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太子妃韋氏怔怔坐在銅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一言不發,臉色落寞不堪。

齊媽媽低歎一聲上前來,輕聲道:“太子妃不必太過憂心,如今皇甫將軍不過是大理寺回話,並不曾真正被關押,不算獲罪,想來問明白了就會放回去。”

太子妃慢慢收回目光,低聲道:“你又何必安慰我,他有何罪,不過是因為太子獲罪罷了,聖人不會饒過他的。”

這話驚得齊媽媽臉色大變,忙不迭左右看,直到確定無人才低聲道:“太子妃不可妄言,隻怕惹來禍事。”

太子妃冷笑一聲站起身來:“是了,現在東宮人人皆知聖人不喜太子,連太子親信的皇甫惟明都已是階下囚,若是我再有輕舉妄動,胡亂言語,隻怕下一個被送入大理寺的就是我這太子妃了。”

她幾近癲狂地大笑出聲:“那就讓他關吧,誰會在意!”連他都因為自己被牽連,關入了大理寺。

齊媽媽看她如此又是心疼又是難過,當初若是不為這皇族的富貴權勢,或許她與皇甫惟明會是一對佳偶天成,相濡以沫地度日,又怎麽會是如今這情形。

她輕聲道:“太子妃,耽誤之際隻怕還是要設法請壽王妃代為說情,請壽王殿下出手相助,這些時日壽王殿下可是深得聖人愛重,若他肯開口想來還有轉圜餘地。”

太子妃冷笑出聲:“你以為她如今還是有求於我的壽王府良娣?她現在可是堂堂壽王妃了,連尚書府都不去了,還會記得我這個岌岌可危的太子妃?”

“壽王現在不同往日了,楊氏為宮中貴妃,他又得聖寵代為理事了,你說四娘可還瞧得上咱們。”太子妃望著齊媽媽“何況太子與壽王早已是水火不容。壽王怎麽也不會出手相助的。”

齊媽媽躊躇道:“那……那難不成要像昨日建寧王妃入宮時所說,要去求一求貴妃娘娘?”

太子妃聽得建寧王妃的稱呼便是皺起了眉頭,隻是說道去見楊玉環,她又微微有些沉吟,許久才道:“或許這也是個法子。”

如今宮中楊玉環最為得寵,又是貴為貴妃統禦六宮,而她並無子嗣,也無勢力龐大的母族可以憑借,若是能夠與東宮重修於好,互為依仗倒是極好的法子。如此一來倒也不必懼怕李林甫。

隻是這主意真的是蘇雲所出?她又為何要幫東宮?太子妃狐疑地想著,或許是李倓之言,讓蘇雲告訴她的罷了。這麽想來她心裏才覺得不錯。

隻是她先前與楊氏姐妹可是互為敵對,去歲千秋宮宴上,甚至不惜動手除掉她們,可惜功虧一簣,如此楊氏又怎麽會與她聯手?

她蹙眉許久。終究想不出什麽法子來,開口問道:“太子殿下在何處,我要去見他。”此時隻有與太子商議一番,隻有救出皇甫惟明,東宮才能安然無恙。

齊媽媽卻是臉色很是難看,有些為難地道:“殿下現在雲嵐殿。雲琴在殿中伺候。”

太子妃臉色一時鐵青,雙手緊握成拳,幾乎是硬生生壓著自己不怒罵出聲來。皇甫惟明因為他已經被收入大理寺,東宮親信之人都是岌岌可危,他這個太子也已是朝不保夕,竟然還有心思尋歡作樂,還是她當初賞給建寧王府的人!

想到這個。她便怒不可遏,當初為了離間李倓與蘇雲。讓蘇雲不那麽好過,她特意挑了東宮裏幾個美貌如huā的宮婢送去建寧王府,美其名曰送去伺候,其實醉翁之意人盡皆知了。

可是她怎麽也不曾想到,這四人竟然無一個被李倓寵幸過,當初最為用心的覓梅還被發落了,更是李倓親自決定的,這三個人也沒能過上多久,就被蘇雲原原本本送了回來,說的卻是三人不願留在建寧王府,她還挑不出半點毛病來,隻能咬牙收下了。

誰料三人才回了東宮,第二日太子就召了雲琴侍寢,寵愛有加,還要給正經位份,如此一來建寧王府倒是沒有什麽波瀾,東宮卻是多了一位妾室,叫她怎麽能不把牙咬碎了。

想到現在,皇甫惟明還在牢獄之中,李林甫與那安祿山已經打定主意要扳倒太子,更是拿韋家作垡子,隻怕以太子與她如今的情形,很有可能太子就會舍棄她這個太子妃,保全自己,那麽自己恐怕真的就毫無容身之地。還有這東宮裏,美人已是多如牛毛,個個虎視眈眈著她這個太子妃的位置,她怎麽能讓她們如願,怎麽能讓她們真的扳倒自己!

要與楊玉環結盟,唯一的法子就是讓她與李林甫交惡,與東宮同仇敵愾,如此要想鬥倒根深蒂固的李林甫,就隻有聯手,那時候不愁楊玉環不與東宮修好。

隻是在此之前,也不能讓蘇雲好過了,她竟然敢如此張狂,竟然敢把人送回來,現在就要讓她知道什麽叫不好受!

太子妃自以為得計,笑出聲來,與齊媽媽道:“先前你不是說,那建寧王妃是洛陽人士,曾嫁為人婦,後被休棄,可是如此?”

齊媽媽忙道:“的確如此,建寧王妃曾是洛陽鄒氏府中棄婦。”

太子妃微微挑眉:“那鄒氏郎君現在何處?”

齊媽媽忙道:“鄒大郎現為太史局丞,乃是太學博士曹方之婿。”

太子妃笑了起來:“原來是他家婿,那可真是巧了,我與那曹夫人也算是熟識。”她得意地道“明日你吩咐下去,讓曹夫人帶著鄒家夫人一並進宮來,我要見一見她們。”她可是要好好跟這一對母女說說這位鄒大郎休棄的婦人,還有那個鄒大郎的兒子,讓蘇雲知道什麽叫不好過!

齊媽媽一愣,卻是心中無可奈何地感歎,隻怕太子妃還是想著與建寧王妃鬥下去,如今都已經是這等關頭,再得罪了建寧王妃又能有什麽好處?東宮已是四麵樹敵,而太子妃的位置隻怕也是難保了,那位建寧王妃分明是個厲害的,這樣的人還是籠絡更為合適。

她隻能低頭應下道:“是,婢這就去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