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虎父無犬子啊……”

“陛下過譽了。”聽到奧布裏的稱讚，亞爾曼趕緊謙虛一下子，然後不忘踩上自己政敵一腳丫子，“能有這樣的結果，主要還是羅徹斯特家族的那幾個小子，太不成器……”

“嗬嗬，你啊……”奧布裏笑了，從小和亞爾曼一起長大，對這個心裏藏不住話的莽撞漢子，那是相當的了解，幾乎一眼就看透了亞爾曼的用心。

“你今天來，想必是和羅徹斯特家族有關係了，說說吧……哦，對了，先介紹一下這位客人吧。”

黑傑克聽到奧布裏說道自己，趕忙彎腰低頭，向奧布裏行禮。

“大家都叫他黑傑克，黑旋風傭兵團的一個傭兵，全名是傑克·庫爾扈特。”

亞爾曼說完之後，直視奧布裏。

果然，奧布裏，聽到黑傑克的身份之後，悚然動容，高聲問道：“庫爾扈特？！”

“是的，陛下，庫爾扈特！”亞爾曼低聲說道。

奧布裏深深地看著一眼亞爾曼，又轉頭麵向黑傑克：“好吧，庫爾扈特的族人，黑傑克，說說你的族人這二十年來到底在哪？為什麽沒有出現在指定的地點？”

黑傑克聞言，可能是想起了自己族人，在這二十年中所受到的苦難，眼圈微微泛紅，哽咽著開始敘述。

羅蘭也好，亞爾曼也好，都特意和黑傑克交代過，敘述庫爾扈特一族經曆的時候，隻需要把他從大長老那裏聽到的，和自己親身經曆的，說出來就行了，不用刻意地猜測什麽，引導什麽。

黑傑克為人沉默寡言，也沒有受過什麽高級的教育，說出來的話，完全就是平民之間使用的大白話，甚至還夾雜著很多的俚語和家鄉的土話，這讓奧布裏聽起來，實在有些費勁。

奧布裏和亞爾曼不斷地打斷黑傑克的敘述，對某些敘述和某些細節追問。

黑傑克越被問越是緊張，但最後恨不得用大草原上的語言，來回答奧布裏的追問了。

最後，在幾個人的共同努力之下，黑傑克總算是把庫爾扈特一族的遭遇和經曆說完了。

這個時候，能開硬功射鐵箭的黑傑克，渾身上下大汗淋漓，甚至比打上一仗還要累，心中不停地埋怨羅蘭，這種事情真的應該讓能說會道的愛德華來辦麽，自己以後打死都不再幹這種差事了！

黑傑克怎麽想的，奧布裏自然不會去關注，這個時候，這位在位將近二十年的帝王，已經被庫爾扈特一族的詭異經曆給驚呆了。

雖然黑傑克敘述的前後顛倒語焉不詳，但是奧布裏完全能從黑傑克亂七八糟的敘述中，聽出來二十年前，有一場驚天的陰謀，就出現在自己和亞爾曼的眼皮底下！

這位曾經叱詫大陸的帝王，在這一刻，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心中的疑惑和猜測，讓他在咳嗽的時候，顯得更加痛苦，兩眉之間的皺紋，也顯得更加深刻。

亞爾曼充分理解奧布裏現在的心情，昨天第一次見到黑傑克的時候，亞爾曼聽了黑傑克關於庫爾扈特一族遭遇的敘述，心中的震驚完全不次於現在的奧布裏。

帝國軍隊中，竟然出現了路易斯帝國的奸細，而且還是成建製地出現！

這讓亞爾曼這位軍部大臣，簡直難以置信！

這次拐騙庫爾扈特家族，下次呢？會不會是路易斯王國進攻的時候，把整個防線賣掉？！

從科爾郡到查爾斯和路易斯的防線之間，距離何止千裏？二千多庫爾扈特的族人和一千多負責押送的騎兵，毫不掩飾的過境，竟然沒有一個貴族，一個城主向查爾斯帝國報告這件事！

說他們都看不見，打死亞爾曼也不信！

恐怕這條線路上的貴族和城主，全部被整個陰謀的幕後黑手買通了吧？！

而這些人，這次能夠被買通，對三千多遷徙的庫爾扈特族人過境視而不見，那麽下次，會不會對路易斯三千多入境的騎兵也視而不見？！

這是什麽？！

這是買國！

這是叛國！

這些貴族，是鍥入查爾斯帝國心髒的一顆釘子！

從科爾郡的邊境線，一個封地又一個封地的，按照黑傑克敘說的庫爾扈特一族的行進路線，這些貴族的名字一個又一個從腦子裏麵閃現，所有人的名字，全都指向了一個家族！

羅徹斯特！

當亞爾曼第一次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亞爾曼也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

原來亞爾曼對羅徹斯特家族沒有什麽好感，僅僅是因為羅徹斯特很多行事的方式，讓亞爾曼很看不慣，再加上政見上的不和，羅徹斯特和馮氏一族，也越行越遠。

但是，亞爾曼沒有想到，羅徹斯特竟然能夠幹出這樣的事情！

勾結敵國，將本國的戰略資源轉賣，而且還通過自己家族的影響力，將這件事情，死死地捂住了！

今天，要不是見到庫爾扈特的黑傑克，奧布裏和亞爾曼，甚至還不知道庫爾扈特的所有族人，是死還是活！

亞爾曼定定地看著奧布裏，等待著這位帝王最終的命令。

良久之後，就在黑傑克都站累了的時候，奧布裏陛下終於說話了。

“這件事情，時間長了，僅僅憑著黑傑克一麵之詞，還不能確定什麽……”

“陛下！”就在奧布裏還沒有說完的時候，亞爾曼失聲叫了出來！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要瞻前顧後？！

這種事情不是別的，是叛國！

對叛國的家夥，不抓緊時間一擊必殺，難道真等著他自己造反了以後才處理麽？！

這不是姑息養奸是什麽？！

這不是開玩笑麽？！

須知放虎歸山，必要傷人！

“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讓亞爾曼把想說的話，又憋了回去。

奧布裏這次的咳嗽，持續時間非常長，也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劇烈很多！

奧布裏原本蒼白的臉，在劇烈的咳嗽聲中，被憋得通紅，甚至隱隱泛出了一股青色！

亞爾曼看著這個兒時的玩伴，如今查爾斯的帝王，心中一片淒涼。

我們都老了啊……

不管什麽君王朝臣的禮儀，亞爾曼走上前去，輕輕地為奧布裏拍打後背。

奧布裏感激的看著亞爾曼一眼，努力控製著自己的咳嗽……

黑傑克抬眼望去，在他眼裏，這個時候，再也沒有了什麽帝王，什麽軍部大臣侯爵大人，而是兩個相交多年的朋友，一個在努力幫助著另一個。

走遍查爾斯的山山水水，見過人間百態的世態炎涼，黑傑克早就如鋼鐵一般堅強的心髒，在這一刻，也微微的鬆動，被眼前這個再簡單不過的場景感動。

良久之後，奧布裏終於控製住自己劇烈的咳嗽，揮了揮手，打斷了亞爾曼關切的眼神。

“好了，我沒事了……”

“你這樣下去，真不是個辦法……那些醫官都是幹什麽吃的？這麽長時間還治不好？！”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麽……”

奧布裏又一次揮手，阻止了亞爾曼繼續的勸解，再次平複了一下呼吸，這才睜開眼睛，看向亞爾曼。

也許是亞爾曼剛才不計失禮的動作，讓這個鐵血的帝王心情激蕩，奧布裏也對亞爾曼打開了話匣子，完全不顧黑傑克還在身邊，毫不在意地將很多帝國的秘聞也說了出來。

“亞爾曼，我知道你是什麽想法，現在，我也說說我的想法吧……”

“今天這個消息，觸目驚心啊，我也沒有想到克勞德有這麽大的膽子，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

“不過，這些年，他一直和真神教眉來眼去的，雖然做得隱秘，以為我真不知道麽？！”

“但是，拿下羅徹斯特，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草率，畢竟這個家族在查爾斯盤根錯節的實力，實在是太大了……”

“我當然不會坐視他越來越大，我在等！”

“等什麽？嗬嗬……，還不是等奧古斯丁！如果這位查爾斯皇室的第一順位繼承人，還沒有成長起來，我怎麽有可能冒著毀滅查爾斯帝國的危險，忍了克勞德這麽多年？”

“亞爾曼，我們都老了啊……今天我看魔法影像，才突然間想起來，你最小的兒子已經那麽大了，已經可以自己端起騎槍衝鋒陷陣了啊……”

“我們這一輩子拚來拚去，為了什麽，為的不就是他們！現在你兒子也大了，我的奧古斯丁也成年了，就讓我們為他們以後的前進，再一次掃平一下道路吧……”

說到這裏的時候，奧布裏再也不是一個緬懷在回憶中的慈父，而是實打實的查爾斯的君主！

“帝國軍部大臣，亞爾曼·馮侯爵，聽令！”

亞爾曼聽到奧布裏正式叫出了自己的官職和姓名，知道奧布裏肯定有正式的命令給自己。

趕緊單膝跪下，單手撫胸，低下頭顱。

“臣在！”

“命令！命令帝國軍部大臣，亞爾曼·馮侯爵，帶領馮氏一族的騎士，以及護衛，配合皇家近衛軍，在新年大朝會，捉拿羅徹斯特家族的一幹人等！”

“臣遵旨！”

奧布裏看著神情激動的亞爾曼，微微一笑，“一切拜托了……”

亞爾曼興奮得滿臉通紅。

“臣，必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