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節 又得大將

“投降?傅相說笑了,楚與秦百年世仇,怨結甚深,如何能解,況且霸王待我鍾離昧不薄,我又豈能背叛於他?”鍾離昧慘笑著回答道。

雖然有那麽一點心動,但一想到留在彭城的家眷,鍾離昧又隻能斷了這份心思,兵敗被困,榮華富貴就不作想了,但為人子、為人父、為人夫,總還要為家人想一想。

一旦自己戰死於沙場,鍾離昧毫不懷疑項羽會善待撫恤自己的家人,但若是投降了秦國,那結果會怎麽樣?鍾離昧卻連想都不敢去想。

“鍾離將軍何必固執於楚人、秦人之分,其實天下本一家,你我皆兄弟,這秦楚內鬥除了使百姓流離之外,又有什麽好處,而今北境匈奴人對我南方疆土虎視眈眈,將軍乃世之虎將,難道忍看我中原百姓被匈奴鐵蹄生生踐踏嗎?”

從鍾離昧神情變化中看出說降可能的傅戈當然不會放棄,雖然鍾離昧依舊拒絕,但至少他不再一口一個傅賊傅賊的叫了,而這就是契機。

“一家,秦與楚向來水火不容,何時成了一家,傅相與我陌路相逢,什麽時候又成了兄弟,至於匈奴人入侵,首當其衝打擊的就是你們秦國,與我大楚何幹?”

“鍾離將軍此言差矣,秦與楚同源同宗,昔日同為周天下麾下臣子,怎麽可以和匈奴人相提並論!”

“不用再多說了,我鍾離昧此來隻是為了替萬餘將士討一條活路,若傅相執意相逼的話,那我鍾離昧隻好引頸自刎了。”

“將軍何必如此,你若是顧及到彭城家眷的安危,傅某保證將軍歸附的消息在戰敗項羽之前不會泄露出去,如此楚人隻知道將軍已經戰死於沙場,自不會再加害將軍家眷!”

……

在傅戈嚐試著用後世的那一套可以讓年輕人熱血沸騰的鼓動宣言遊說時,他發現這些很管用的話沒有什麽作用。在鍾離昧這個楚人的心裏,‘中華民族’的概念根本就沒有,有地隻有秦、楚之分。

不過,就算再沒用,傅戈也還是要說,張良所說的‘假戲真做’的戲演得好不好,就看傅戈能不能誘出潛藏在鍾離昧軍中的那個項氏‘內奸,了。

早先,通過陳平這條秘密渠道。傅戈已經獲悉鍾離昧軍中留有項氏的人,隻不過具體是哪一個還不清楚。現在,他要等的就是這個人的促然發難。

等待是令人痛苦的,也是最漫長地。

對於傅戈來說是如此,對於在安陽城頭觀望的武涉又何嚐不是。

遠遠的,他能看到的就是傅戈和鍾離昧兩個人親密無間交談的情形,至於他們之間在說些什麽,武涉無從知曉,而正是這一份看得見卻猜不到的煩躁,讓武涉最終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親兵。傳令關閉城門!”

武涉的聲音清晰的傳入身邊楚軍將卒的耳朵。但卻讓他們不敢相信。城門一閉,隨鍾離昧出城地一萬多楚軍就成了秦軍案板上地肉,想怎麽剁就怎麽剁。背後是城牆,前麵是敵兵,這夾在中間的滋味是最難受的。

“監軍大人,這門一關鍾離將軍就進不來了?”

“哼,叫你關你就關,費那麽多話作甚,你沒瞧見鍾離昧正和秦狗談得火熱嗎?他要是臨陣反戈,你我還不成了待宰地羔羊了!”武涉惡狠狠的瞪了城外的鍾離昧一眼,厲聲下令道。

鍾離昧會背叛嗎?

這個疑問隨著交談的延續越來越大,從項聲那裏。武涉知道秦狗的大將軍韓信和鍾離昧的關係非同尋常,也正是疑心這一點,項氏長老才會派他來到鍾離昧軍中擔任監軍。

現在,鍾離昧與那秦相傅戈關係密切,這不是背叛是什麽?

武涉在加入楚軍之前,隻不過是一個讀書人,根本沒有打仗行軍的經驗,他自然也不能理解鍾離昧為了讓萬餘將士活命而周旋的苦處,他能想到的就是如何逃脫性命。如何讓別人先死,而自己不死。

死,一想到被蜂擁進城的秦軍給亂刃殺死,武涉就禁不住心中戰粟起來。

在這一種緊張慌亂地情緒支配下,武涉決定先關閉城門,好歹讓自己安全一點再說,至於鍾離昧和城外萬餘楚軍將士的死活,與他武涉無關。

其實,若武涉稍懂得一些軍事常識,他就斷斷不可能這麽做,事情明擺著,在多達六萬的秦軍圍攻下,安陽的夯土城牆連同城門根本不可能成為一道依仗的屏障。

“鍾離將軍,不好了,城門關了?”

噪動最先開始於靠近城門的後排楚軍,然後一層又一層的擴散開來,最後蔓延到整支軍隊,這些楚軍士兵本來就心存絕望,現在見唯一的後路也被堵死,更是亂作一團。

“誰關的城門?沒有我地命令,誰敢擾亂軍心?”

見部下起亂,鍾離昧急忙拔馬而回,然而他看到的卻是安陽城門緊閉,一大群無助的士卒聚集城下的混亂場麵。

“鍾離將軍,是武監軍下的命令,我們不敢不從呀!”城垣上,楚軍將校驚懼於鍾離昧的威勢,畏畏縮縮的答道。

“武涉,你這個小人,還不快出來?”鍾離昧氣得混身顫抖,他萬萬沒想到未等秦軍來攻自己,楚軍內部卻已先動蕩了起來。

“鍾離昧,你蓄意背叛霸王,無恥投奔秦狗,還有臉來質問於我,嘿嘿,今個要不是我識機的快,說不定過一會這項上人頭就要被你給賣了。”

聽到鍾離昧的罵聲,武涉在城頭上毫不示弱的大聲道。

這個時候,不管鍾離昧與秦狗有無確切的瓜葛,勢成騎虎武涉也隻能這麽說了,要不然,城中楚軍將卒再嘩變的話,武涉當真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我背叛,你他媽的哪隻眼睛看見我投靠秦國了,沒有真憑實據,休得血口噴人?”鍾離昧被武涉這一番強詞奪理之詞氣得滿麵通紅,不禁暴了粗口。

“哼,還要什麽證據?適才你和那傅賊在一起勾勾搭搭,難道當我武涉是瞎子不成,有這數萬將士作證,就是霸王在此,我武涉也是不怕。”

論起鬥口,鍾離昧自不是武涉這種人的對手,況且,他適才與傅戈那一番交談除了當事人之外,又不可能有其它人知道。

果不其然,武涉這一說剛罷,原本堅定追隨鍾離昧的楚軍士卒態度逐漸變得將信將疑起來,不過,相比武涉這一群頑固分子,這些普通士卒對於鍾離昧的‘決定’倒是相當的支持。

“我們願意追隨鍾離將軍!”

“隻要能活了一條命回去,降了秦國也沒什麽?”

“我還想回家看妻兒呐,這投降雖然不光彩,但總好過白白丟掉性命強。”

人性本惡,誰又沒有私心,尤其在這個生死存亡的時候,不一會,竊竊私語聲開始在楚軍陣中傳播,在麵臨決擇的當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鍾離昧、武涉是如此,楚軍中其它的將士也一樣。

“嘿,情勢所迫,無可奈何呀!”

在無奈的長歎一聲之後,鍾離昧也隻得放下武器,率領一幹楚軍親信將領向傅戈投降。

“哈哈,歡迎鍾離將軍加入,有了你們之後,我大秦一定會更加強大!”

相比垂頭喪氣絕望的楚軍士卒,傅戈這位一手‘製造’出這場變亂的秦相顯得相當的高興,能夠收降鍾離昧這樣一員能征善戰的大將,其價值不可估量。

在隆重接待鍾離昧的同時,秦軍也加緊了對安陽城的四麵圍困,武涉靠著出賣鍾離昧暫時逃過了一劫,不過,他接下來就會為他的輕率舉動吃到苦頭了。

安陽城中,隻剩下了三千不到絕望的楚卒,剛剛還在為留守城中而慶幸的他們很快就換了一副模樣,秦軍對投降楚卒相當的友好,完全沒有傳說中虐殺坑卒的舉動,看到這一幕,這些楚兵甚至於開始用羨慕的眼神來眺望城外向秦軍放下武器的同伴了。

“都看什麽,給我拆了房子,把木梁抬上城來!”

在安陽城頭上,瞧見鍾離昧等一幹投降的楚將受到傅戈隆重的接見,氣急敗壞的武涉急得來回在城垣上走來走去,哪一個倒黴的楚兵碰到他手裏,頓時一陣鞭子劈頭蓋臉落下來,抽得你皮開肉綻。

“哈哈,鍾離將軍,看我石炮轟城!”

在順利的收編完鍾離昧部大半之後,已經達到目的的傅戈心情大好,對於困守城中的三千楚軍殘卒,他可再沒有多少憐香惜玉的耐心了。

‘轟!’伴著車輪推動的隆隆聲響,秦軍威力巨大的投石器部隊終於派上了戰場,出動他們一是為了迅速解決安陽的戰事,二也是想通過石炮的轟擊讓楚軍的鬥誌更加低落。

沒有絲毫的懸念,鍾離昧神情複雜的看到隻經過了一個時辰,安陽城就陷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