隸王帶著八萬兵馬自雲州趕來,已經是兩日之後了,太子的叛軍終究還是與長安守軍交鋒了,嘶吼聲喊殺聲兵刃交接之聲震天響,雖然叛軍氣勢洶洶,但終究不曾在援軍感到前攻破長安城。

隻是這幾日,蘇雲一眾女人度日如年,隻是整日在莊子中遙遙張望著長安城的方向,不斷使人打聽情形,隻恐會有什麽意外。

“郡王妃,郡王妃……”小巧一路歡喜地喚著,快步進了〖房〗中“郡王妃,長安王府來人了,是郡王使了來接郡王妃、長公主殿下的!”

蘇雲抱著安哥兒頓時愣在原地,許久才回過神來,不敢置信地拉著小巧:“你說是郡王使了人來接我們回長安?”

小巧連連點頭,喜極而泣:“長安已經大定了,叛軍被隸王盡數,郡王命馬車前來接長公主、公主與郡王妃回王府去。”

蘇雲隻覺得心頭的大石瞬間放下,臉上是壓抑不住的喜色,連忙道:“快,快去請長公主殿下,讓蟲娘也準備登車,要回長安了。”

忙碌收拾了一番,魏氏因為剛剛生產完不能走動,便留在了莊子上養著,秦大夫人也留下照看她,蘇雲留了侍婢在此,更是吩咐人回長安讓秦毅郎速速過來,這才與長公主等人一道登車,急急忙忙趕往長安。

長安城中還不曾恢複平日的繁華,蕭索一片,市坊之中冷冷清清,想必是百姓躲避戰亂,不敢輕易出門。

馬車沿著天街向著東市建寧王府飛奔而去,隻是馬車中人的心情更是急切,蘇雲抱著已經睡熟的安哥兒低低聲道:“不知郡王可否平安無事,先前那般大亂,莫要受傷才好。”

玉真長公主此時也是眉頭緊皺。她更擔心的是大明宮中玄宗的安危,先前玄宗便是被楊玉環製住,如今更是不知情形如何。

待到他們下了馬車,便見李倓臉色陰沉立在府門前,見她們過來,臉色稍稍和緩,大步上前給長公主見禮,被長公主一把扶住,含笑道:“快去看你媳婦,這幾日她可是吃不好睡不好。時時記掛著,隻怕你有什麽事。”

李倓這才望向蘇雲,卻是目光中柔情似水。接過蘇雲手中的安哥兒狠狠親了一口,望向她道:“叫你擔心了。”

蘇雲卻是臉上一紅,低聲道:“你無事就好。”

李倓此時歎了口氣,轉過身與玉真長公主道:“還請長公主速速進宮才是,蟲娘也一同去吧。”

玉真長公主一愣。臉色大變:“可是宮中出了什麽變故?”

李倓歎了口氣,卻沒有回答,隻是與蘇雲低聲道:“雲娘,把安兒讓他們抱進府裏去,你也隨我們一道進宮吧。”

此言一出,玉真長公主與蟲娘還有蘇雲臉色更是難看。看來真的是出了什麽大變故了。

紫宸殿前,諸位親王王妃連同內宮妃嬪皆是一臉焦急,玄宗已經昏睡兩日不曾醒來。太醫診脈卻說是中毒,貴妃楊氏已經被拿下關入大理寺,與叛太子太子妃都關押在一處。

玉真長公主沉著臉一步步向著紫宸殿而去,四下裏眾人都退避開來,拜倒在地:“長公主殿下。”此時她是玄宗唯一的嫡親妹妹。是大唐玉真長公主,不再是玉真真人。

長公主目不斜視。向著紫宸殿中步去,高力士一臉戚容跟在她身後,卻是低聲道:“殿下,聖人已經兩日不曾醒來,太醫言乃是用了五石散,又用了烈性之物,故而中毒頗深,卻是……卻是難以醫治了。”

玉真長公主望住榻上眼窩深陷,清瘦脫形的玄宗,語氣森冷問道:“宮中從無五石散,何來五石散與聖人服用?”

高力士噗通跪倒:“已經查問過,是貴妃娘娘自宮外得來的五石散……”

玉真長公主閉了閉眼,吐出一口氣來:“貴妃楊氏!是誰替她帶入宮,有何圖謀?一一查清楚,按律重處!”聲音不大,卻是無比威嚴。

高力士不由地一顫,忙應諾下來。

“聖人可有留下話語?”玉真長公主又問道。

這是在問遺詔了,高力士一愣,連忙搖頭道:“聖人病倒之前,都在含涼殿中,不曾留下話語來。”

玉真長公主臉色複雜,無遺詔也不曾留下話,如今昏迷不醒卻是難辦,她隻得道:“命諸王進殿覲見。”

高力士拜了拜,退了出去,高聲道:“諸位親王進殿覲見。”

殿前亂作一團的人群頓時一陣喧囂,諸位親王忙都整了整衣冠向著殿中走去,不多時,李倓等郡王亦是被召進殿去,隻留下一眾女眷與妃嬪在外。

壽王妃韋氏捏緊了手絹,一臉擔憂地望著殿中,韋尚書府已經被抄查,韋氏一族盡數關入大理寺,她如今地位岌岌可危,府裏的女人對她也是虎視眈眈,隻怕壽王一句話,她也會被送入大理寺了。

而壽王誌在帝位,或許今日殿中他就會開口休棄她這個從未被看重的王妃。

她不由地轉過臉去,望著一旁平靜而立的蘇雲,很是不解,難道她就不關心紫宸殿中的事嗎?

“郡王妃如此平靜,莫非已經料到了殿中之事?”她走近蘇雲問道。

蘇雲淡淡一笑:“殿中之事豈是我一介婦人能夠料到的,隻是如今叛軍已平,內廷亦是安寧,妾自然是放心。”

壽王妃冷笑道:“莫非建寧王誌不在此?他手中兵權在握,隻怕亦是幼誌帝位。”她已經不避諱了,即將被送入大理寺,又有什麽好怕的。

蘇雲一笑:“壽王妃錯矣,郡王乃聖人之孫,自來子承父位,豈能逾越祖製,自然不會有此事。”

壽王妃猶有不甘,湊近蘇雲低聲道:“你就一點也不想?”

蘇雲更是笑了起來:“妾一介庸婦,為建寧王妃尚可,卻也容不得府裏有別的女子,若為這宮中之人,隻怕萬萬不能,既然如此,何不安然作個清閑自在的郡王妃呢?”

壽王妃愣在那裏,許久回不過神來,蘇雲也不欲與她多說,兀自走開去,與梅妃立在一處說話。

許久之後,壽王妃才慢慢露出一絲苦笑來,低低一歎,看來她的確是不同的,無怪李瑁如此心心念念記掛著她,即便是得了她的妹妹蘇蕙娘為妾亦是不歡喜,她是不一樣的!

她也不再看紫宸殿中的情形了,隻是低著頭立在那裏,等待著最後的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