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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遊回到了內史省後,簡簡單單地跟內史令元壽說明了自己向楊廣請假的情況,元壽對於楊廣的安排自是無話可說,再加之蘇遊原本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甚至連工作交接都不需要,他看著蘇遊離開,反倒是鬆了口氣。
蘇遊換回常服後,步行出了皇城,然後騎上了他的小灰。
蘇遊學會騎馬至今已有兩年多了,但他此前一直是把騎馬當做一種逃生技能來看待的,就是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運用馬這種逃生工具,所以平常他能不騎馬就盡量地選擇馬車出行,但最近一段時間讓他深感自己控馬技術亟待加強,要不然自己在馬球場上就會變成一個笑話。
所以最近這些天蘇遊選擇了騎馬上下班,雖然這幾天馬球隊訓練使得他大腿內側被磨得生疼,可為了做那人上人,他也隻好忍著這苦中苦了。蘇遊咬牙切齒地騎在馬上時,常令路人側目,皆以為這貨對社會現實有什麽不滿的,可是,你都騎上了馬,還有什麽不滿的呢?
路人們並不知道,騎馬者也有騎馬者的痛苦處。
蘇遊咬牙切齒地騎著馬從皇城門口往東,到了泄城渠和洛河的交匯處後又折而向北。他就是這樣,漫無目的地行走在風雨中,不一會就路過了圓壁城的大工地。此時工地上的工人們正幹得熱火朝天,他們沒有午餐,頭上也沒有雨傘,他們甚至都沒有心思去算計這雨到底已經下了幾場。
蘇遊騎在馬背上,沒有在工地幹過活的他並不知道工地的艱苦,但他總願意相信隻有付出才有回報,隻有雨後才會出現彩虹。
“彩虹!”蘇遊想到彩虹的時候,忽然發現北方的天上竟然有一道淡淡的彩虹,然後他騎著馬不由自主地出了城。
走在城外的大道上,他的心境與在城內時又是不同;此時萬物複蘇,百花竟放,連清風細雨也是柔柔的。
“小灰,走起。”蘇遊緊緊伏在馬背上,用腳輕輕碰了一下馬兒的肚子,馬兒似乎完全理解了蘇遊的心意,完美無瑕地執行著主人的命令。
輕風吹在臉上,細雨打在臉上,蘇遊感覺一陣暢快,他已不知有多久未曾體驗過這樣一種快感了。馬兒似也因這奔跑而意氣風發,沿著泄城渠一路向北,也不知它是要追尋這河的源頭,還是要跑到那虛無縹緲的彩虹之下。
也不知跑了多久,蘇遊終於是盡興了,馬兒似乎也已累了。就在蘇遊剛要調轉馬頭回轉時,卻聽河對岸傳來一聲急呼。
蘇遊循聲望去,對麵幾十丈外花開正豔,卻有一個宮裝的少女疾步向他這個方向奔來,而她的身後卻追著一頭巨熊。
“這個場景好熟悉。”蘇遊第一時間想到了某一天他在樹上看著餓狼追逐小鹿的場景,但那時他自顧不暇,他隻能默默地為那隻可憐的小鹿祈禱,盡管這於事無補。可是現在,他腦中突然出現的卻是這幾個字: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蘇遊已經無暇計算這拔刀相助是否需要付出代價,到底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他此時腦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把那個向他呼叫的少女救下來。
“駕。”蘇遊抓緊馬韁,馬兒似也意識到了他的想法,轉過頭後開始向少女的方向衝去,他們最開始的距離大概有二十多丈,很快他們的距離變成了十丈。——少女在奔跑,馬也在奔跑。
幾近十丈的奔跑,馬兒已經達到最佳的運動狀態,但橫在它眼前的卻是一條兩丈來寬的河。按照正常的情況,奔跑了將近十丈的馬想要躍過這條小河壓根就不是問題。
當馬高高躍起的時候,蘇遊甚至已經做好了拉少女上馬,隨即控製好馬躲開巨熊攻擊的準備。
“讓馬飛一下子。”
蘇遊輕輕地念叨著這句話,他對救下眼前的少女充滿了無比的自信。不過他的自信並沒有保持多長時間,因為這個時候他已經發現了有一些不對勁,那種不好的感覺來自於小灰剛起跳的那一刻。
小灰也是一聲長嘶,它的後腿顯然踏在了布滿青苔的岩石上。就在小灰起跳的那一刻,已經注定了它不能安全地落到河邊的草地上,可是離河水更近的地方卻是幾塊凸起的鋸齒狀的亂石。
蘇遊當然不會束手待斃,就在馬兒落到亂石之上的前一刻,他果斷地向前一滾,滾到了巨熊的前麵,而小灰也因蘇遊的借力而重重摔到亂石之上,長聲嘶鳴。
巨熊看見蘇遊的憑空出現,似是愣了一下,隨即便奮力撲了過來。
蘇遊的暗器第一次出手了,不過似乎並不奏效,因為巨熊又一次撲了過來。蘇遊再次懶驢打滾,同時拔出了與他形影不離的匕首。
巨熊一掌拍在剛才蘇遊落地處的亂石上,土石紛飛;蘇遊的匕首上卻帶了些血,巨熊的下腹處不知何時已經被劃開了一個長長的口子,但蘇遊並不敢就此大意,而是躲在岩石後麵等待著熊的下一次攻擊。
剛才還尖叫著狂奔逃命的少女此時卻呆呆地望著蘇遊,她在蘇遊落馬的那一刻已經一跤摔到了地上;如果不是因為蘇遊的及時出現,此時她多半已是遭遇不幸了。
“轟!”巨熊想再次發起攻擊時,卻已轟然倒地,下腹的傷口處尤在不停地流著黑色的血。
“熊顯然不會裝死。”蘇遊雖然感覺有些後怕,但看著巨熊倒地,他終是鬆了口氣;可當他看到自己的愛馬還在無助地鳴叫時,卻又不由得悲從中來。
小灰踢蹬著腿,試圖站起來卻一次又一次地失敗了,它身下流出的血已經染紅了整條小河。它兩條強健的後腿並沒有受傷,然而那對曾經修長挺、直俐落強健的前腿,現在卻支離破碎地扭成一個奇怪的角度。
看到這一幕,蘇遊感覺自己的胃都抽緊了,他快步走到了小灰的麵前,把它的頭枕到了自己的大腿上。他此時多麽希望有人能幫他,可是,誰又能幫自己呢?
蘇遊忽然想做點什麽,可是卻又不知自己應該做什麽。
“你的額頭受傷了。”少女戰戰兢兢地走到了蘇遊的身邊,果斷地拉下了臉上的紗冪遞給蘇遊,但蘇遊卻無心欣賞她的美貌,他隻覺得這天地間除了他的小灰外空無一物。
額頭上的血流到了嘴角,嚐到了血腥味的蘇遊終於恢複了一些意識,卻終是未接她的紗冪,反倒是緩緩地拔出了他的匕首。
馬兒看著蘇遊拔出匕首,似已意識到他的決定,終於停止了悲鳴;少女看著蘇遊拔出匕首,似也知道他要做些什麽,卻半句話都沒有相勸,換做是她,或許她也會這麽做的。
匕首刺了下去。
小灰的心髒迅速裂開,隨即又迅速收縮,它的眼神也慢慢變得暗淡下來。
蘇遊出手永遠都是這麽快,無論是對他的敵人,還是對他的朋友。
蘇遊插好匕首後,這才緩緩接過了少女的紗冪,擦幹了額頭上的血跡和眼睛裏的眼淚後,他臉上的神色已經恢複了七七八八。
“多謝你舍命相救,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願意補償你。”少女看著蘇遊,很誠懇地對他說道,卻又不敢太過接近他。
“這或許就是它的宿命,什麽都不需要的,謝謝。”蘇遊卻搖了搖頭,說到小灰時,他卻對她說了句“謝謝”,這由衷的謝意或許是因為她能夠理解他的選擇吧。
有些人或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了,便永遠不可能再擁有;而當你無法再擁有的時候,唯一能做的,便是令自己永遠都不要忘記。
“你的家在東都?”蘇遊看了看眼前少女的裝扮,現在他對於在此遇上她開始有了一些疑惑,對於這種打扮的人能在這種地方出現……
“恩。”少女點了點頭,兩人準備並肩往東都的方向走去,卻聽一個聲音高呼道,“秀寧,秀寧。”
蘇遊循聲望去,卻見河對岸剛才自己停馬的地方正有一個英俊的少年橫槊立馬,雄姿英發。
“你的朋友?”蘇遊看了他一眼,又轉頭盯著少女的眼睛,終是忍不住道。
“恩。”少女眼神一下黯淡了下來,卻終是點了點頭。
“那麽,再見。”蘇遊說完這四個字,竟毫不猶豫地往前走去,隻留給了少女一個修長而落寞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