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文革血案
當時,人們的思想都有些極端,尤其是那些學生們,做事的時候,往往表現的非常瘋狂。方大姐的叔爺爺也參加了紅衛兵,並且成了江東市小有名氣的革命小將。帶著一幫紅衛兵們到處破四舊打砸搶。不過她這個叔爺爺挺顧家的,雖然在外麵做盡了壞事,回到家裏卻是個孝順老人,愛護晚輩的主兒。
那時候正是1967年,紅衛兵運動搞得如火如荼,在打擊了一大批地富反壞右之後,方大姐的叔爺爺覺得就這麽小打小鬧的,有些不過癮。其實也不是不過癮,隻是紅衛兵裏的派別也是很多的,什麽老紅衛兵啊,保守派啊,造反派啊的,林林總總,多的很,而在這些不同的派別裏,又有著各種各樣的小團體,這些小團體之內也會發生衝突,時不時的搞出一些所謂的武鬥來,打得天昏地暗。
人都想出名,即使是打著保衛偉大領袖旗號的紅衛兵小將們,也不例外。方大姐的叔爺爺也算是一個小團體的頭頭,為了讓自己的小團體,做大,在數量眾多的紅衛兵中表現的不同凡響異軍突起,方大姐的叔爺爺決定搞一場大的,別人不敢搞的出來。
當時,所有的黨政機關基本上都被那幫紅衛兵們給衝擊遍了,批鬥那些普通的黑七類臭老九們,都已經沒有什麽新意了,於是,方大姐的叔爺爺把目光落到了軍隊上。雖然在十年動亂中,軍隊也受到了一些衝擊,但是畢竟是真正的國家暴力機關,以學生為主的紅衛兵們也不敢對軍隊方麵太過亂來。江東市的駐軍部隊還是很安寧的沒什麽人去搗亂。
於是,在一天傍晚,方大姐的叔爺爺帶著一群紅衛兵小將們衝進了原本駐紮在教育大廈所在地的部隊大院,高喊著主席萬歲的口號,舉著紅寶書,在部隊大院裏橫衝直撞,說是這裏麵埋著封建主義的毒瘤,有軍屬收藏著腐敗統治者留下來的毒草,在大院裏麵一陣折騰。
當時,一位從崗位上剛退下來的老指導員覺得社會變得很混亂,學生們都不好好上課,長此以往,國家一定會混亂不堪,他不想自己同僚的孩子將來也像大街上那些打出打砸搶的混蛋一樣蒙昧無知,於是就組織了一些大院裏的孩子,在他家裏上課。
紅衛兵小將們衝進來的時候,老指導員正講的慷慨激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師生關係一向是個問題,這些紅衛兵小江似乎格外痛恨老師們,看到老指導員居然在**的紅色背景下還敢開班授課,立刻就衝進去,把老指導員的家砸了個稀巴爛,轟走了孩子們,把老指導員捆住開始進行批鬥。
老指導員也是在戰場上廝殺了一輩子的,怎麽可能會甘願被這幫小王八羔子欺負,在批鬥的過程中激烈的反抗,結果,有個紅衛兵小將因為被老指導員吐了一臉口水,脾氣上來了,揮起皮帶猛抽老指導員,平時抽人都是抓住皮帶兩頭,用中間抽,這一次,因為帶著氣,他是抓著皮帶中間用兩頭抽,結果在抽打的過程中,一個不小心,皮帶扣抽到了老指導員的太陽穴上,當場就把老指導員給抽死了。
中國的軍人,向來都不缺乏血性,之前是因為大環境所迫,對這群王八蛋敢怒不敢言,現在老指導員居然被他們活活的給打死了,部隊的領導再也看不下去了,一聲令下,讓士兵們驅散了來鬧事的紅衛兵,把其中帶頭的三個和打死人的那個抓了起來。紅衛兵再凶,終究是一幫學生,在軍隊的槍口下,很快就被趕了出來。而那四個人也毫無懸念的被捆成了粽子。
當時駐地的那位團長,讓人把包括方大姐叔爺爺在內的四個紅衛兵小將綁在大院裏的旗杆上,讓死去的老指導員坐在椅子上,“看”著這群雜碎。然後團長開了一瓶老白幹,猛灌了一通,親手提著尖刀走到旗杆旁邊,對老指導員的屍體說:“指導員,咱們打日本打老蔣打了一輩子,今天你卻特麽死在了這幫小兔崽子手裏,兄弟今天就挖了他們的心肝看看,這幫王八蛋的心肝是不是都是黑的!”說完了,團長手起刀落,在四個紅衛兵小將的哀嚎和罵聲中,把他們一個個開了膛,掏了心肝,團長狂笑著拿了一顆心狠狠的咬了一口,罵了一聲“媽了個逼的,果然是臭的!”然後,就飲彈自殺了。
那之後,不知道是誰把那四個紅衛兵的屍體放到了江東市的中心廣場上,暴屍示眾,並在旁邊貼了一張大字報,寫滿了這四個人的罪行。這一行為引起了當時紅衛兵們的憤怒,組織在一起準備衝擊部隊駐地,結果當時的副團長組織戰士在部隊駐地門口架起機槍,拉起警戒線,並發下命令,有敢跨越警戒線的紅衛兵,無論是誰,格殺勿論。
當時的紅小將們群情激昂,根本就不管軍方設立的警戒線,可是當率先進去的幾個人被機槍打成了篩子之後,原本群情激奮的紅衛兵全都啞了火,和荷槍實彈的士兵對峙了一段時間,最終還是沒敢衝進去。
不過,在這件事之後,有紅衛兵組織的人把事情傳到了上麵,最後,那位副團長被以“屠殺革命學生的反革命劊子手”的罪名執行了槍決,當時守在部隊門口開火的幾個戰士也被整的很慘。有一半都被那些喪心病狂的紅衛兵小將們給活活的鬥死了。
聽完方大姐講述的事情,我真是有點無言以對。那個混亂不堪,顛倒黑白的年代啊,好在,我沒生在那時代,不然,玩弄女性啊,牛鬼蛇神封建迷信之類的大帽子是少不了給我扣了。我想對方大姐說一句“死了就是死了,活著的還得好好活著,節哀吧”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也許在當時的社會背景看來,四位紅衛兵小將為了捍衛偉大領袖的英明決策,死的光榮,死的壯烈,可是現在再看,他們就是一群趁著上麵錯誤政策大搞動亂的王八蛋。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不自然,方大姐笑了笑,“你不用安慰我,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雖然那是我叔爺爺,但是就算在我看來,他們做的那些事情也挺混蛋的。我知道的事情也就這麽多了,希望能幫到你們。”
“額,謝謝方大姐的理解。對了,方大姐,當時你開的塔吊從天上掉下來的時候,有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話題,回到了塔吊上,如果說那四個紅衛兵裏有一個是方大姐的叔爺爺,那麽她的幸存就絕對不是巧合。
“特別的感覺?”方大姐撓了撓頭,似乎在努力的回憶著之前的事情。
“別著急,慢慢想,你有沒有做過什麽夢,或者迷迷糊糊之中看見什麽人,聽到什麽人說話之類的?”其實很多人都遭遇過靈異事件,隻是我們往往會認為那是錯覺,做夢或者什麽的,而不去加以理會。
“這麽說的話,好像真的有。”方大姐用指尖在自己的腦袋上敲了兩下,“我好像記得,那幾天,我總是有點精神恍惚,做夢的時候,好像老有一個人在跟我說話,說的什麽,我就不記得了,大概,是讓我不要繼續在這裏工作之類的。其實我們這些吃工程飯的,多多少少都聽前輩說起過這裏麵的忌諱啥的,開始的時候我也有點怕,後來我跟我那些工友們說了,他們都說我是鬼故事看多了。要不就是神經太過緊張。工地上的怪事我們都見過,也有類似托夢的,不過被托夢的通常都是工頭,要不就是很多人一起被托夢。教育大廈那個工程一直都特別順利,從打地基什麽的開始,就沒有說出過什麽問題,這都馬上封頂了,按理說是不會出事的。所以我就沒拿那個當回事。不過那天我上工的時候,坐在塔吊裏,我就一陣陣的精神恍惚,隱約覺得要出事似的,等塔吊上去之後,我隱約聽到耳邊有個人跟我說了一句‘坐穩’,然後塔吊就掉下來了。”
看來,弄掉塔吊的,必然是方大姐的叔爺爺無疑了,以紅衛兵的凶殘勁兒,對於一般人的生死,他們是不會在乎的,也就是她了,之前她說過,她叔爺爺是個很顧家的人,應該是對自己的親人,格外照顧了吧。“那,方大姐,你知道你叔爺爺他們最後葬在哪裏了麽?”
“這個啊,我就不知道了,之前我也跟我爸和我奶奶問了,他們說那時候太亂,叔爺爺他們四個人的屍首又被當成了劊子手屠殺紅衛兵小將的證據,家人根本沒辦法收屍,最後也不知道給弄到哪裏去了。”
“如果你們說的是方建國張勝利他們四個的事情,我想,我倒是知道。”病房門口,突然傳來一個老人的聲音,抬頭一看,住在我隔壁病房的那個老爺子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病房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