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兒大叫著閉眼直衝,旁的工匠要攔她,可馨兒跑得太快,根本來不及。一轉眼的功夫,馨兒就進了老鼠堆中,她緊閉了眼,聽著老鼠的叫聲,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了。馨兒強迫自己不要後退,木瀚卿就在前麵,她要救他!

馨兒揮起鏟子,大力向鼠群中砸去,她不敢睜眼,隻顧亂打,跟個瘋婆子一樣,邊打邊喊,嘶吼的像是一頭被激怒了的野獸。木瀚卿心疼馨兒,幾次想要撐著爬起來,卻因地上被那“金汁”粘著,根本就著不上力。

這群老鼠大概是為禍已久,過慣了無人打殺的安穩日子,突然冒出個這樣不怕死的,倒是有了點退縮的意思。幾隻個大的本想上前討點便宜,馨兒聽聲音近了,一通狠拍,那幾隻還沒來得及回嘴去咬人,就被馨兒拍了個開膛破肚。旁的老鼠見最壯的都慘死馨兒手下,越發不敢向前,吱吱吱吱的叫喚了一陣,便四散的逃開了。

馨兒聽得耳旁沒了老鼠叫聲,這才用尖鏟蹚著向前,木瀚卿看她眼也不敢睜,便出聲引她:“馨兒,我在這裏。”

馨兒循聲而去,到了木瀚卿近旁,也顧不上臭不臭的,兩三下就睜眼把木瀚卿扶了起來。木瀚卿站穩後,跟馨兒一道轉了身,馨兒一看,滿地的死老鼠,腸子都流出來了,眼前一黑,就暈倒在了木瀚卿懷裏。

最後,還是滿身“金汁”的木主事,將後怕暈倒的馨兒給抱了出來。眾人讓開一條路去,呆望著他二人出了地道。

“咳咳咳~”屋明哲見這二人走了,那按著他的工匠們也不著力了,這才咳嗽出來:“快去把那些死老鼠都清走!先停停,大夥回帳子歇下,等土掌案好了,再商議如何解決此事!”

木瀚卿這一路帶了不少臭味,好在馨兒暈過去了,什麽也記不得,也聞不到他身上的異味,黃將軍見了,捂著鼻子聽木瀚卿說明了緣由,便吩咐人趕快去給這二位燒水,還貼心的去撤走的百姓裏請來兩位大嬸,幫暈倒的馨兒也泡了個澡,換上幹淨衣裳。這才算緩了過來。

待到馨兒醒來,木瀚卿已穿戴齊整的在她帳子裏坐下等她了。馨兒睜眼後,看自己的衣裳都換了全新的,旁邊又是木瀚卿,反手起來就捶他:“你~你怎得能脫我衣裳?”馨兒的臉瞬間通紅。

木瀚卿本想解釋,可看馨兒這樣子,木瀚卿有心想逗她:“我脫你衣裳有何不妥?我二人都定親了,無人敢嚼舌根。”

“你…”馨兒氣得背過身去,不想再理木瀚卿。木瀚卿則湊近馨兒背後,想看她還有何動作。片刻,馨兒喃喃道:“那~那還沒成親呢啊。”

“好了,我打趣你的。是黃將軍找了兩個大嬸來給你梳洗的,我才剛進來,你穿好衣裳我才進來的。”

“真~真的?”

木瀚卿伸手輕帶過馨兒的雙肩:“自然是真的。你這次不怕老鼠了吧?殺了那麽一片。”

這不提老鼠還好,一提起來,馨兒又怕了,整個人哆嗦著不敢抬頭,哭腔道:“你怎得~又提它?”

木瀚卿這才知曉,馨兒並非不再怕老鼠了,而是為了他才不得不出手。話本裏常說,人間真情最難得,木瀚卿覺得,這份難得他真的得到了。真情不止能讓人守望相助,也能叫人衝冠一怒,女子若給出了真情,比男子還要更甚些。馨兒這次就為了他衝冠而怒,連最懼怕之老鼠都殺了,實乃超出她所能。木瀚卿感動的鼻內發酸,攬過馨兒抱在懷中。

二人還沒來得及你儂我儂,就趕上黃將軍進帳來看望馨兒。尷尬之餘,二人趕忙推開對方,還正色擦了擦眼角。

黃將軍本想趁著來看馨兒的時候,跟她商議下地道下一步該如何再挖,撞到這事,也縮了手,頓了頓就要後退:“要不~我先出去?”

“黃將軍~不~不用。”木瀚卿尷尬道。

“不用就好,不用就好。”

黃將軍也沒等馨兒讓他,自己找了個椅子就坐了下來,上下打量了馨兒一番,確認土掌案已經無事,這才開了口:“土掌案,我來找你是為了那地道的事。木主事說,挖到了恭房下頭的深坑,這是無法再往前了,不然那地道可是要臭氣熏天,大軍如何通過啊?”

馨兒坐直了身子,略一思索道:“黃將軍莫急,我等隻需轉彎丈餘,再將那恭房處填上便是了。最多也就晚上一兩日。”

“既然如此,我這便去安排。土掌案再歇歇。”黃將軍起身要走。

“黃將軍。”馨兒還沒弄清恭房的事,想問清楚,便叫住了黃將軍:“您先別走,下官有一事不明。”

“何事啊?”

“那個位置又不是梅雄城裏,怎得會有恭房呢?”

黃將軍一聽,又坐回了椅子上,微笑道:“土掌案年紀輕,不知這梅雄的事。梅雄和湖嶺本是連在一處的,那空處,想來曾經也是百姓所居。二十年前我大興改了郡縣製度,這才將梅雄分了出來,也才有了現在的城牆。”

“難怪此地的城牆和其他郡縣有所不同,要矮一些。”

“是啊,當年先帝建此處時,恰逢雨季。不得已,那城牆隻好提前就壓了頂。”

木瀚卿和馨兒點頭明了,而後黃將軍再無他事,便出去了。

翌日馨兒便又去盯地道一事,這次終是一馬平川,不再有甚阻礙。離家日久,眾人錯過了除夕夜,還想著快些打完,或許還能趕得上跟家人同過上元節,工匠們格外賣力。在第十日時,便已挖到了熊月大營之下,隻需向上打通,便可直.搗黃.龍。

然而,就在他們挖的隻剩最後一點時,意外出現了。他們所挖的這條地道,上方居然是一塊岩石所蓋,普通的鍬和鎬頭一類的,根本就無法挖開這最後一點。

這突如其來的管卡,可把帶人向上挖的屋明哲給難壞了。他思前想後,好容易蹦出個好主意,便對一工匠道:“你上去找下黃將軍,看能不能弄些火藥來,要最高級別的。”

“哎,小的這就去!”

工匠急急忙忙的往外跑,正好被在後段帶人糊石灰的木瀚卿碰到了,木瀚卿見他慌慌張張,便拉住他問:“你這麽焦急,是要作甚?”

“屋主事讓小的找黃將軍要火藥。”

木瀚卿聽後,一臉狐疑:“我等是在挖地道,又不是拆假山。用不上那炸藥的。如若掌控不好火藥數量,這還沒糊好的石灰壁都可能被火藥震塌。他為何要火藥。”

那工匠抬頭道:“我等在內裏向上挖,碰到了巨石,屋主事想要通開,所以就…”

木瀚卿沒聽他說完,就開始往前跑。馨兒見木瀚卿走的著急,她也不能放心,便跟著木瀚卿身後一道去了。

木瀚卿和馨兒一齊趕到,一看屋明哲要炸的位置,二人同時無語了。

屋明哲見他倆苦著臉,不明所以的追問:“你倆~這是怎麽了?火藥炸石頭,有何不可嗎?”

“不可!”二人異口同聲將屋明哲懟了回去。

“那~那挖又挖不動,不讓我用火藥,還能怎樣呢?”屋明哲滿肚子委屈,對他來說,的確是隻能想到這個直接的法子,再多的事情,他也考慮不清了。

木瀚卿見屋明哲急了,便拽過他來,拉了他同坐到地上,調緩了語氣道:“屋主事,你可知這平板岩石上為何地啊?”

“不是說是熊月大營的,我記得的!”屋明哲振振有詞,絲毫沒察覺出他的做法有何不妥。

馨兒搖搖頭,也坐到屋明哲身側,就如他三人曾在禦花園中一般。馨兒也緩了語氣道:“屋主事,若用火藥,必然聲響巨大,到時候熊月人就會有所察覺。輕則我等打草驚蛇,等到那地道通了,就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送到了熊月大營中,任其拿捏。重則讓熊月有了防備,他們的巫師還在,若是再使出什麽瘴氣一類的邪術,那我等困在地道中,可真是天地不靈了。”

屋明哲聽了二人的勸導和演說,算是真的覺出自己不妥了。他長歎一口氣,眼睛濕漉漉的看向木瀚卿:“那~木弟弟,你可有法子弄開那石板呢?”

木瀚卿被他突然一問,一時間競也找不出個法子。馨兒也幫忙再想,末了,她冒出一句話:“若是有法子能讓那巨石軟些就好了,我看它好像並不很厚,若是能軟些,稍稍用力,也是能挖開的。”

“你是說…讓石頭軟些?”木瀚卿好似想到了什麽,想跟馨兒再確認一二。

馨兒點頭道:“我就是這意思。可哪裏有這樣的法子呢?那岩石我敲了敲,硬得很。”

木瀚卿笑笑:“如果我說有呢?你應該記得紅岩菱的。”

紅岩菱的厲害,馨兒在禦花園時就已經見識過了,這東西發出根來,能把那禦花園的湖石都弄軟些,更不要說這隻是個沒有湖石硬的平板巨石了。可紅岩菱再好,哪裏去弄種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