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是分工合作,艾倫威爾遜和拉赫曼·馬赫迪談,而蘇丹專員則去對付另外一個。

“雖然在看待問題上,雙方不可避免會有些分歧,但是拉赫曼先生,我們不是沒有共同語言,你希望的是蘇丹獨立自主,而不是所謂的和埃及共同發展,不是麽?”麵對曾經給英國遠征軍打擊的敵人後代,艾倫威爾遜仍然保持著良好的涵養。

“我從來不否認,某些地方,蘇丹也和英國有共同語言。”拉赫曼·馬赫迪點頭,他現在其實已經年齡很大了,到了這個年齡他已經沒什麽可追求的了。

從曆史上蘇丹和英國有仇,他的父親就領導過蘇丹抗擊過英國。

但是不要忘了,蘇丹和埃及也不是沒有仇恨,一樣也有仇。

和南蘇丹的擔心一樣,拉赫曼·馬赫迪這一派的想法,和南蘇丹的黑人領袖約瑟夫·阿古大同小異,約瑟夫·阿古擔心的是蘇丹的阿拉伯人。而拉赫曼·馬赫迪擔心的是埃及人,雖然廣義上大家都是阿拉伯人。

在拉赫曼·馬赫迪的眼中,埃及就是埃及,蘇丹就是蘇丹。

阿裏帕夏對埃及是一個民族英雄,近代埃及奮發的代表,可這種曆史人物,從來都是我之蜜糖彼之砒霜,對蘇丹,尤其是拉赫曼·馬赫迪這一派眼中,阿裏帕夏和英國沒有本質區別。

這不會因為雙方同樣信仰一個宗教就有所改變,埃及方麵入侵蘇丹最早是為了掠奪足夠的礦產資源而發動的戰爭。

但是很多礦物都因為技術水平不夠而無法開采,穆罕默德.阿裏打造的新軍也在無意義的消耗中傷筋動骨,由於無法產生足夠的收益,采取了橫征暴掠的行為以收回成本。

很多交不出納稅的蘇丹百姓被強迫成為奴隸,加上埃及軍隊也主動掠奪奴隸回國,爆發了非常多的流血事件,而為了維持統治,埃及隻能繼續增兵,最後隻能靠逐步的大屠殺在蘇丹建立統治。

蘇丹人口大量流失,財富被壓榨殆盡,基礎設施因叛亂被毀,當時埃軍的軍事要塞甚至成為了今日蘇丹的首府喀土穆,可見埃及的入侵和統治對蘇丹造成了多恐怖的傷害。

接下裏就是喜聞樂見的英國登場,阿裏帕夏晚期,埃及已經因為常年戰爭陷入疲憊,最終阿裏帕夏改革失敗,英國在之後抓住機會,把埃及和蘇丹都變成了殖民地。

艾倫威爾遜很開心,拉赫曼·馬赫迪都是一個七十歲的老頭了,就算能夠統治獨立後的蘇丹,又能獨立幾年?他可記得蘇丹獨立沒幾年就進入到了,一般非洲國家的既定道路上,從一個政變走向另外一個政變。

最好是趕在南蘇丹的約瑟夫·阿古還沒獨立之前,蘇丹就最好亂起來,這樣說不定還可以在南蘇丹繼續爭取,維護英國在南蘇丹的存在。

拉赫曼·馬赫迪可不知道,眼前的英國人正在盼著自己早點死,蘇丹趕緊進入非洲國家的日常軌道政治混亂當中,要法蘭西第四共和國憲法,也是服務於這個目的。

此時的他還在想,如何避免英國離開之後,埃及對蘇丹的影響,畢竟蘇丹的兩大黨派當中,伊斯梅爾·阿紮裏的兄弟黨,就比他的國家人民黨更加靠近埃及。

這也不是說,一旦伊斯梅爾·阿紮裏執政,蘇丹就鐵定會和埃及合並,但有這個可能,於是再次開口確定道,“不知道之前的保證,還算不算數。”

“看拉赫曼先生說的,當然算數。”艾倫威爾遜一副受委屈的樣子道,“我們英國人,從來都是對合同非常看重的,隻是因為現在南蘇丹的局勢,可能在一些細節問題上,出現一些變數。”

理智的人知道隻有很小希望去說服英國接受埃及對蘇丹所享有的完全的主權,而埃及公眾現在相信這正是埃及的權利。

所以殖民地大了,就會出現這種事情,在蘇丹英國的態度有利,不一定在埃及有利,蘇丹可以接受的方案,埃及人說不定就反感。

要是英國隻是在其中一個有利益就罷了,可問題是埃及和蘇丹,英國都有。

艾倫威爾遜不得不來蘇丹一趟,他相信這件事處理好了,對英國在整個殖民地問題上麵臨的棘手問題,都是一個非常正麵的範例。

現在就看兩個曾經親曆英屬印度獨立的殖民地專員,能不能有小醜的手藝,把手中的小醜球擺弄明白,讓美國閉嘴不要表態,被動等著被英國拉下水,基本上是沒問題了。

現在則是把水攪渾,不在重大問題上得罪任何一方,任何一方也包括看起來沒關係的埃及,此時的艾倫威爾遜早就忘記了,在開羅大使館的豪言壯語,什麽大筆一揮就是一個新國家的誕生,隻有真開始幹才知道,這些事多棘手。

在南蘇丹黑人抗議遊行被約瑟夫·阿古平息之後,國際上都已經知道了,南蘇丹的黑人因為十九世紀的黑奴貿易,公開宣稱不願意和阿拉伯人待在一個國家。

因為涉及黑奴貿易,竟然導致了美國和蘇聯都不做聲的局麵。

美國因為黑曆史,不可能對此表態。而蘇聯的想法更加單純一些,這是一個得罪人的問題,支持不支持都會得罪其中一個,還不如當做沒看見。

輿論上亂哄哄的報道了一通之後,讓各國知道問題所在就可以了。反正這隻是一個給南蘇丹獅子大開口的借口。

有了媒體熱度,該抗議也抗議完了,再一次進行會談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這一次的會談仍然是約翰這個蘇丹專員主持,艾倫威爾遜仍然躲在其他地方裝死。

會議開始之前,約翰闡述了倫敦的態度,對著幾個心思不同的勢力頭目道,“艾德禮首相已授權給我對蘇丹人民作如下的保證:蘇丹政府的憲法和權力並不因最近的談判而有所改變。蘇丹政府正積極從事的任務是:準備紿蘇丹人以自治,和準備讓蘇丹人自由地選擇他們的未來地位。女王陛下的政府決不允許有任何使蘇丹政府偏離其任務的事發生。”

這種官方文章當然對各方代表毫無約束力,唯一有約束力的地方,在於英國還沒走,你們怎麽吵鬧都可以,但絕對不能在戰場上解決問題。

“達爾富爾居住著眾多黑人,他們不是阿拉伯人。”在英國政府的態度被傳達之後,約瑟夫·阿古在談判開始,直接進行了訛詐,獅子大開口的表示,不僅僅是南蘇丹要脫離喀土穆的管轄,整個達爾富爾和喀土穆也毫無關係。

約瑟夫·阿古開口就是一個重擊,直接把拉赫曼·馬赫迪和伊斯梅爾·阿紮裏弄的暈頭轉向,兩人都沒想到會扯到達爾富爾上麵。

但是馬上,兩個黨魁都惱羞成怒的反駁,和約瑟夫·阿古爆發了激烈爭吵。整個達爾富爾占據了整個蘇丹的五分之一,要是南蘇丹和達爾富爾都脫離了蘇丹,蘇丹立刻就沒了一半的土地。

就憑借兩個地方數量並不多的黑人,就要從占據大多數人口的阿拉伯人手中分走一半的土地,這已經不僅僅是挑釁的問題了,而是再用生命來談判。

這一次的談判比上一次還要劍拔弩張,阿拉伯人和黑人之間的對話火藥味十足。

就連再次出現在會談中的約克·基茲頓,也仿佛自己參加的不是一場獨立的會談,而是兩個世仇在互相對對方下最後通牒。

拉赫曼·馬赫迪和伊斯梅爾·阿紮裏都不能接受,約瑟夫·阿古的無理要求。如果接受了,兩人回去肯定會被當做賣國賊消滅。

不出意外,這一次的會談又是慘淡收場,沒有任何成果。這個時候蘇丹專員約翰再次找到了約瑟夫·阿古,不是進行溝通,而是抱怨著,“南方的黑人應該是在訛詐。這麽一看雙方的仇恨確實是無法化解。”

隔了兩天,南北蘇丹的交界處,一場流血事件震驚了朱巴的各方代表,兩個阿拉伯人的定居村莊被屠戮,幾百人被殺的一幹二淨,死難者居住的房子被點燃,據僥幸沒死的幸存者說,是一群黑人手持武器進行了屠殺。

事情是先傳到喀土穆,在傳到朱巴的,朱巴正在談判事關重大,蘇丹英軍立刻出動趕往屠殺地點調查,同時這一次事件也讓會談複雜化。

拉赫曼·馬赫迪和伊斯梅爾·阿紮裏兩人都憤怒的表示,不準備進行談判了,還在戰場上解決問題,可最終還是在英美兩國的代表施壓下,沒有付之於行動。

“約瑟夫,你怎麽能夠這麽幹。”艾倫威爾遜劈頭蓋臉的指責著約瑟夫·阿古,“不要告訴我和你無關,還是你控製不了南蘇丹的軍隊。”

約瑟夫·阿古張了張嘴,最終道,“我一定要調查清楚這件事。”

等到約瑟夫·阿古離開,艾倫威爾遜自語道,“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放心,絕對不會。”格雷斯平淡的回答道,“我們在這種事情上,還算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