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四路奇兵定長安(拾叁)
淩振把應用的煙火,藥料,以及諸色火炮並所用的炮石、炮架,都統統裝載上車,帶了隨身衣甲盔刀行李等件,並一百三四十個軍漢,當夜即便離了東京,取路投京兆府來,淩振帶著這一百三四十個軍漢,押著這十幾車火炮,追星趕月,走了兩個晝夜,這才踏上了商州的地界,因為戰事緊急刻不容緩,淩振一行人急於趕路,卻誤了宿頭,行至熊耳山的附近,夜色降臨,淩振恐入山有失,便就此尋了一處避風之地叫眾人歇下,點起篝火來,吃些幹糧,
淩振在一處大石頭上歇了腳,將馬匹身上的負荷都卸下來,安排了十五六人將坐騎都遷到一處去好生看管吃草,又安排三十來人帶著弓箭在附近小林中打些野味來充饑,再有十人砍樹生火,另派三十餘人散在四麵警戒,其餘官兵則守在各處車馬前,看管車上的火炮,原地休息,
時辰越來越晚,荒野中的夜越來越靜,除了篝火劈劈啪啪的燃燒聲響和戰馬時不時發出的響鼻之外,方圓之間,沒有一絲的聲響,眾人趕了一天的路,這對腿也早就走的麻了,一個個累的都已無心說話,輪流換崗就地休息,可是,就在疲憊越來越粘稠地爬上人的四肢百骸的時候,淩振那些進了樹林打獵的手下卻還沒有回來,
淩振越想越覺得不對,當下又派了十餘人組成小隊前去附近周邊的近處搜尋,臨行幾番叮囑,休要深入林中,切莫旁山而走,在派出了那些官兵之後,淩振的心裏卻愈發沒有了底,這夜靜的實在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突然間他像是已經意識到了什麽似得,淩振猛地一排大腿,帶了七八個軍漢踢著樸刀緊走兩步來到相距不遠的遛馬地,眾人放眼一看,頓時都愣在了原地,原來還在這裏閑走吃草的馬匹,這時候卻早就沒了蹤影,而那些負責看護坐騎的官兵們也無影無蹤,
淩振四下裏一瞧,這附近的草場上都有馬匹踐踏的痕跡,淩振順著著痕跡追過去,還沒走出百十步的距離,便來到山旁的一處林子,月色照不進去,陰森森的一片漆黑,而馬蹄的痕跡也在這裏戛然而止,淩振心道不好,這分明是有人在暗處搞鬼,這分明就是調虎離山之計,當下淩振想到此處心急如焚,當下帶著這七八個軍漢狂奔回到避風的駐地,這裏依舊很靜,篝火安靜的燃燒著,軍士們相互靠在一起,並不曾察覺危險就在附近,
淩振輸了口氣,心道:“就曉得這一路不會這麽順。
淩振剛剛行了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徹底後悔起來,這裏環境的複雜完全沒有如他所想的那般簡單,淩振越往下走,就越後悔自己太輕率地離開了原來的駐地,可是,現在再回去,顯然也是不妥,就在淩振心裏糾結不知何去何從的時候,突然從遠處響起一陣飛奔的馬蹄聲,轟轟隆隆地馬蹄聲響越來越明晰,也越來越緊迫,像是密集的鼓點沉沉地敲打在淩振的心裏,淩振趕緊叫眾人將火炮集在當中,眾人圍成一圈護在外麵,
不過須臾,果然有一對人馬從黑暗中凸顯出來,淩振凝眸一看,這人並非是官兵打扮,“該來的總歸是來了。”淩振心裏一緊,當下便將腰裏抽出樸刀來,麾下的官兵見狀也紛紛抽刀在手,緊張地應對著那些飛奔而來的不善之人,
那一隊騎兵飛馳到淩振這邊,就此分作兩隊,一左一右,像是張開的一張血盆大口將淩振等人都一口吞了下去,這隊兵馬像是蟒蛇一般將官兵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就在淩振心裏空洞無底的時候,突然對方陣前分開兩撥,從中間馳馬走出一人,這人手裏提著一杆長槍,正是林衝,林衝看著淩振便抱拳施禮道:“淩大人遠道而來,有失遠迎,還望贖罪,贖罪。”
淩振一看那一行人的打扮,不是官兵,也不是山匪,而那大旗上的九龍朝天,立刻讓他明白自己這是落入了誰的手裏,
淩振二話不說,揮刀向前,大喝一聲:“給我殺。”這一句喝罷,淩振便揮刀上前,直奔林衝,
林衝無意傷他,左右突然兜頭拋下一張大網來,淩振逃無可逃,當即被罩在網裏,怎地掙紮也脫不出,此時,淩振回頭去看,隻見隨他殺出來的隻有七八人,而這幾日都是隨他左右的親近,而那些原本護著車帳的官兵此時卻圍上來將那七八人都困在了一片刀鋒之中,原來,在淩振回來的時候,他原來的官兵已經被林衝都盡數用撓鉤網絡搭住綁去了,留下的都是綠林軍換上去的兄弟,而此時,這些人都露出了本來的麵目,
淩振卻不震驚,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淩振微微發怔便仰天大笑起來,
這一笑,笑得著實坦然,讓林衝反倒生出須些不自然來,
原來,在淩振被高太尉召見之後,於路上卻遇上了一個和尚,這和尚看著淩振便嚎啕大哭,哭的淩振一身發毛,最後淩振一問,那和尚開口一一道來,將淩振聽得有些發憟,淩振初時不以為然,後來回家收拾行裝的時候,又細細回想起這和尚所言,才生出恐懼來,原來那和尚說淩振此番有去無回,最後要落個身首異處,家破人亡,而讓淩振最奇怪的不是別的,而是那和尚竟然曉得他此番前去就是為了幫助呼延灼攻打綠林,淩振從高太尉府中出來,這出兵的消息就連他自己也是剛剛知道,卻不想這和尚於竟然就曉得了個大概,
淩振心裏多了一個心眼,就在他帶著火器離開京都的時候,便吩咐家眷都搬到鄉下老家去,雖然他懷疑過那和尚的身份,但他怎地也不會料到,這和尚就是綠林的人,而中間通風報信的不是別人,正是潛伏在大宋朝廷中的張青,
而現在,淩振被俘,當下不驚反笑,天意使然,他淩振也就沒有什麽可埋怨的了,他看著林衝眼熟,可是,一時半會兒卻想不起這人究竟姓甚名誰,這一切給他一種仿佛似曾相識的錯覺,讓他不經覺得仿佛在他的記憶裏清晰卻又模糊地記得這一切,記得這個綠林的將領,記得自己被俘虜的場麵,淩振愈發認為這就是天意,而自己身首異處,是宿命所致,
淩振被林衝綁了個結實,當夜帶回了鹹陽,史進聽聞探馬回報說林衝請得了那淩振,當下便帶著眾兄弟候在聚義廳裏專等,不過一炷香的光景,果然見林衝帶著麾下軍士押著淩振上來,史進一見了淩振,被裹得猶如粽子一般,頭盔早就不知所蹤,頭發亂亂糟糟,一副顛簸狼狽之相,史進連忙上前來,親自解開其縛,便埋怨眾人,道:“我教你們禮請淩統領上山,如何恁地無禮。”
淩振見史進親自與他解了縛,賜席上座,又叫人取了酒水來賠罪,淩振怎地看史進都是渾身上下一團和氣,與他先前所想的那凶神惡煞截然不同,當下淩振拜謝了不殺之恩,史進便與他把盞,道:“讓淩統領受驚了,我等兄弟辦事是有些粗魯,可是,各個都是一顆忠肝義膽,端得都是替天行道,你休要往心裏去,若有冒犯神威之處,還望海涵。”
淩振道:“大帥言重了,這位兄弟於我不傷半點寒毛,辦事著實利落,隻是……小可看著甚是眼熟,不知這位兄弟姓甚名誰。”
林衝當下抱拳說道:“今日多有冒犯,海涵海涵,在下林衝,原東京十八萬禁軍教頭。”
“啊呀。”淩振聽罷,當下朝著林衝拜了一禮說道:“久仰大名,當初同朝為官,怎奈何小可出身卑微,難以一見神將真容,沒曾想,在這裏遇上,實在是天幸使然。”
林衝趕緊回了一禮,連番謙虛,
史進看著笑著道:“我這帳下嗎,官軍出身的人可不少。”說著史進請楊誌到前來與淩振介紹道:“這位是楊誌,原大名府製使。”接著又介紹雷橫道:“這位是鄆城縣馬軍都頭雷橫。”最後,史進又請了彭圯上前來,介紹道:“這位也是最近棄暗投明的大將彭圯。”
淩振一一作了禮,特別是見了彭圯已做了頭領,心裏觸動極大,當下閉口無言,
彭圯勸道:“如今大宋昏暗,雖是蒼天大樹,卻怎奈何已經被貪官汙吏侵蝕蛀空,為我蒼生百姓遮不得風擋不得雨,而如今,大帥史進領替天行道,招納豪傑,所致之處百姓無不歡欣鼓舞,當年趙匡胤亦是造反從別人手裏奪了這江山,君權正統,那都是愚昧之說,我等何必頑固,既然立身在此,何不從命,人生於世,難得轟轟烈烈,何不就此一搏。”
史進這時候也勸導:“我綠林攻取天下,但凡攻下的城池都與百姓絲毫無犯,我推翻的不是大宋的君臣,而是大宋腐朽的政體,留下朝中可以為江山社稷做貢獻的能人賢臣,鏟除那些破壞安定的奸臣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