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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遊回到揚州已經是第六天了,這一天他設計的大觀園終於正式開工,難民們的生活從此開始步入了正規。

沒有淪為難民的揚州城百姓卻還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其時麥鐵杖和蕭瑋等人都已經從各地趕了回來,——他們出發的時間不一樣,但結果一樣,——都是铩羽而歸。

在麥鐵杖和蕭瑋離開揚州又回到揚州的四五天中,蘇遊終於說動了東都錢莊和齊郡錢莊,他們與蘇遊聯合起來開始孤立揚州本地的錢莊。

當然,聯合並非隻是說說罷了,還得需要他們拿出真金白銀。

每家二百萬貫,一共四百萬貫。

有了這些錢,蘇遊和麥鐵杖終於算是鬆了口氣,不過後者對於敢在揚州城作亂的搗蛋分子並不敢掉以輕心,於是江都郡的牢房再一次麵臨滿員的尷尬。

此時,兩人正在大觀園一線指揮著難民們勞動,因為現在施工的難民會得到糧食和工錢,所以他們的積極性與在自家的土地上種地差不多。

趁著無事可做,麥鐵杖倒是埋怨起蘇遊來了,“兄弟你對張家下手太快了,如果這事我能參與一份的話,說不定會保住揚州郡守的位置呢。”

顯然,揚州陷入了二十多糧食的恐慌後,麥鐵杖意識到自己烏紗不保了。

“離開揚州也未嚐不是好事,陛下雄心壯誌,這幾年頻繁對外用兵......”蘇遊說到這的時候頓了一下,又歎道,“我倒覺得沙場更適合大哥啊,大哥能夠建功立業,加官進爵不是難事。”

麥鐵杖搖了搖頭,蘇遊也不知他到底想做什麽。

畢竟,沙場上不好混,牧守一方做點實事也不是太容易的事情,譬如現在,揚州城出事了吧?

“大哥難道是想做個富家翁?元宵前你不是還抱怨我弄這個七海商社的時候沒有邀請你嗎?不如待揚州的事情評定下來,咱們在一起做海貿?”

“你這個吧.......兩頭得利,這便收商稅,那邊賺大錢,怎麽都虧不到你。”

兩人正說笑時,卻聽說蕭瑋過來拜訪。

蘇遊當即收斂了笑容,說道,“有請。”

爾後便見蕭瑋步履沉重地走了過來,他給兩人行過禮後,便開門見山地把來意說了出來,“倉庫中的糧食最多隻能堅持五天了......”

說起來,蘇遊在最近這幾天已經實行了配給製賣糧,早已規定了每人每天買糧不得超過十斤,但倉庫裏的存量還是太少,麥鐵杖和蕭瑋等人出去買回來的糧食也隻能堅持一兩天。

此時此刻,麥鐵杖也隻能把責任歸結到自己身上,“哎,都是我無能啊。”

蕭瑋自是感同身受,也不由得一歎,“他們這是逼我們賣高價米啊!看來他們早就布好了天羅地網,算準了我們最後走投無路。所以有恃無恐的一天一個價,就等我們就範了。”

蘇遊不置可否的哼一聲道,“糧券現在什麽情況?”

蕭瑋如實答道,“五天的時間,銷.售了近兩百萬貫的糧券。”他想不明白,為什麽瞎子都能看出現在的票劵麵臨崩盤的風險,老百姓卻置若罔聞呢?

蘇遊淡淡地答道,“還能堅持五天是吧?時間足夠。他們不是想把糧價炒起來嗎?那就跟他們對著炒,爭取把糧價炒到二十貫一擔.......”

“這.......”蕭瑋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蘇遊,要是這麽下去的話,揚州城準得出事不可。

“去吧,我還有底牌,過幾天你就明白了。”蘇遊雲淡風輕地說完這話,手一揮,直接把蕭瑋趕走了。

倒是麥鐵杖有些戰戰兢兢地問道,“剛才聽你一說糧價,我怎麽感覺瘮的慌呢?你到底打的是什麽主意?”

盡管麥鐵杖和蘇遊利益相關,但看著他如此喪心病狂,他還是有些忍不住擔心起來。

蘇遊也不知怎麽解釋才好,想了半天才說道,“你明白現在是什麽形勢嗎?現在是以元家為首的揚州錢莊帶領少數幾個商會再與我們為敵,簡單而言就是,他們不想讓糧價降下去,——我們把糧食賣出去,他們則不斷地從我們手上接受糧劵,因為他們堅信糧食價格會不斷地漲,所以手中的糧劵每天都在漲價,而這些糧劵是可以從我們這裏換到糧食的,也就是說,老百姓同樣可以從他們那裏購買糧劵......”

“他們就不怕這糧劵變成一堆廢紙?”

“顯然不會,因為現在糧店擺明了是咱們撐腰的,朝廷的威信擺在那兒.......說起來,你還是不理解這其中真正的奧妙,其實他們之所以對現在糧劵有信心,也是因為咱們回收了很大一部分。”

麥鐵杖搖了搖頭,表示不明白。

蘇遊隻好繼續解釋道,“咱們賣出去糧食和糧劵,他們收購糧劵,咱們的人再扮成老百姓從他們手中回收糧劵.......這樣,咱們從差價中把他們的銀子變成糧劵,讓他們的糧劵每天都變多,咱們發行的劵也每天增加。直到某一天,咱們賣出去以後,就不回收了,然後突然把糧食降價,這樣的話,他們手中的劵就不值錢了。”

“前提是,咱們要有足夠的糧食。”

“放心,三五十萬石完全沒問題!”蘇遊肯定地說道,而後又補充了一句,“其實時間是個關鍵,畢竟糧食可以從各地運進來,所以這炒價的過程不宜過長。”

“原來如此。”麥鐵杖當即恍然。

五天的時間,蕭瑋終於頂不住壓力,開始貼出了倉庫中糧食告罄的布告,揚州城的糧價則飆升到了十五貫一石的價格。

元尚武也似乎知道了蘇遊的策略,開始秉承隻進不出的原則,大量囤積糧食以待奇貨可居,聽說碼頭上的糧食已經售罄,他不由得笑了起來,“一定要頂住壓力,爭取讓價格達到二十貫!”

現在他倒希望蕭瑋還能堅持幾天,因為再炒三五天的話,糧食每石達到二十萬貫完全沒有壓力。

不過,現實的壓力總還是有的。

揚州城的老百姓已經無數次衝擊他的錢莊,並指著他的脊梁骨罵起了他的祖宗十八代,可元尚武根本不在乎,反正到時候把糧食一拋,賺完錢就走好了,完了他還幹他的航運去。

蘇遊同樣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要不是因為王世充冷血無情,說不好他的新官衙早就被饑餓的老百姓給衝垮了。

麥鐵杖的壓力同樣不小,被人指指點點地罵著的感覺真心不爽。

直到第六天,蕭瑋的糧店門口早早地就排起了長龍,這些人雖然知道糧食早就售罄了,但仍是不死心。

終於,門開了,糧食也還是照樣賣。

排隊的人鬆了口氣,哪還會在乎漲到了十六貫?

元尚武摸著下巴,“原來著蕭瑋也使詐,卻不知他還有多少存糧?或是秘密運回了糧食?不用想,吃進!”

蘇遊的官府中,呂笙鄭重其事地拜見了蘇遊,笑著道,“不辱使命。”

“辛苦了。”蘇遊點了點頭,又笑問道,“他們運回來多少糧食,人都還好?”

“足足有三大船,咱們這些小船裝個四五十船都沒問題,夫人他們都好,隻是少了兩個人。”呂笙如實回答道。

“哦?”蘇遊有些不解地問道。

“張仲堅和元七娘子沒有回來,他們帶著部分百濟吃不下的上品直接去了新羅;對了,七艘船都回來了,他們去新羅的船是在百濟直接花錢買的。”

“原來如此,那你還得辛苦一趟,再次返回杭州灣去。”蘇遊細思了一會,緩緩地說道。

“好的,不知這次?”呂笙有些不解地問道。

“這次需要你溝通張鎮周,讓他答應你,把所有糧食運來揚州。我保證,這些糧食隻需要在揚州碼頭亮個相就行。”

“不太明白。”呂笙搖了搖頭,但還是堅定地說道,“先生放心,這事保證辦好。”

“辛苦你了。”蘇遊拍了拍他的肩膀,卻又聽說蕭瑋來了。

蕭瑋這次的表情似乎輕鬆了些,進來後有些不相信地對蘇遊道,“原來/經略使早就有了計劃,真是決勝於千裏之外,運籌於.......”

“行了行了,我的帽子已經夠高了。”蘇遊笑著擺了擺手,呂笙能夠在關鍵時刻出現,他也興奮不已經,但現在顯然不是高興的時候。

“說起來,這次也是誤打誤撞,張將軍原本是要再次東征的,可朝廷無糧啊。但我知道百濟不缺糧,所以便打算以糧食來支付他的資金,百濟除了糧食也不剩別的了,所以拙荊也隻能多運些糧食回來,畢竟大隋的糧食是非賣品嘛。”

蕭瑋當即小心地問道,“不知一共有多少糧食?”

“放心,足足有一百萬石,夠揚州城老百姓吃上一年的。”蘇遊給了他一個放心的手勢,又伸出了五根手指,斬釘截鐵地說道,“五天,五天時間就是咱們勝利的時候了;到時候把糧票和糧食賣回原來的價格,我會用五十艘船來證明咱們不缺糧。”

“糧食突然從每石二十貫回歸到一貫,怕是要引起哄搶......”

“這都不叫事,揚州城現在還是麥鐵杖說了算。”蘇遊笑了笑,又想起了當初進城時看到他穿著戎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