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李密勸降
盡管對於段如珪大搖大擺的離開有些憤怒,蘇遊還是不該掉以輕心。
為了防止段如珪卷土重來,蘇遊還是在城頭上留下了哨兵,城門口也留下了幾百號人。
蘇遊下了城頭,當即帶領其他士卒往北門而去。
北門的戰鬥進行得並不是太過激烈。
事實上,當段如珪看到來雁北命人點亮火把之後,便被唬了一大跳。
在夜戰中,首先點燃火把的人若不是太過愚蠢,就是懷著無比堅定的必勝心。
在福寧城南門的埋伏戰中,蘇遊也是命人首先點亮火把,但那一仗若不是因為自己兒子爨子恒的退縮,將會贏得很漂亮。
顯然,蘇遊不是一個笨蛋。
如今對方突然點燃了火把,顯然表明了他們有恃無恐。
從火把的數量看,對方的人數躲不過一千人而已;問題是,自己的浮橋才架了一半,現在顯然沒法衝鋒。
更悲催的是,自己根本沒有攻城器械,目前能夠進城的唯一辦法也就隻有人海戰術了。
可現在......
爨國昭還沒有發出正式進攻的命令,城頭上的投石車已經接二連三地開始拋出泥球,幾百架投石車的泥球砸在浮於水麵的竹排,不用想都知道結果是什麽。
幾次搭橋無果後,爨國昭終於在來雁北的流氓打擊中氣餒了。
爨國昭正因自己搭建了一半的竹排一次又一次被城中拋出的泥球砸散之際,張龍和趙虎帶領著得勝而回的一千士卒登上了北門城頭。
而在爨國昭的眼中,對麵城頭上的火把似乎多了一倍。
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擁有五萬大軍的段如珪退走了,同樣意味著,隻有一萬多人的爨國昭根本沒有打下臨滄城的實力。
爨國昭現在連對方的城牆都接近不了,又談何拿下臨滄城?
也正是因為爨國昭的進攻不夠果決,所以傷亡也不是太大,若是來雁北火把亮得晚一些,爨國昭的竹排能夠搭建到臨滄城的話,那他的士卒肯定有一大半能衝到張龍趙虎等人的弓箭射程之內.......
那樣的結果,想想都讓爨國昭冷汗直流.......
看著對方城頭上越來越多的火把亮起,爨國昭果斷下令道,“鳴金收兵!”
爨國昭的命令傳下去之後,士卒們都暗暗送了口氣,經過了這小半個時辰的忙碌,他們也算是認清了形勢。——臨滄城北門雖然不如緬寧關那麽雄偉高大,可在沒有戰船和攻城器械的基礎上,想要打開對方的城門無異於癡人說夢。
這場戰鬥拖得越久,傷亡也就越大。
來雁北看著對麵的敵人已經退去,也頓時鬆了口氣,這畢竟是她第一次指揮戰鬥。
來雁北並不知道這半個多時辰中,投石車已經砸死了爨國昭的兩千多士卒,但她對己方的零傷亡還是比較滿意的。
盡管如此,來雁北見到蘇遊後還是有些鬱悶地說道,“可惜沒等敵人衝近城牆就破壞了他們的進攻,要不然擊殺的敵人一定會更多。”
蘇遊當即安慰道,“你的目標隻是守住城門,現在的結果顯然是我最希望看到的,我的兵更寶貴,用爨國昭的十個精銳也不換。”
“隻是這樣的戰鬥治標不治本啊,如果多殺他們一些人,他們下次就不敢攻城了,但現在......”來雁北搖了搖頭,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來雁北能夠看待這場戰鬥更長遠的影響,蘇遊還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卻開口說道,“說到底你還是對我點亮火把的命令有些不滿吧?”
來雁北被蘇遊說破,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但李密王朝馬漢等人在側,她也不好直接開口承認的。
蘇遊卻搖了搖頭說道,“事實上,爨國昭已經沒有能力再次攻城了,他們一沒糧草,而沒攻城器械,想打臨滄城不是癡人說夢嗎?他們想要再次攻城,起碼要花三五天做準備,可三五天後,王伯當都拿下大理了.......”
聽了蘇遊的分析,眾人皆恍然大悟,李密當即笑道,“明公在氣勢上震懾了他,難道是想要招降他們?”
“這是雙向選擇的必然結果。”蘇遊點了點頭,隨即分析道,“我們需要爨國昭來對付段如珪,爨國昭卻需要在我們的庇護下生存;爨國昭要是不投降,等待的隻有滅族的命運。當然,王伯當大概也不希望和他們魚死網破吧?”
“也是,此時若是爨國昭返回大理,東爨和西爨無論誰贏,都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結果。最後的局麵,反倒是段氏一家獨大了。”李密聽了蘇遊的分析,也得出了南中幾方勢力的最終走向。
蘇遊點了點頭,有些懊惱地說道,“咱們武器甲具雖然先進,問題是鐵甲堡不在河邊啊,要不然用火炮也能征服他們.......若是長途跋涉的話,攻打他們真是得不償失,可留得他們久了,又終究是禍害。”
李密聽著蘇遊的煩惱,當即請纓道,“明公既然主意已定,李密願意出城招降爨國昭。”
蘇遊當然也能看出李密的決然,他當初歸附自己時,必定是迫於無奈;就算已經屈於自己之下,也自信在謀略上能幫助自己,但經過了三次戰鬥之後,李密對自己智慧的信心已經完全消失了。
蘇遊就像是天生為戰鬥而生似的,他的戰鬥素養真不是楊玄感能比的,李密甚至覺得自己在戰術的安排上已經無法幫上蘇遊的忙了,可自己來蘇遊這兒是尋求救濟的嗎?
李密意識到自己的才幹無法對蘇遊查缺補漏時,便重新定位了自己。
出去冒險,出去招降敵人,似乎是個不錯的出路。
蘇遊看著李密目光灼灼的樣子,當即點了點頭,笑道,“那讓爨國昭好好消息一晚,明天你便出城!”
明天不快不慢地降臨的時候,已是爨國昭來到臨滄的第七天了。
自己派出去的信使快馬加鞭往大理打一個來回最多不過六天,按理說,自己的信使昨天就應該回來了;至於兒子爨子恒給自己的第二批糧草,在這一兩天內應該到了吧。
想著大理的兒子,爨國昭有一絲不安。
憑著蘇遊和東爨的關係,自己和段如珪攻打臨滄城,王伯當沒有不來幫助蘇遊的道理啊,可這麽些天,臨滄城硬是憑著自己的能力堅持了下來。
王伯當為什麽不來?
爨國昭隻想到一種可能,但他相信留在大理的兩萬士卒能夠守住東爨的大軍,可要想運出糧食來,就不是容易的事了。
即便如此,信使為何沒有回報?
爨國昭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忽有斥候急報道,“將軍,臨滄城的水門出來一艘小船,上麵隻有兩個人......”
爨國昭顯然能夠猜出此刻出來的必定是蘇遊的使者,當即點了點頭道,“蘇遊這時候派人來是什麽意思?放他們進來吧......”
這個斥候才領命而去,另一個斥候卻踉踉蹌蹌地衝了進來。
對這個無禮的斥候,爨國昭顯然有些麵熟,當即沉聲問道,“急急如喪家之犬,所為何事?”
“世子從大理傳來了消息,信使已經累倒了。”斥候努力站直了身子,邊說邊掏出了從信使手上接過的信。
爨國昭打擊撕開信封,看了沒兩行字,便抬頭對那斥候命令道,“信使現在何處?快帶他進來。”
“他......”斥候正想為累倒的信使說幾句好話,但看著爨國昭陰沉的臉色時,趕緊答應了下來,“小人馬上就把他帶過來。”
爨國昭揮了揮手,等斥候出去之後,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已經被他手心的汗弄死了的信,不由喃喃道,“看來也隻能先回大理了,可這兩三千匹馬......”
爨國昭手中的信,正是他的兒子爨子恒兩天前所寫,兩天前的大理,已經失守在即了。
爨國昭能夠接到兩天前大理送來的信,也同時意味著,七天以前回大理的信使定是被王伯當派出的斥候捕獲了,——王伯當早就試圖切斷自己和大理的聯係。
同樣的,自己的信沒有送到大理,後續的糧草也就成了空想。
斥候下去之後,到底還是沒能把累倒的信使用冷水潑醒,李密卻單槍匹馬地跟著爨國昭的人走入了他的茅草屋中。
爨國昭的糧草和輜重被蘇遊的水軍擊沉和掠奪之後,生活水準一夜回到了石器時代,若不是他們的兵器還算鋒利,說不定他現在連碗都使用不上。
李密龍行虎步地走入爨國昭的草屋中,看著後者陰沉著臉用竹子做成的碗喝水時,心中不由一樂,卻又不敢把自己的快意表現出來。
爨國昭抬起來頭,看向李密,李密也麵無懼色地看向他,並點了點頭。
爨國昭看著李密時,忽然有種看到蘇遊的錯覺,事實上李密代表的也是蘇遊。
爨國昭此時雖然對蘇遊恨之入骨,卻也不能把心中的怒火發泄到使者的身上,當即一擺手,不帶任何感情地說道,“請坐。”
“謝坐。”李密再次對爨國昭點了點頭,從容地坐了下來。
爨國昭再次仔細看向李密時,心中竟是無比的難受,自己不但要給大隋的使者蘇遊麵子,還要給蘇遊的使者麵子,自己這是墮落到什麽地步了?
爨國昭命人給李密倒了杯水,看著李密喝了一口後,便緩緩問道,“不知足下來此,有何指教?”
李密放下了竹子做的碗,盯著爨國昭說道,“我是代表蘇禦史對爨將軍勸降的。”
“什麽?”爨國昭仿佛沒聽清李密說什麽似的,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