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微妙的朝議

天剛及五更,轟隆隆的鼓聲便在長安城內響起,雖然這已經是連續第五次早朝,但長安的百姓們依然感到無比振奮,他們一樣隨鼓而起,開始了新的一天。

希望!就在鼓聲中催發,飽經憂患的大唐臣民們終於看到了希望,一個新的君王,一個新的時代就由這勤政的鼓聲拉開了序幕。

大街上已經熙熙攘攘,一輛輛的馬車井然有序地在朱雀大街上穿行,和前朝一樣,一盞橘紅色的燈籠掛在車旁,顯示主人的官銜及姓名,仿佛一顆顆飄蕩在晨霧中的閃爍的星星。

在明德門前卻積壓了大量的馬車,這些都是趕回長安的逃難人,有的剛剛趕到,而有的已經在外苦候一夜,每一個人都伸長了脖子,焦急地等待著上朝官員們走完,一些心急的,已經遣家人先步行回去看看,但更多的卻是互相埋怨,不該匆忙逃離長安,也不知現在家裏的情況如何了?

上朝的馬車有的從朱雀門進入皇城,直接去衙門處理公務,但五品以上的執事官卻繞道去了丹鳳門,準備參加早朝,按新定的朝規,每月一大朝,七品以上的在京官員,無論虛官實官皆要到含元殿朝覲皇上,七日一中朝,五品以上的執事官入朝議事,三日一小朝,僅限於各部郎中、少卿以上實權官在紫辰殿決策天下大事,當然,在沒有朝會的時間裏,每天早晨都要召開內閣聯席會議,由皇上和各相國碰頭,安排一天的政務。

但由於現在是非常時期,故每日都有朝會,此刻,東天已經彩霞初現,霞光穿破雲層,將大明宮染上了一層絢麗的紫紅色。

台階下三三兩兩的朝臣們聚在一起,議論著今日的朝會,早在三天前,殿中監已經下發了每日朝議的內容,但在前三日朝會所商議的內容都是朝綱方麵的安排、製定規則、調動人事等等,最大之事便是冊封皇長子李適為太子,冊封太子母沈珍珠為皇後,而從今天開始,朝會將討論具體的政務。

“李相國!”?新任戶部侍郎苗晉卿穿過人群向剛剛下馬車的李清迎了上去,苗晉卿原是吏部郎中,因天寶六年的科舉作弊案被貶黜出京,天寶十一年又被調回京當了戶部的度支郎中,楊暄死後,他便被李清提拔為戶部侍郎兼太府寺卿。

由於安祿山占據洛陽,致使漕運不暢,江淮錢糧無法解押入京,關中的糧價也遲遲無法降下來,現在仍然是鬥米八百文,長安有官方賑粥還稍好一些,在受兵災最嚴重的華陰縣已出現餓死人的災情,湧向長安的難民潮開始形成。

李清早在三天前就著令戶部寫出關於目前的財政狀況的報告,苗晉卿匯集了戶部、太府寺、禦史台等各部門的調查資料,在昨晚連夜寫成了奏折,今日將拿到朝會上商討。

李清剛下馬車,就有好幾個朝官準備迎上去,現在百廢待興,調動升遷的機會也多,尤其是楊國忠黨羽長期占據高位,現在即將麵臨清洗,若能在右相心中留下好印象,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不過因李清出身戶部,又主抓過鹽政,所以他所提升之人大多是他以前的下屬,比如鹽鐵監令第五琦被提拔為戶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劉晏接任鹽鐵監令;原戶部侍郎崔渙則升為工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也擠身相位,這樣一來便使得戶部之人無不揚眉吐氣,甚至平時和人說話之時,嗓子也大了幾分。

現在就是這樣,眼看苗晉卿先迎了上去,其餘幾個大臣皆知趣地退下,李清可不是楊國忠,不是圍上來的人越多越好。

“右相,這是屬下昨晚連夜寫成的奏折,請相國過目。”苗晉卿眼中帶有憂慮,形勢實不容樂觀,長安市麵上的存糧最多也隻能應付五日。

李清接過奏折翻了翻,這時上朝的鼓聲已經響起,他便還給苗晉卿道:“等會兒你在朝會上提出,我再發表意見。”

鼓聲越來越密集,眾朝臣排列成兩行,左一行由左相裴寬率領,而右邊一行則由右相李清率領,沿著龍尾道,眾人魚貫進入了大殿。

按照例製,從三品以上官員皆有座位,李清便座在右首第一,這時,玉階上響起一聲清脆的磬響,大殿立刻肅靜下來。

“皇上駕到!”隨著執事宦官一聲高呼,從玉階兩側湧出一隊隊的侍衛、宦官,緊接著一頂黃羅傘下,年輕的皇帝李豫大步走來,他頭戴翼善冠,身著赤黃袍,精神抖擻,目光中充滿了自信。

“臣等參見陛下!”數百朝臣一起躬身施禮。

“眾愛卿平身。”

李豫一擺手,目光向大殿中一掃,朗聲道:“連日朝會,辛苦眾位愛卿了,隻是外有安賊未平,內有財政拮據、人民困苦,以朕一人之力實無法靖安四海,隻有倚仗眾人之力,大家眾誌成城,一起恢複我大唐社稷的朗朗乾坤。”

他目光落在李清身上,微微笑道:“李相國,朕說得可對?”

李清站起,先躬身向他施了一禮,這才回頭對眾人道:“陛下的話就是我們心中所想,天佑我朝,出了陛下這樣心記天下蒼生的君主,實我大唐之幸也,諸位同僚以為可對?”

幾位重臣皆站起來躬身答應道:“相國所言皆是我等心中所想!”

李豫點了點頭,“既如此,就抓緊時間開始朝議吧!”

按照原定計劃,應是戶部侍郎出列奏請平抑糧價之事,但李豫看了看殿中監安排的朝議表,卻對新任太子詹事李泌道:“李詹事可有本奏?”

所謂太子詹事就是東宮百官之首,一般也是中書門下平章事,擠身於相位,但由於東宮之官大多是閑職,李泌也並無多少實權,不過他可以參加內閣聯席會議,在一些大事上也能發表自己的見解。

李豫原定他為吏部尚書,但由於右相李清堅決反對,說李泌原來不過是翰林學士,毫無職事官的資曆,一步便為尚書之首,恐怕百官不服,裴寬也勸李豫應多考慮功臣、老臣,萬般無奈之下,李豫隻能和李清達成妥協,按慣例由右相李清來任吏部尚書,李泌隻能退一步,做了太子詹事,卻留了個尾巴,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李泌從朝班裏走出,他先向李清微微拱了拱手,這才對李豫深施一禮道:“陛下,臣以為前相楊國忠使用大錢,以一文抵五十文,又降低開元通寶的含銅量,此舉已在民間造成嚴重混亂,使物價飛漲、百姓生活愈加困苦,臣曾在長安走訪了百戶商家,其中九成商家都抵製大錢,百姓更是避之若鬼,陛下,微臣建議立即廢除大錢,詔令收回天寶十一年所鑄的銅錢,以穩定我大唐的幣製。”

說罷,他將奏折舉上頭頂,有宦官替他接了過去,李豫翻了翻,欣然一笑,他回頭問李清道:“右相以為太子詹事的建議如何?”

李清心中暗暗冷笑一聲,李泌所言雖有理,但他寫成了奏折,這就不是什麽建議,他已經越權了,看來李豫始終對不能重用李泌而耿耿於懷,竟不顧殿中監的議題安排,自作主張讓李泌率先發言,這才做了幾天皇上,便開始心急了。

李清不露聲色,他站起來微微一笑道:“其實太子詹事的建議並未完善,可否讓臣來補充?”

李豫的臉上略略閃過一絲不自然,但他依然笑道:“右相請說!”

李清走出朝班,向李泌略略頜首道:“太子詹事切中了時弊,我完全讚同,但在實際操作方麵有待商榷,主要是該怎麽廢除,是一道旨意下立即廢除,還是應徐徐廢除?我以為幣製關係民生重大,任何一個大動作都會使百姓的生活受到衝擊,應盡量減少這種不必要的震蕩,大錢是要廢除,首先是停止大錢鑄造,然後漸漸地收回熔解,否則一道令下廢除,那百姓手中的大錢該怎麽辦?誰來補償他們的損失?”

李泌默而無言,聽李清說到最後,他又立刻反駁道:“相國,李泌並非是要損害百姓的利益,他們手中的大錢可由朝廷兌回。”

“臣反對李詹事所言!”朝班裏大步走出一人,正是戶部尚書第五琦,他滿臉不悅地瞥了李泌一眼,向李豫躬身一禮道:“陛下,請準臣發言!”

李豫見他出來反對,心中暗暗歎了口氣,李泌越了權,看來要惹眾怒了,自己隻想讓他出頭,卻有點欠考慮了,貨幣法度的製定本來就是戶部的事,現在第五琦要說話,他又不得不準,李豫隻得勉強道:“第五愛卿請講!”

第五琦一步轉身,目光炯炯地盯著李泌道:“我不知太子詹事有沒有看過左藏的帳簿,現在朝廷還有多少存錢可用?告訴你,還有八十萬貫,可收兌大錢需要多少錢呢?需要二百萬貫,

朝廷現在百廢待興,可錢就那麽一點,若都拿去兌大錢,那別的事還要做嗎?百官俸料、收購糧食、招募士兵哪樣不用錢,虧得右相將櫃坊被搶的錢都追了回來,否則還得賠出一筆錢去,這區區八十萬貫怎麽夠用?”

本來第五琦就對李泌的越權異常不滿,現在李泌又踩了他財政拮據的痛處,他如何不惱怒,無意中嗓門便大了一點,聲音在大殿裏嗡嗡回蕩。

“這......”李泌有點啞口無言了,他瞥了一眼李清,見他笑而不語,不由心中一歎,皇上確實有些過急了,無奈之下,李泌隻得退一步道:“陛下,臣讚同相國之意見,大錢確實應徐徐收回,不能操之過急。”

其實李泌知道李清手中應還有一大筆錢,都是從楊家各房中抄來,雖不知數量,但傻子也能猜到至少有數百萬貫,但李清最後隻交給左藏五十萬貫,其他的錢都不見了蹤影,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有些話卻不能說。

李清等人退回朝班,大殿裏一片寂靜,剛才的一場交鋒,不少大臣都有點看出了眉目,皇上是有意讓李泌主導這次朝會,卻被李清反擊了回去,眾人都不禁為李豫暗暗擔憂,這才上位幾天,便想走自己的路,畢竟還是嫩了點啊!

最近長安街坊裏有一些流言,說數百名皇子皇孫之死並非官府所言被叛軍所害,而是另有原因;另外據隨太上皇歸來的羽林軍說,太上皇的退位實際上是被李清率軍逼宮,當時的場麵非常血腥。

現在李清手握大權,尤其是控製關中的安西軍還在他手上,若李豫惹惱了他,說不定又要換新帝了。

沉默了片刻,李清又上前奏道:“陛下,臣昨日和幾個相國商量,當前最緊要之事便是穩定米價和難民潮、防止民亂發生,其次是在關中募兵,盡快平定安祿山的造反,臣前日已著令戶部寫出報告,請陛下開議。”

繞了一圈,又回到了日程安排上,每日朝議的內容安排一般是由相國擬定,報皇上核準後,再由殿中監事先發出,在李隆基的晚期,就不再過問此事,基本上就由李林甫說了算,這就是李林甫能權傾朝野的一個重要原因,他能主導整個朝議。

李清走的還是這一步,所有朝議的內容都是由他事先在諸多政事中選取,再交給李豫核準,最後由殿中監散發給參加朝議的各官員,讓他們能事先準備,而不是皇上臨時興起說,‘各位愛卿有本可奏,無本散朝’,如果是那樣的話,就等於是越過了相國,直接向皇上匯報,這屬於越權的行為,在嚴密的官僚製度裏這種情況應該是不被允許的。

而今天議題有兩個,一是穩定米價,另一個就是募兵,都是當務之急,李豫默默地點了點頭,同意李清之說,他隨即向戶部官員的隊列看去。

苗晉卿深深吸了一口氣,大步跨出了朝班,“陛下,臣有本奏!”

他取出奏折,高高舉過了頭頂,一名宦官下來接過,轉給了李豫,李豫一邊翻看一邊聽著他的陳述,“這幾日,臣從各個渠道收集來的情況來看,長安的糧食狀況確實不容樂觀,太倉的存糧約七十萬石,這裏麵約五十萬石是募兵用的軍糧,不能動,其他要應付百官祿米、宗室開支,還有難民賑粥,所以臣最多隻能劃撥五萬石到常平倉去,這五萬石對平抑糧價實在是車水杯薪,再讓我們看一看長安市麵上的存糧,從西市各大糧肆和各坊墟市中的存糧來看,最多也隻能支持五天,而且現在每日湧入長安的原市民及饑民就達兩萬人以上,從昨日起,各糧鋪已經出現了惜售,黑市上的糧價已經突破每鬥一千五百文.......”

苗晉卿語氣平淡,但所有人的心裏都沉甸甸的,李豫盡量克製住心中的憂慮,一直聽他說完才問道:“那苗愛卿可有對策?”

苗晉卿歎了一口氣,沮喪地說道:“對策是有,但效果不理想,剛才第五尚書也說,戶部準備撥出一部分錢到富戶購糧,事實上從前天起,常平署已經開始收糧,但到昨天晚上一共也僅僅收到了二千餘石,遠遠不夠啊!”

這時兵部尚書韋見素忽然插口問道:“那苗侍郎用的收購價是多少?”

韋見素也是戶部出身,而且也兼任過太府寺卿(自從李清開始,戶部侍郎兼太府寺卿便已成為一種慣例,便於戶部對財政的掌控),他對長安的物價規律十分了解,從苗晉卿剛才所說,黑市上的糧價已經突破每鬥一千五百文,他便感到了不妙,他知道朝廷不可能用高於官價的價格去收購糧食,否則將出現糧價越來越高的惡性循環。

果然,苗晉卿說出了讓他最擔心的價格,“八百文!”遠遠低於黑市價,這樣一來,官府當然收不到糧食。

韋見素搖了搖頭,對李豫道:“陛下,若再不采取有力措施,恐怕長安會發生民變,這將極大削弱陛下的威望。”

如果說苗晉卿的話使李豫深感憂慮,那韋見素所言就是讓他坐立不安了,韋見素話音剛落,他立刻便接口道:“韋愛卿可有好的辦法?”

韋見素回頭向第五琦略略歉了歉身,方才回答道:“昨日臣和右相商談過此事,我們的意見都是一致,非常時期須用非常手段才能見效。”說罷他向李清點點頭,示意後麵由他來繼續接著說。

“韋尚書說得不錯,是須用非常手段?”李清再次站了起來,向李豫施一禮,嗬嗬笑道:“打家劫舍應是京兆尹之事,韋尚書卻推給了我,請陛下容臣再次越俎代庖。”

李豫聽他說得有趣,也忍不住微微笑了,剛才的煩悶之心被一掃而空,雖然他不喜歡李清獨攬兵權不放,但在危急的時候見他出頭,李豫心中還是感到了一種踏實。

“右相不必多禮,但請直言!”

“陛下,臣也是老戶部了,臣知道長安的存糧雖然緊張,但也絕非象苗侍郎所言,隻能支持幾天,現在是六月底,按過去的經驗,臣以為至少還能堅持兩個月,關鍵是多寡不均!”

‘多寡不均’四個字從李清口中說出,大殿裏頓時嗡嗡聲一片,有的人心中轟然叫好,有的人卻在暗中大罵,其實人人都知道問題出在哪裏?可誰也不敢說,恐怕滿朝文武也隻有李清敢說出來。

李清掃了一圈大殿,見有人歡喜有人憂,他輕輕冷笑一聲道:“所謂非常手段,其實就是用重典製亂,總結起來也隻有三條,第一要打擊黑市,請陛下立即下旨,凡膽敢私自倒賣糧食者,一律處斬!”

“陛下,這是否太過......”門下侍郎張倚立刻站出來反對。

李豫卻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頭,冷然道:“李相國所言正合朕意,準奏!”

李清瞥了張倚一眼,見他滿麵通紅地退了下去,心中不由冷哼一聲,繼續道:“第二條,嚴禁私囤糧食,戶部可製定每戶存糧上限,凡超過上限十石者,杖一百流放西域戍邊三年;超百石者,家主處斬,家人皆流放西域終身為奴;若有超千石者,滿門抄斬!”

李豫見他的處罰一條比一條嚴厲,尤其是超千石者,這完全是針對宗室權貴而來,可長安的近一半的宗室男子皆已被處死,剩下的婦孺孩童隻能是任他蹂躪了,其實那件事李豫也隱隱猜到是李清下的手,?不過這樣能減少他的反對者,對他極為有利,他也樂意裝糊塗,把責任推給了安祿山。

隻是他見朝臣中幾乎有一半人都臉色大變,他也不敢輕易準奏,便遲疑一下繼續問道:“那第三條呢?”

李清聽李豫語氣有些猶豫,知道他的心中忐忑,便微微一笑道:“第三條便是為配合前兩條的具體策略,將四匭放置於朱雀門下,鼓勵民眾互相揭發告狀,一經查實,將重獎告密者!”

.?朝會不知不覺進行了兩個時辰,眾多沒有座位的官員已經站得腿腳酸麻,有的掛念家中存糧,心中更是焦躁不安,這時,朝議時辰已到,殿中監宣布散朝,待恭送完皇上,眾人才三三兩兩各自回衙門,李清剛起身,卻見韋見素笑著向自己走來。

“李相手段毒辣,可把皇上嚇壞了!”

“主意是你出的,卻讓我來做惡人。”李清笑了一下,輕輕給了他肩頭一拳道:“我來問你,你家有多少存糧,快老實招來,我好告密領賞去。”

韋見素嘿嘿一笑,見左右無人,便低聲道:“笨!我家若有存糧,我會出這個主意嗎?”

可他話音剛落,第五琦卻從後麵冒了出來,他悠悠歎了一口氣,愁眉苦臉對李清道:“相國,你辦法雖好,卻害死我了。”

李清一愣,“這是為何?”

“八百文收一鬥,一石就是八貫,聽說以前李琮一個莊園的存糧就不下萬石,若他家人交出來,我哪有這麽多錢來收糧?再說糧價若降,我豈不做了賠本生意!”

李清和韋見素對望一眼,皆哈哈大笑起來,李清笑容一收,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附在他耳邊低聲道:“我早已替你想過,所有來交糧者一律先給收條,上麵寫清楚按市價收糧,待糧價暴跌時再和他們結算,你會虧嗎?”

第五琦呆住了,他半天才呐呐道:“這樣做對長安百姓是不是有點不厚道?”

“長安百姓?”李清冷笑一聲道:“你說的長安百姓恐怕和我想的長安百姓不是一回事吧!我隻說十石米才論罪,普通升鬥小民人家會有十石米嗎?富貴人家糧食吃不完,堆在那裏也是爛掉,囤奇居奇者更是活該,若不這樣心黑手狠,讓他們好好痛一痛,糧價怎麽可能降得下來?”

這時韋見素也拍了拍第五琦的肩膀,勸他道:“非常時期,確實需要非常手段,以前楊國忠所作所為實在失民心太多,若不想點法子補回來,怎麽樹得起皇上的威望。”

第五琦默默地點了點頭,雖然他始終不讚成李清的手段,但確實再無更好的辦法,若官府以八百文時價收糧,等糧價跌到百文時,官府每鬥米就要虧七百文,他第五琦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這時,一名小宦官匆匆跑來,向李清和韋見素施一禮道:“李相國、韋尚書,陛下請二位到禦書房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