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出遊
第二天一早,楊楓剛吃完早飯,守在小院中的衛士便領著一個相貌堂堂的華服漢子走入房來。
那人恭謹地行禮道:“楊公子,小人烏家仆頭陶方,奉大少爺之命來見公子。”
原來他便是烏應元的心腹陶方,楊楓打量了來人幾眼,笑道:“陶兄請坐下說話。”
陶方惶恐道:“陶方乃是烏家下人,怎敢當公子如此稱呼,公子麵前,又哪有小人的座。”
楊楓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素來不喜俗禮,陶兄也不必拘禮,隻管坐下好說話。”
陶方略一遲疑,告了個罪,坐下道:“公子,大少今早要到城北牧場巡視,孫小姐將一同隨行,大少請公子有空不妨也往牧場一行。”
楊楓聽得哭笑不得,這個準嶽父看來還真怕到手的女婿溜了,迫不及待地就創造條件讓自己去擄獲他那寶貝女兒的芳心,當下點頭答應,問明了牧場的方位。
陶方側過身子,放低聲音道:“楊公子,昨晚主人派武黑、連晉前往白夷交易一批馬匹,早上他們已啟程了。”
出手這麽快?楊楓眉峰微蹙,陶方湊近了些笑道:“公子放心。烏家的馬匹采購多是由我和武黑兩人經辦的。月前我采買了三百多匹良馬回邯鄲,半途遭馬賊灰胡偷襲,損失過半,武黑借機在主人麵前大做文章。此次與白夷的交易頗大,主人要武黑前去,並讓已失寵的連晉隨行護送,不會引起他們疑心的。此行往返也需一個多月,待得他們回返,內奸的徹查隻怕進行得差不多,公子與烏家也成為一家人了。”
楊楓眉梢微微一挑,陶方是烏應元的心腹手下,看來不但參與了清除內奸工作,就連他與烏廷芳的親事也有所知聞,這從他對自己恭謹、親近又帶些討好的態度就不難看出。
又談了幾句,陶方起身告辭。楊楓稍事裝束,領了四名衛士,出門朝北門方向馳去。
臨近北門,從一條橫街轉出一騎馬,馬上是位年輕的女騎士,勁裝佩劍,鳳目紅唇,女性魅力中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滄桑感。
聽見急遽的馬蹄聲,女騎士一抬頭,見到楊楓幾人從眼前馳過,美目一亮,小腿輕輕一夾馬肚,手上卻又緊緊勒著韁繩,張了張口,似乎要說什麽,終於沒發出聲音,神色數變,怔怔看著幾騎馬遠去不見。
楊楓一行出北門不多遠,前麵現出二十餘騎,聽到背後馬蹄聲響,略略避往路邊,當先一人回首,揮舞手臂叫道:“楊公子。”
楊楓帶韁勒馬緩緩行近,道:“烏大少好,楊楓有禮了。”
烏應元笑道:“楊公子,這是小女烏廷芳。”轉向烏廷芳道:“芳兒,這位就是大破匈奴,被大王封為客卿的楊楓楊公子。”
楊楓轉首看向烏廷芳,不由得暗暗讚歎。烏廷芳的美是一種純出於自然的,不加雕飾的天然美。遠山翠黛,秋水凝波,梨渦淺笑,神清似水,身材嫋娜,體態輕盈,素雅如淩波仙子,迥出凡塵,美得讓人屏息。
烏廷芳淡淡看了楊楓一眼,有些不屑地低聲道:“原來就是連和連晉比劍也不敢的沒膽酒鬼。”
楊楓聞言一窒,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自己不過醉臥酒鄉幾天,便得了個酒鬼的惡名。他身後的四名衛士都朝烏廷芳怒目而視,烏應元趕緊輕叱道:“芳兒,休得胡言。”
楊楓苦笑道:“烏小姐,敢問是不是提著把破劍,到處惹是生非,攪得邯鄲城雞犬不寧,才算是小姐心目中的大膽鬼呢?”
烏廷芳氣鼓鼓地瞪著他,嗔道:“什麽叫惹是生非的大膽鬼,那才叫無敵的英雄。”
“英雄?”楊楓不屑地一撇嘴,“耗子扛槍窩裏橫的角色也叫英雄,英雄是盡忠報國,是舍生取義,是為民請命解民倒懸,連晉又稱得上是哪一種英雄。”
聽到耗子扛槍這話說得有趣,烏廷芳隱隱現出笑意,卻又強忍住,咬著下唇想了想,辯道:“那是大王沒給連晉機會,不然他也一定能建功立業的。”
“哈!”楊楓嗤之以鼻,“機會?李牧將軍代郡抵禦匈奴,怎不見他報效軍前,廉老將軍出兵退燕,他為何不投身軍旅?白起起於軍伍,趙奢將軍出身田部吏,機會是自己創造、自己把握的,不是坐等別人給的。”卻不禁暗暗皺眉:難道連晉這垃圾在烏廷芳心中已經有了這麽高的地位嗎?
正說話間,後方又傳來了一陣蹄聲。眾人回首望去,趙雅在十多名家將的護衛下,騎著馬,蹄聲得得,一路小跑而來。
臨到近前,眾人不由得皆是眼前一亮。但見趙雅雲鬢高綰,卻又有一綹發絲輕柔地劃過雪嫩的香腮,垂在肩側,臉上的盈盈笑意能飄起來。一身紫色緊身騎裝,外罩一襲白狐披風,足登鋥亮的黑色長統馬靴,尤顯出她那頎長的身段,飽滿豐挺的酥胸,不盈一握的纖腰,優雅嫵媚中平添了幾分帥氣,幾許英挺,與人們印象中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有一種攝魂奪魄的魅力,一時間眾人都看呆了。
趙雅輕俏地勒住馬,笑靨如花道:“楊公子,趙雅屢屢邀約公子,公子總是托故不來,難道人家就真這麽惹公子討厭嗎?”美人含笑輕嗔,別有風情無限,楊楓也不由得心中一蕩。
說實話,趙雅美姿容,擅風情,堪稱動人之極的尤物,隻怕連坐懷不亂的柳下惠都得怦然心動,但楊楓卻不得不刻意回避。趙雅的淫蕩固然是一個原因,尤為重要的是,逢場作戲、春風一度並不是楊楓的性格,而且他深知趙雅心誌不堅,意誌薄弱,雖然深深厭倦這種糜爛的生活,但又沉溺其中難以自拔。他實在不敢想像,假如自己真心愛上了趙雅,最終卻遭到她的背叛出賣,將如何自處。何況,現在他的所作所為,哪一條都夠得上斬首車裂的罪名,趙雅是出了名的精明,一名出色的“女間”,若讓她看出點蛛絲馬跡,隻怕更是害人害己。
當下微一欠身道:“雅夫人說笑了。當日慶功宴上,大王囑我為大趙多多研創新式武器,殷殷重托言猶在耳,楊楓實是不敢耽於逸樂而有負大王。”
烏廷芳在一邊低聲道:“原來大王的殷殷重托是要在醉鄉中完成的。”聲音不大,近旁的幾個人卻都聽見了。
烏應元大急,嚴厲地橫了愛女一眼。
趙雅微偏著頭,似笑非笑,美麗的丹鳳眼眼風有意無意地向楊楓飄去,成熟的風韻中流露出十足的小兒女情態,看得眾人又是一陣心旌搖蕩。
楊楓眉峰微皺,恨不得一腳把烏廷芳踹下馬,這烏家大小姐今天吃錯了什麽藥,這麽刁蠻地處處針對他,心中剛燃起的那點激情也象陽光下的露珠消逝無蹤了。一刹那,沒來由的,他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郭秀兒溫婉羞澀的模樣。
一扭頭卻見到含情脈脈的趙雅,心髒一陣怦怦急跳,趕緊垂下眼瞼,懾住心神,道:“狂來輕世界,醉裏得真如。微醺或酩酊之際,更可激發靈感。未知內情者嘵嘵饒舌,實在可笑。”
趙雅目中異彩一閃,正欲開口,楊楓已一拱手,道:“諸位,我還有事在身,恕不奉陪了。”急急飛騎而去。麵對這樣兩個女人,麵對這樣曖mei難明的情勢,他實在大感頭痛,自問沒有那種能力,也沒有那份才情周旋其中,三十六計,走為上。
趙雅兩道柳眉蹙起,緊盯著他的身影,眼神複雜。
烏廷芳美目也緊盯著他的身影,眼神也十分複雜,似乎含著探索的意味。
良久,趙雅輕哼一聲,收回目光,並不理會烏家眾人,帶著家將一徑去了。
烏應元揮手讓一眾手下先行,帶著些兒惱怒,困惑地道:“芳兒,你今天是怎麽回事?”
烏廷芳臉上似乎紅了一紅,鼻子一聳,忽然有些氣惱地道:“好了不起嗎?我就是看不慣他那種神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