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節 刺秦是一場夢

成功了!

淬了斷腸劇毒的利劍刺入肌體的熟悉感覺,那一種噬血的快意由劍身傳到手上,作了一個以殺人為職業的刺客來說,這就是一生中最美妙的時刻!

不過,很快一聲粗豪的怒吼就擊破了刺客的幻想。

“小子,竟敢謀刺傅帥!”

伴著這一聲震雷般的嘶吼,一記老拳掛著呼呼的風聲劈麵砸來,這一拳剛猛有力,帶著十足的霸勁。

沒有什麽精妙的招數,但卻簡單實用。

出拳的人不會是一個高手,但卻無疑具有豐富的撕殺經驗。

“蓬!”

仗著靈活精巧的身法,精於格鬥之術的刺客一個側身躲過了這迅雷般的一拳,但同時,他手中的劍也被這大力的一絞生生折斷,半截還留在肌體裏,另外的半截則握在了刺客的手裏。

“啊!”

一聲淒厲的嘶吼響起,擊拳的壯漢脅下,鮮血在股股的流淌,很快就染紅了衣襟,身負重傷的軀體搖搖欲墜,但就是這樣,他仍然瞪著一對銅鈴般的牛眼,死死的逼視對手。

這壯漢不是別人,正是方才驕傲的宣稱自己是大秦騎軍的那個人。

那一聲不輕意的冷哼,暴露了刺客的行跡,就在刺客蓄勁刺向傅戈之時,這一個看似粗豪的秦騎軍基層的將領用他的血肉之軀生生的擋在了傅戈身前。

“殺!”

得益於絡須騎將拚命的這一擋,傅戈鞘中的無名劍終於出鞘,握於手中的青芒閃爍,如靈蛇般疾刺正為‘弄錯’刺殺對象而懊悔的刺客腹部。

相比於麵積較小的頭部,腹部地方要大得多,防護起來的難度也更大,當然,相比一擊可致命的頭部,腹部就算被刺中也至多是一個受傷。一時半會還要不了命。

“哼!”

見無名劍刺來,這名不得誌的黑衣刺客悶哼一聲,不退反進,揮動斷劍向傅戈衝了過來,瞧他地意思是想拚一個同歸於盡。

“有刺客!”

一聲呼喝,搖搖欲墜的重傷漢子猛然一撲,龐大的身軀一下子飛起,倏的將從他身邊經過的刺客壓在身下。兩個人的身軀頓時滾倒在地,在不停的翻動中,刺客手裏淬毒的斷劍更是不停地向壯漢身上召呼,不過,就算他紮得再猛再密,也無法讓壯漢一雙似鐵般結實有力的臂膀放開。

這是一種在生死戰場上曆練出來的膽識與殺氣!

這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將士才具有的強烈戰意,就算是死,也絕不讓對手好過!

“咋!”

青芒沒入肌體,飲血的無名劍在拔出時泛起絲絲血色。

這一回享受此般待遇的換作了想要殺死對方的刺客,殺不了別人。就要被人所殺。這是一個刺客必然的歸宿,專諸、聶政、荊珂等人的結局無一不是如此。

腹部中劍,雖然不是要害地地方。但也讓刺客地行動受到了很大的影響,未能殺人,卻反而身受重傷,從這一點來看,這名刺客的目地顯然已無法達成了!

“抓刺客!”

直到這時,禁衛軍的士兵才剛剛從這突如其來的驚變中回過神來,他們接二連三的高呼起來,叫喝之聲一時此起彼伏,其中,郭信的嘶喊尤其尖銳。

“都不要亂。一隊保護傅相及相府家眷,二隊圍住刺客,三隊疏散百姓!快!”郭信這個鹹陽令總算還是不錯,雖然剛才因為分神而護衛有所鬆懈,不過這會已經醒悟了過來,他這一聲命令倒也很是及時。

“殺!”

這一回,不用再等傅戈親自出手,急於將功補過的禁衛們已經一擁而上,將刺客和奄奄一息的壯漢團團包圍。亂刃招呼之下,眼見得刺客就會被分屍剁成一堆肉泥。

“郭信,留這小子一條命!我還有用!”傅戈冷笑一聲,對著急不可奈想上前一試身手的郭信吩咐道。

“諾!”

郭信興奮的應了一聲,這一回‘護駕’總算沒有出大的差錯,而且說不定還能從刺客那裏套出一件大功勞來,想到這裏,郭信如何能不高興。

衛尉府。

戒備森嚴,禁衛軍五步一崗,三步一哨,將司馬亮地府邸圍了個水泄不通,行刺事件就發生在衛尉府的門前,聽到動靜的司馬亮不敢怠慢,幾乎就在郭信擒下刺客的同時,他就帶領著府內的一幹親衛趕到了現場。

“司馬,這個刺客就交給你了!一定要從他的口中套出幕後的主使者,我去看看那個重傷的騎軍將領,這次若不是他,結果會怎樣還真難以預料!”傅戈動容道。

進了司馬亮的衛尉府,這安全基本上就有了保證,在如此嚴密地保護之下,就算是武藝再高超的刺客也不可能硬闖進府來,當然來了的話,也隻能是白白送死一途!

“傅帥,這一回真是驚險之極,若你有個三長兩短,那複興秦國的大業怎麽辦?這關中數百萬百姓又將怎麽辦?這些你可想過?”

司馬亮語氣裏帶著些許愛護與責備,在秦國的官員中,也唯有與傅戈同生共死過的他能如此直諫,也唯有他才能令傅戈收斂些許任性與縱容。

“司馬,這次的事我知錯了!”

帶著羞愧與內疚,傅戈來到舍身救了自己的那名騎軍將領身邊,衛尉府的內醫已經給周身是傷的壯漢止了血,不過,由於流血實在太多,加上刺客的劍上淬了毒,這英勇的漢子已經處在了彌留的邊緣。

“這位壯士,我是傅戈,你能聽到我說話嗎?”傅戈握住壯漢的大手,冰冷的感覺一下子傳遞過來,讓他心頭沉甸甸的。

“傅帥,真是你嗎?我,大秦騎軍軍侯長柳雲拜見——!”微弱的聲音自壯漢的嘴裏發出,同時,他的一對大眼極力的睜開著,無神的盯著傅戈。

“柳雲,你是李烈的部下吧,騎軍都是好樣的,這一次,多虧你舍身相救,不然的話——!”傅戈沒有說客套話,在當時的情況下,他拔劍未出鞘,刺客卻已疾刺到跟前,若不是柳雲的突然殺出,能不能躲過刺客的刺殺還真不好說?

“傅帥不要這麽說,能夠替傅帥擋一回敵人,我柳雲開心得很,就算是死了,也不枉我一生了,等一會見到井陘關先去的好兄弟們,我也有資本好好的炫耀一番了!”柳雲臉上突然泛起幸福的光彩,雙眸也一下子炯炯有神起來,不過,隨即這光芒就黯淡了下去。

“柳雲,柳雲,你醒醒,你不能死呀!”傅戈使勁搖晃柳雲冰冷僵硬的身體,然而,柳雲的眼睛已經安詳的合上了,他是帶著滿足與幸福走的,他雖然沒有死在了千軍萬馬的戰場上,但他同樣感到無憾!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此一時,傅戈不禁百感交集,他的心頭倏然想到的就是這一句話,雖然柳雲不是荊珂,他的死與刺客無關,但柳雲卻是因行刺而死的,他是一個真正的壯士。

“傅相,查清楚了!這刺客姓範,名範同,居巢人氏,與項羽身邊的謀士範增屬同族!”不多一會,司馬亮就已盤問出了他想要的資料。

在秦國紛繁複雜的刑罰麵前,能夠挺得住的人絕對不會太多,雖然傅戈在入主關中之時許諾過約法三章,廢除一切嚴律芶政,不過那其中並不包括敵對勢力,對付象刺客這樣的無情殺手,尋常的說教手段是不可能有什麽功效的,最快最有效的辦法隻有一個,血淋淋令人生不如死的刑具。

“範增,這老家夥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竟然連刺客這樣的下作手段都用上了!”傅戈怒罵一聲,伸手接過那一份長長的審訊簡牘。

“傅帥,這說明範增已經沒有什麽好的招數了,他開始狗急跳牆了,現在,我們有了範同這個送上門的禮物,正可以出動陳平這枚重要的棋子進行離間!”司馬亮低喝一聲,上前一步諫言道。

陳平的身份秦國上下隻有二個人知道,一個是傅戈,另外一個就是司馬亮,與陳平單線聯係的暗間就是由掌管著秦國派往關東全部間作資料的司馬亮派出去的。

“司馬,你是說在範同身上做文章,讓項羽以為範增有心投奔我們秦國?”傅戈負手來回走了幾步,道。

“傅帥,範同此人雖為刺客,但卻是秦舞陽一類的外硬內怯的軟角色,方才一頓好招待已經把這小子治得服服帖帖了,我可以保證我們讓這小子往東,他絕不敢往西!”司馬亮陰陰的笑了笑,說道。

“好,就依你說的辦,陳平那邊我會立即給他命令的,這一回我倒要看看範增還能不能再上竄下跳了!”傅戈冷笑一聲,眸中精芒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