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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演結束以後,楊廣對幫助新羅百濟抵抗高麗的侵略有了自己的算計,或者說他已經默認了蘇遊提出的派遣秘密部隊的提議,他甚至在心中已經有了領軍之將的人選。

當然,往他國出兵可不是小事,楊廣也知道,派兵不是買賣,——不是他想派,想派就能派。盡管楊廣在各次廷議中往往說一不二,但過場總還是要走的,這也是宇文述所說的政治上的牌坊,——不想立牌坊的皇帝,不是好婊子。

廷議在軍演結束後的當天晚上,此次廷議的議題主要有三個:一是修建從涿郡到東都的運河,二是在涿郡修建行宮臨朔宮,三是派遣秘密部隊支援新羅百濟。

蕭琮剛把修建運河的提議一說出來,頓時引起眾人一片嘩然,——反對意見中最多的聲音便是,——山西河北兩地幾十個郡的農夫剛修完直道回家,如果接著再挖運河的話,顯然他們不堪重負。

一番論辯之後,支持楊廣的一方做了無關痛癢的妥協,隨後在座諸人一致通過了蘇威提出的最終決議,——宇文愷等人在未來半年需要勘察各處地勢,真正開工則安排在明年春耕以後。

進入第二個議題的時候,楊廣根本用不著開口,宇文述這個既得利益者早就準備好了一套說辭,他的說法基本上也代表了軍方的意見,再加上齊王關鍵時刻引用了蘇遊的一句“天子守國門”,於是結論早早地往楊廣希望看到的方向發展。

至於誰來主持修建這涿郡的臨朔宮,根本就不是問題,眾人看著宇文述熱情洋溢的發言,早已經猜到了這事背後的內幕;於是在這塵埃落定的人選之後,眾臣紛紛錦上添花,甚至有人直接就舉薦了宇文智及。

皆大歡喜之後便進入了第三個議題,讓楊廣感覺意外的是議題很快獲得了通過,卻又在領軍的人選上產生了巨大的分歧,那些軍方的大佬們與以往表現不一樣的是,——以前每次都是為自己的部隊請戰,但這回他們卻不約而同地推舉其他勢力的中級將領。

關隴派的人推選的是江東派的將領,山東派則推選的是陳朝舊將,楊廣對於他們的小心思一一看在眼裏,顯然他們對於前年劉方征林邑還念念不忘,那麽他們為了保存自己的實力而舉薦別人的做法也就可以理解了。

“楊善會?來弘?”在座諸人聽楊廣提出這兩個名字時,一時都覺得腦子轉不過彎來。楊善會出身弘農,來弘則是來護兒的次子,祖籍揚州,但他們卻因為楊廣的器重而不依附於任何勢力,換句話說,他們屬於楊廣一方的人。

眾人正在互相推脫之時,楊廣卻舉薦了自己的人,這其中難道又巨大的利益?眾人腦補著各種內幕,但終是無解,不過總算是保住了自己的人,所以楊廣的人選他們總算是沒有異議的。

接下來的安排就乏善可陳了,楊善會與來弘各帶兩千精兵第一時間跟隨新羅百濟的使者悄然出海,楊廣也帶著各國的使節離開了涿郡,向西北去往榆林,一路往突厥而去;臨去時,楊廣感覺薛世雄服務找到,隨即便把他帶在了身邊。

當然,離開涿郡的楊廣也有些許遺憾,因為刺客的身份一直沒能水落石出,這使得楊廣對未來的旅途充滿了擔憂;但當何稠在直道上組裝完觀風行殿以後,楊廣連日來的鬱悶已經一掃而空了。

觀風行殿就像讓子彈飛開頭那輛馬拉的列車,裏麵可以圍坐著幾十個人一邊吃火鍋一邊唱歌;具體說來,這觀風行殿就像一輛房車,既能在裏麵居家過日子,又能隨時隨地向前移動。

觀風行殿的材質是純原木打造,離地半丈,長約七丈,寬則有四五丈,細算起來差不多有三百平米的樣子,尋常幾十人在裏麵舉行一般的晚宴半點問題都沒有;更別說這行殿中最現代化的設施了,當楊廣帶著皇後與妃嬪正式入駐以後,楊廣就對觀風行殿的設計者何稠賞賜了許多金銀綢緞,又額外封賞了一個子爵。

眾臣心中腹誹,本來感覺有些不妥,但看著一眾外國使節滿是星星的崇拜目光,頓時便都住了口。

如果說**城的設計得一“奇”字,那麽這觀風行殿就真的是鬼斧神工般的“巧”了,那些外國人士對於大隋人民嘴裏噴火的把戲以及胸口碎大石之類的雜耍最是驚奇,此時又看到會行走的大房子,又怎能不目瞪口呆呢?

當楊廣邀請他們到觀風行殿上去做客,當他們於午後在觀風行殿上感覺陣陣涼意襲來,當他們吃到那種名叫奶冰的甜品後,這些使者們對於楊廣已經生不出半分的羨慕嫉妒恨了,——他們與楊廣的差距真的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

這是帝王般的享受啊!

相比於楊廣的高端大氣,再想想自己的矮醜窮挫擼,一眾外邦使者莫名生出跪舔之心。

外邦使者對於上國的風物生出膜拜之心時,隨在楊廣身邊的國內人士自然也在內心中洋溢著莫名的驕傲,盡管他們的臉上看起來還算平靜,但私下裏聊到腳下的水泥直道和行走於其上的觀風行殿時,他們微微顫抖的聲音還是出賣了他們內心的激動。

參與感就是這麽個奇怪的東西,楊廣的侍從們此際隻能感受到皇帝的霸氣側漏,卻無視那幫剛剛撤走的苦逼順民;他們看著楊廣談笑風生,再看看那些外國使者像好奇寶寶似的問東問西,他們的幸福指數瞬間又漲了幾十個百分點。

蘇遊此時的幸福指數卻並未達標,他似乎再一次可恥地拖了祖國人民的後腿;但這無礙於大隋保持世界第一幸福國家的風評,至少,人們所能見到的和聽到的沒有半點變化。

按理說因為有了新近修建的水泥直道,向西的行程比從東都到涿郡的路途好走多了,可笑的卻是蘇遊依舊是走新路穿舊鞋,他的內心總還是惦記著大軍離開涿郡時同樣悄然離去的尉遲恭,——因為尉遲恭是要去東都的,是去東都挖他老底去的。

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蘇遊看來是要一失足成千古恨了;而楊二卻春風得意了起來,因為軍演結束以後,他又可以時常伴在楊廣身側了。

行了幾日,楊廣北巡的隊伍終於到了雁門關。

蘇遊站在雄關漫道中,第一時間想起的卻是《天龍八部》中的蕭峰,但大隋的疆土比之全盛時期的大宋疆土可要遠遠大得太多了。

長城在崇山峻嶺中蜿蜒至此,東西山岩峭拔,雁門關城置於絕頂,上下山路盤旋崎嶇,易守難攻,曆代占據者均置重兵把守。這雁門雄關,居“天下九塞”之首,自古為草原遊牧軍團與中原朝廷對峙的第一線。

雁門關外大部分地方都是荒煙蔓草渺無人跡,卻也有屬於大隋的馬邑、崞縣等少數山城壁壘;關內南下三四百裏則是太原重鎮,因此雁門關一帶戌兵守卒錯落布置,屯田與兵營遙遙相望,在夏末秋初的濃綠時節中頗顯人間煙氣。

到了這雁門關,下一站便是關外的馬邑了,從雁門關到馬邑這一段路雖然重新休整過,但要行走觀風行殿還是有些麻煩的。

享受了幾天安逸的旅途,一下又被打回原形,楊廣顯得有些沮喪,所以臨時決定在雁門多休息兩天,好在雁門的太守丘和是個八麵玲瓏的秒人,他使出了渾身解數終於讓楊廣心情大暢,隨之便給了丘和一個美差,調去了江左地區享福去了。

丘和其人,至此已是第二次出現了,仁壽四年漢王楊諒謀反之時,他便被楊諒的部隊冒充女眷用紗冪遮臉賺入了蒲津關;當時丘和眼看大勢已去,便單槍匹馬逃回了長安城報信,平叛以後,楊廣為了懲罰他的臨陣脫逃,便讓他來雁門做了太守。

“這丘和也能來此做太守,若是突厥有異心,大隋的國門危矣。”楊二與蘇遊等人說起這些陳年舊事,如今又見他如此不堪,不由得做了一回在小人身後說壞話的小小人。

“好在啟民如今還算老實,要不這貨真說不好會成為第一個兩次跨過同一條河的人。”蘇遊也點了點頭,雖然他有時也是八麵玲瓏,但隻要人家比他更無恥,他還是會耿耿於懷的。

“什麽意思?兩次跨過同一條河?”劉武周有些不解地問了起來。

“額,這是一個偉大的哲學家說的,‘人不能兩次跨過同一條河’,這可以用孔夫子所說的‘逝者如斯乎?不舍晝夜’來論證。時間與水都在不停流淌,河還是那條河,但時間和河水都已經變了。”

蘇遊有些後悔跟他們討論哲學問題,因為在此之前除了老子等少數人外,中國並沒有誕生出多少有名的哲學家,但老子並不招人待見,反倒是那些經驗主義者比如儒家學派更容易讓統治者奉為上賓。

“正是兵家所言‘兵無常勢,水無常形’也。”李靖畢竟是生來就是要做大將軍的,所以什麽話題都能扯到兵法上。

“說到丘和,其實應該是政治問題,官員們出事不是什麽大事,具體看這官員為什麽出事,——是為他的上峰還是因為他的愚蠢,如果是前者,給他換個環境就好了,——說不定他早就是陛下的人了呢。”蘇遊說到丘和,一下又想到了他早先生活過的那個時代。

鐵路局的某些人物出了事,換到稅務局就好了;管理航運的人出了問題,換到高鐵部門也是常事……——造成這些結果的原因,無非是他們為上峰頂了缸,而上峰在殺人滅口還是塞錢堵口升職堵口幾個選擇中自然而言地選擇了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