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離別在即

一路向北,蘇遊曉行夜宿,倒也沒有多少奔波之苦。

蘇遊頭一日騎了半天馬,之後的路途則理所當然地以勞累為名上了圖蘭朵的馬車,當著彩霞的麵他們兩人自然不敢肆無忌憚,但十指相扣什麽的倒是沒有避開小侍女。

到了夜晚住店時,蘇遊隻要有機會就會摸進圖蘭朵的房間裏,後者雖責怪蘇遊的色膽包天,但也隻能逆來順受,此時彩霞便睡在外間,他們雖然不敢如在長安一樣盡情享受其中樂趣,但這偷偷摸摸的感覺自不足為外人道也。

有人歡喜有人愁,蘇遊和圖蘭朵在裏間縱情聲色,彩霞在外麵卻是敢怒而不敢言。

距離隻有幾丈,急促的喘息和壓抑的呻吟清晰可聞,彩霞無意中聽到時自是麵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才好,但她除了用被子努力捂住自己的耳朵外卻什麽都做不了,於是她的心情也變得壓抑起來,隻希望這漫長的路途快點結束。

蘇遊和圖蘭朵則希望這旅途能一直繼續下去,這路應該長一些,再長一些。

榆林與長安之間大約一千二百裏,蘇遊等人走了九天,實在是慢得有些不像話了。

到得榆林時,蘇遊給圖蘭朵主仆安排好宿處後,便有些忐忑地到了郡守給齊王特意安排的住處,那從東宮十率中選出來的兩千護衛還在李靖的監督下做著最後的訓練,楊瑓則有些無精打采地走來走去。

這大冷天的,還練?

蘇遊心中做如是想,但還是加快了腳步走到齊王的身邊,鄭重其事地施禮道,“殿下,蘇遊前來報到。”

見到蘇遊,楊瑓難得露出些微笑,低聲戲謔道,“剛到?這一路玩得可好?”

他在“玩”字上加重了語氣,蘇遊自然知道他語中所指了,隻好尷尬地笑了笑,“這一路山清水秀的,風光倒還不錯。”

“這冬日的荒草枯樹都被橫波看出春日的風光,不容易啊。”楊瑓感歎了一句,倒也不願在這事上深究了,畢竟都是過來人嘛,於是語氣一轉,鬱悶地說道,“咄吉回去了,隻留下他的叔叔史蜀胡悉在此迎接我等。”

蘇遊點了點頭,“或許他原本就沒來過,明天宣完旨就走?”

“可不是嗎?還是特意為了等你和你那小公主呢,若我早宣完旨,她怎麽回家?”楊瑓理所當然地說道。

“多謝殿下了。”蘇遊再次作禮,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一己之欲,說不定大夥現在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

“該謝本王的應該是她啊。”楊瑓笑了笑,說道圖蘭朵時,他在稱呼上也說起了與之對等的身份。

蘇遊告辭而去,但出得營門時開著天際又不由得歎了口氣,“這天是要下大雪的節奏啊。”

回到客棧,敲開圖蘭朵房門時,卻見圖蘭朵愁容慘淡,彩霞卻不在屋中。

蘇遊關了門,自然而然地走過去把她攬在懷中,輕聲道,“明天你就能回家了。彩霞呢?”

“我讓她打探消息去了,剛走。”圖蘭朵幽幽地回應道。

“你的兄長沒來,來的是你的叔叔史蜀胡悉,為了讓你和他一起回草原,齊王在此把他們拖了三天。既然我們到了,就再沒有拖下去的道理了,明天估計要下雪了。”

“那我明天就能回家了。替我謝謝齊王。”圖蘭朵靜靜地聽著,淚水悄然滑落。

“我晚上送你過去。”蘇遊撫摸著她的脊背,他現在倒有些害怕麵對這小公主了。

黯然**者,唯別而已矣。江郎說得真好。

“嗯。”圖蘭朵應了一聲,隨即抬起了頭,勇敢地麵對著蘇遊,又憂愁地歎了口氣,“還不知什麽時候再能見麵呢,你能不能送我首詩?”

蘇遊想了想,隨即輕聲吟詠道,“翅輕於粉薄於繒,長被花牽不自勝。縱信莊周原非我,何妨投死為韓憑?”

圖蘭朵尋思了一陣,卻有些不解,遂說道,“這裏麵有什麽出典嗎?莊周我倒是聽過,但韓憑是誰?”

蘇遊點了點頭,走到路邊坐下後又把圖蘭朵拉進了懷中,這才解釋道,“莊子有次做夢,夢到自己是隻蝴蝶,開心無比。但醒來後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是蝴蝶,而分明是實實在在的莊周。於是感歎道,‘不知是莊周夢蝶,亦或是蝶夢莊周?’”

“這也是個癡人。”圖蘭朵對莊周夢蝶的故事自然是聽過的,此時再聽蘇遊說起,又不由得感歎起來。

蘇遊原本還想與她談談哲學亦或是幾層夢境的話題,但他們顯然沒有那麽多扯淡的時間了,於是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韓憑也是莊周同時代的人,他是宋國的大夫,有個美麗的妻子何氏。不幸的是,何氏被康王看中,於是把她搶了去,還把韓憑抓去築長城。韓憑忍受不住這雙重打擊,就自殺了。”

“這康王好壞,但像他這樣仗勢欺人的何處不是?隻是,韓憑何辜?”

蘇遊點了點頭,曆史一直在重演,所以詩詞中才會有托古喻今之說。

“何氏私下穿了用藥水腐蝕過的衣服,在與康王登台時候便從台上向下跳,左右趕忙去抓住她,但那被腐蝕過的衣服立刻碎了,化為蝴蝶,何氏則摔死在台下。她咋衣服中留下遺書,希望死後與韓憑合葬。康王自然不允,使兩個墳可望而不可即。但那兩座墳再一夜之間便各有樹木生出,根連於下、校連於上,有兩隻鳥像鴛鴦,常站在上麵,早晚悲嗚,後人常說這是韓憑何氏的精魂所在。”

“好動人的故事,好動人的詩,但你自比韓憑,那我豈非何氏?.......”圖蘭朵說到這,卻又馬上住了口,人家來雁北才是何氏好吧?自己充其量不過是康王罷了,不過,這好像也不對,若自己是康王,那蘇遊才是何氏,來雁北則又是韓憑。

感覺怎麽這麽亂?

“沒有啦,我隻是說與你相愛一場,如夢似幻,但我卻不願醒來罷了。”蘇遊也感覺盜版這詩有些不切題,不過,他原本是改了兩句的。

圖蘭朵點了點頭,輕聲道,“我也是。”

圖蘭朵說完話,竟主動把小舍伸到了嘴裏,蘇遊也從自己剛才說的故事中回到現實,熱切地響應著圖蘭朵,兩人由此糾纏在一起,難舍難分。

屋中雨收雲散,窗外卻飄起了雪花,兩人躲在被子裏看那飄飄灑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