽的心,這個人,可從來喜歡過自己,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那樣。
“你愛她就不應該把她當做工作室成功的籌碼。”陶旭陽冷冰冰的背影在拋下這句話的時候,從陳琑麵前消失。
陳琑恍然,他撕毀了沐芷珅拿出來的合約,融資失敗,他沒有去怨任何人,而是默默的忍受別人對自己的誤解,繼續為胥銘辦事。
直到白嘉儀走來問自己,工作室的未來。
他還好奇,這個白敏儀的妹妹怎麽這麽關心姐姐的生意,難不成她也想加入到胥銘裏麵去?陳琑不好拒絕,他發現這個女孩總會在別人的背後打小報告。
所以,他選擇了坦白,就在白嘉儀拿著一筆可觀的數目,再次找到自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