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淮海的心細和膽子小是不是也遺傳餘萬金,他說不清楚。隻是有一條他的頭腦很清楚,那就是絕不對讓田麗麗去做這種無謂的犧牲了。
人,在這個世上,就是一條命啊,萬一她想不通走向那條絕路怎麽辦?
是啊,從某個角度來看,田麗麗真的不是什麽贏家,甚至也可以說輸得什麽都不剩的那種。
父母親在一夜之間雙雙離世,對誰來說這個打擊都是致命的。如果連自己喜歡的人最終都不能走在一起,那麽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麽意義呢?
田麗麗剛才說的都應該是百分之百的心裏話,何況,這個女孩子又是自己曾經的救命恩人。
淮水縣有一句話講,知恩不報非君子,忘恩負義小兒男。我餘淮海是個正常的男人,也應該做到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吧。
餘淮海想立即答應這樁婚事時,他的腦子裏卻出現了王依一的臉。
“姓餘的,你可是占過我兩次身子的人啊,你就這麽因為可憐她而把我給忘記了嗎,你也特麽的不是人了,我真是瞎眼了,才對你那麽好。”
餘淮海讀出了王依一臉上的憤怒,他無法回避和王依一的身體密切接觸這一件事,隻是眼前的田麗麗怎麽辦?他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田麗麗去世而袖手旁觀吧。
他實在做不到。
“王依一呀王依一,你難道是我夢中幽靈麽,千呼萬喚始不出來,事到如今,我隻能選擇眼前的了,如果哪天我們能相見,隻能說我這一生欠你的,來生再還吧。”
經過一番複雜的思想鬥爭,餘淮海終於下定了決心。他將懷裏的餃子放下來,蹲下半個身子,俯在田麗麗耳邊輕輕地說。
“麗麗,小甜甜,醒醒吧,隻要你願意嫁我,我就一定會娶你的。”
這一句簡簡單單的輕聲慢語,宛如一支強心劑,緩緩注入到田麗麗的心髒,田麗麗原本平靜的心跳開始加速了。
她似乎還想再聽一次餘淮海剛才的話,停了半天,仍沒有動靜。她無奈地睜開眼,卻發現這個熟悉的男人正雙目注視著自己,不由得臉紅了起來。
她示意餘淮海把自己攙扶起來,半靠在**。
一切就緒後,餘淮海這才打開陶瓷碗的蓋子,從廚房裏找了個木製勺子,把餃子分開給她吃,時間有些長了,那餃子粘成一坨一坨的。
餘淮海看著難吃的餃子,嗓子裏直隔得慌。
田麗麗或許是真的餓了,餃子的香氣讓她控製不了自己的食欲,她很快把這一大碗餃子吃了下去,甚至連碗都想吞下去。
等兩天後田誌剛來看望田麗麗時,這個侄女的氣色明顯好多了,自己的心也放了下來。看到二叔過來看自己,田麗麗將一杯熱茶端了上來,招呼著二叔坐下來。
“這幾天,二叔一直在想你的事情,我覺得你還是搬到二叔家住,你一個孩子住在這裏,我哪能放心呢?”
田誌剛雙手撫著茶杯,眼神裏透露出些許的不安。
“二叔,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好,我現在也漸漸長大了。我也該有自己的新生活了,我談了個對象,現在父母都去世了,你就是我的父母了,隻要你能同意,我個人的事就解決了,我想嫁給他的話,就不用去您家住了。”
田誌剛覺得自己好像聽錯了,趕緊追問了一句。
“你真的談對象了?哪裏的,隻要你喜歡,二叔我絕對一百個滿意。”
“這個人,二叔你一定認識的,人很實在是我的初中同學。”
田誌剛若有所思說:“不會是那個姓餘的,玩花鼓燈的吧,叫什麽來,對叫餘淮海的,他爹叫餘萬金的那個。”
田麗麗低頭微笑,點了點頭。
“那怎麽能行呢?雖然我哥哥和嫂子不在了,我是要對你負責的,無論如何我托人找關係,也要給你弄個正式工作幹,你怎麽也要嫁到這縣城裏,要不然我將來到另一個世界裏,怎麽向他們交代。”
田麗麗理解二叔的心情,可是她並不接受這份愛。
“二叔,不是侄女不孝順。你說的沒有錯,你隻是對我死去的爸媽負責,你想過對我以後負責了嗎?”
田誌剛一聽,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你這孩子,我怎麽會不對你以後負責呢,給你安排好工作,找個好人家嫁了,不是對你更大的負責嗎?你找個玩燈的農民,何談將來的幸福,恐怕一輩子都要在田間地頭和街頭巷尾,拋頭露麵風吹日曬了吧。”
叔侄之間的談話,從來沒有如此的不愉快。
好像一夜之間,田麗麗已經長大了,她仿佛不是個孩子,而是在用成人的思維方式,來說服二叔田誌剛。
“二叔,別怪我性格倔強,我覺得每個人都有他選擇人生道路的權力,其實,你眼中的幸福在我看來,也未必是幸福。人各有誌,我對我的選擇不會後悔。我喜歡他,更喜歡他身上充滿的文藝細胞,人,不是有了錢就擁有了一切,幸福的含義很廣泛,希望您能站在我的角度理解我,支持我。”
“別說了,我不能讓你由著性子來,我說不能嫁給他就不能嫁給她,在淮水縣還沒有難倒我的事情。”
二叔果然是二叔,在公安係統待的時間太長,講話也是如此的霸道。隻是,田麗麗說這些話的時候,也顯得老成恃重,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您是我二叔,我當然尊重你,隻是你可曾想過,別說您是二叔,就是我爸媽還在世,他們同樣會尊重我的選擇,如果咱們爺倆實在談不攏,那隻有法庭上見,你不是在淮水縣厲害麽,我不在這裏跟你鬥,我們直接去潁州地區法院見。”
田誌剛沒有想到這女娃會來這一手,看來膽量是夠大的。
他沒有再和田麗麗談下去,甩開兩手走出了大門。
一周後的一個上午,豔陽高照,一切都是那樣的光鮮。
田麗麗來到餘淮海家裏,看見餘淮海正在忙裏忙外地在牆上張貼紅彤彤的雙喜。
他們請來了村裏的村長,張羅著主持婚禮,能叫上的親戚和師兄弟全都來了。
婚禮簡單而不乏情趣,兩個扯過一根紅線,穿過前堂,拜過天地和高堂,正準備入洞房時,門外傳來一陣騷亂。
“不好了,公安局的人來了,還開個綠色小汽車的,是不是來抓人了?”
“我也看到了那車上下來位大個子,腰裏還別著手槍,正氣勢洶洶地朝餘淮海家來呢?走,咱們趕緊過去瞧瞧。”
餘家人正沉浸在一片喜慶之中,見那個戴大沿帽的公安,果真闖了進來。
“你們好大的膽子,娶了我侄女連我個招呼都不打,是不是都不想好了,要不然我可是要把你們都抓起來,告你們騙婚信不信,讓你們都吃上幾天的牢飯!”
身著紅綢新衣的田麗麗不高興了。
“二叔,不帶這麽玩的,人家可都是守法遵紀的好老百姓,你這樣嚇著別人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