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葉給大家分析得有道理,在這多重利益的背後,他有一點沒有說到明處。

那就是九裏河萬畝水麵之下還有一筆可觀的收入,這麽多年天然的魚鱉蝦蟹,如果能拿下這個水麵的十至八年的使用權,這筆無形的資產能做很大文章的。

當然,眾人如果能投資,就相當於如今的眾籌,那麽他黃金葉的投資風險幾乎為零風險。黃金葉本來隻想用這幫無腦的人,幫他打下一定人氣基礎,有什麽事情可以讓他們當炮灰,替罪羊的那種。然而通過這場酒席聚會,他更看到了他們貪婪的本性,他想要用自己的智慧,把這幫人牢牢掌控在自己手裏,為我所用,榨幹他們的價值,隻要利益綁定在一起,就不信這些人不乖乖就範,對這些人而言,交些智商稅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果然,第三天晚上,這七八個小弟兄湊了二百多萬元,最少的十萬元,多的有拿四十五十萬元的。

萬事俱備,隻欠縣政府給一個機會了。

縣政府並沒有把這次荒灘荒河地對外承包的事情,大張旗鼓地對外宣傳,他們也知道,能拿出上百萬元的企業在全縣也是鳳毛麟角,外地的客商更不會涉足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縣城。畢竟,在一般人眼裏,那就是把錢扔到水盆裏,連響也聽不到的投資。

縣政府將消息在一定範圍內通過張貼告示的形式,看看是否有熱衷於鄉村建設的人來揭榜,一個星期後也不見動靜,縣分管領導隻好歎氣地說,也算我們在這方麵努力了。

就在告示有效時限的最後的這一天下午,黃金葉帶領著郭玉龍、劉萬年、王長水四個人一起來到了縣政府辦公室。

他們拎了兩個黑色大挎包,裏麵裝得鼓鼓囊囊,大喊著要見縣裏的領導。

縣政府保衛科長劉靜南從來沒見過這幾個愣頭青,以為他們是來鬧事的,偷偷給縣公安局治安大隊打了電話,要求他們迅速出警,把這幾個刺頭抓起來,讓他們清醒清醒。

縣公安局治安大隊來了二十多名同誌,在縣政府執行任務,當然都是身著便裝。

他們上來二話沒說,直接將四個人按倒在地,連兩個神秘的黑色大挎包也一起押上了車。正當他們準備發動汽車轉向公安局時,正好碰見上班的縣委書記郝愛民。

黃金葉在縣電視新聞聯播裏,見過這位從江南新調來的書記,趕緊大喊。

“郝書記,小民姓黃,叫黃金葉,我是冤枉的,請您給我們做主呀!”

郝愛民聽見有人喊,皺著眉頭看了大半圈,才發現有個人頭伸出“公安”字樣的車窗外,一臉的焦慮。

“劉秘書,你馬上過去問一下,縣公安的同誌怎麽能到咱們這縣委大院裏抓人,並且把這些人帶到大會議室,我一會兒過來,看看到底是怎麽個回事。”

劉克秘書趕緊下車,向欲離開的公安車揮了揮手,然後在半空中雙手做了個“T”字型的停車手勢,剛發動的車輛便瞬間熄了火。

執行這次任務的治安大隊長田樹清認識劉克秘書,這位曾是自己的高中同學,又是情敵的同桌,就是化成灰燼他也不會忘記。

田樹清作為從西北公安大學畢業的高才生,在縣公安局這幾年也是一路飆升。大家都以為他是局長田誌剛的侄子,其實,雖然他們都姓田,但絲毫關係都沒有,隻是個巧合而已,別人問起田樹情和田誌剛的關係時,田樹清會反問一句,你說呢?

即便自己在公安崗位上春風得意,可比起縣委秘書這個讓人浮想聯翩位置來說,就是一文不值。

現在劉克秘書即使什麽官都不是,可他的每一句每一個行動,都是代表著縣委書記的意思,自己沒有理由不讓其三分的。

看見劉秘書走過來了,田樹清立即向他敬了個禮,劉克抬起手臂,示意他不必客氣。

“都是老同學了,跟我還客氣個什麽?郝書記讓我過來看看,你們抓的什麽人,還來縣委大院抓人,是不是有些影響不好。”

田樹清極其聰明,聽出了劉克的話裏有話,在縣委大院抓人是不太妥,大有太歲頭上動土的意思,可這又有什麽辦法呢?不是縣政府保衛科的通知,他斷然不會前往的。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不能說縣政府保衛科的不對吧,那既然這樣,隻有自己頂包了。

“對不起啊,老同學,是的,這件事我欠思考,應該及時向您和縣委值班室報告的,你看我還是這方麵的經驗不足,請您多見諒。”

劉克心裏也明白,這個田樹清嘴上說的和心裏想的絕對不是一碼子事,官場上的虛虛實實已被他玩得爐火純青了。

口是心非,逢場作戲。是官場上不成文的規定,誰玩得越順溜,向上晉升的空間就有可能越大。劉克為自己的老同學的這種成熟暗暗點讚。

“這樣吧,別的我也不想多說什麽了,郝書記剛才的意思是,把他們幾個人都暫時放了,然後帶到他們到縣委大會議室裏,郝書記要當場提審他們,看看到底怎麽個回事?”

“那是那是,我這就安排人,把他們放了,還有,老哥要理解我呀,在郝書記他老人家麵前要多給我美言幾句,有空我請你喝兩杯。”

劉克了也跟著笑了一下。

“放心吧,咱們這是啥關係,我在領導身邊那麽久了,知道怎麽說話,這以後呢,咱們縣裏公安上的大大小小的事,也肯定會麻煩老弟的,也希望到時候能行個方便。”

兩個相互客套,內心裏卻翻騰著對方的往昔。

郝愛民沒有在辦公室坐太久,他等著王娟生活秘書把黃山雲霧茶泡開,才來到會議室坐了下來。

這幾個愣頭青別看平時在外麵老百姓麵前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真正見了郝愛民縣委書記這樣的大官,他們一個個嚇得臉色發白,感覺腳手都是多餘的連話都說不清楚。

黃金葉就是個例外,他看見郝愛民就像是失散多年的孩子找到了親爹一樣,堅韌的外表下又滿臉的委屈,想說還有那種一句兩句說不完的遺憾,讓人心裏頓生同情之意。

黃金葉的表演天賦就其自身而言,應該是上等水平,他時常為自己能滿嘴謊言的能力而感到自豪。

“郝書記,我一個普通的農民,靠黨和政府發家致富,我是個懂得感恩的人,我知道我的今天是怎麽來的,所以,今天為了報這個恩,我才帶著誠心誠意和兄弟們來縣委縣政府請命的。”

郝愛民一聽,腦子也跟著蒙了。

“請命,你能請什麽命,我縣委的事情還輪不到你操心吧,你一個小老百姓能做什麽大事來,還搞得如此的興師動眾的?你不會是個‘大炮筒子’(皖北方言:說大話,吹牛皮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