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無意一眼表錯情

康熙三十七年,冬月初六,今兒個是誠郡王胤祉嫡長子弘晴四歲的生日。

董鄂妙伊特特被堂姐三福晉請過來,說是幫著待客順帶說說梯己話,其實董鄂妙伊心裏清楚,不過是給她個機會讓她見見世麵。

今年開春,她過了大選,留了牌子,就等著宮裏指婚。隻是這到年底還沒音訊,家裏人著急,就拜托到三福晉這裏了,不求良人多好,隻求別讓宮裏人忘記她。

董鄂妙伊拿著絲絹點了點嘴角,優雅的遮住一個嗬欠,瞥了一眼一旁與幾位夫人聊天的堂姐,嘴角扯了扯。

三福晉董鄂得伊是董鄂彭春的嫡長女,董鄂彭春,正紅旗都統,比她阿瑪職位高一點,董鄂得伊一出生就在宮裏掛了名號,過了大選,直接指給三阿哥,今年三月三阿哥胤祉剛封了誠郡王。

若不是額娘好說歹說,她才不願意來這呢,她這堂姐,是誠郡王妃還沒過足癮呢。

有給孩子過四歲的生日麽?其他幾位阿哥的福晉可是禮到人不到,不過倒是聽說來了幾位阿哥在前院吃酒呢,估計給弘晴過生日是假,出來鬆快是真。

在座的都是人精,自然看出這位董鄂小姐氣不順,便有那膽子大的夫人笑道:“這位姑娘看著與福晉不但相貌有幾分像,就是身上的福氣也像。”

這話說的三福晉很是得意,笑道:“我堂妹今年剛留了牌子,那我就借你吉言了。”

董鄂妙伊勉強笑了下應付過去。

那位夫人繼續道:“哎呦,莫非這是那位董鄂家最後的美人,可真是名不虛傳。今兒有幸見識了,真是奴才的福氣。”

董鄂妙伊是董鄂家唯一沒出嫁的嫡女,董鄂家又是出美女,因此才有“最後的美人”的稱呼。

董鄂妙伊這才露出高興的笑容,謙虛道:“夫人過獎了。”這一笑甚是勾人,聲音又軟軟綿綿,好似在人耳邊說的似的,那位夫人隻覺得心中癢癢的,居然愣了下神。

其他的夫人眼中都帶著興味,這董鄂家又出了個狐狸精。

三福晉捏了捏手絹,嫌棄董鄂妙伊滿身的小家子氣,便對董鄂妙伊道:“妹子去逛逛花園?昨日晚上一凍,今早上臘梅居然開了,是前年新移過來金梅,頭回開,我還沒有見著呢……”

果然,董鄂妙伊更覺得這梅開的有趣,最少比在這裏有趣,便笑道:“那妹妹為堂剪一枝梅,希望堂姐不嫌棄。”說著款款屈膝行禮。

三福晉實在不想聽董鄂妙伊在這咬文嚼字,連忙讓人帶著董鄂妙伊出去了。

董鄂妙伊一走,大廳裏就又熱絡了幾分,誰旁邊站著個絕世大美人都不會自在的,她們連品茶都要想想自己的儀態是否雅觀。

三福晉笑道:“我這個堂妹,可是我叔叔嬸娘的掌上明珠,含在嘴裏怕化捧在手心裏怕摔,真真的是養尊處優。”

之前那位說話的夫人也看出這姐妹倆實則不對付,便低聲道:“聽說妙伊姑娘的生母是江南絕世美人,今日看著說不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三福晉揚了下眉,心想著畢竟是自己堂妹,也不好讓人看低了,便道:“她額娘雖是繼室,但是也江南大族的嫡女,和曹家也有些聯係,倒是擔得起絕世美人四字。”語氣淡淡的,那位夫人也明白三福晉的意思,便不在提董鄂妙伊了,心中隻冷笑,這變得法的把自己妹妹往腳下踩,三福晉可不是個好惹的。

隻說董鄂妙伊沿著曲折的鵝卵石小路慢走,滿目了無生氣,抬頭望了望太陽,沒一點耀眼的光芒,心生惆悵失落,她麵上雖然對指婚不在意,心中卻也是忐忑不安,不知歸宿如何。

隻是額娘生性懦弱,遇事隻會哭,阿瑪雖可依靠,但奈何男女有別,她的不安也隻能存在心裏。

正想著一轉彎就見滿眼的金梅,董鄂妙伊隻覺得這一片金色似乎撞到她心裏,暖洋洋的,之前的惆悵失落已是不見了。

董鄂妙伊快走幾步,但見梅林中有一秋千,這個時候若是在這裏蕩秋千,花落、笑起,是何等的有趣?

丫頭鸚歌連忙道:“格格,這大冬天的,您打秋千,怕是凍著。”

真是個不懂風花雪月的丫頭,董鄂妙伊心中的惆悵又被勾出來了,眾生中找一懂她的人,何其難!

董鄂妙伊將兔毛手籠遞給丫頭,坐在秋千上,手扶著繩子,隻覺冰冷冷的,董鄂妙伊打了個寒顫,她這小身體可禁不住凍,她最是不會虧待自己,便又拿過手籠,乖乖的戴好,隻坐在這裏發呆,突然想起前兩天看的一首詞來:

蹴罷秋千,起來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

見客入來,襪剗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雖然季節不對,花也不對,但是這意境頗像,董鄂妙伊便學著詞裏的話,站起來,整理了下衣袖,慢慢走到林中,扶下一梅枝,輕聞……隻是一抬眼,卻見梅林那邊是個小山坡,山坡上有一小書屋,書屋前站著一個男子。

這男子怕是將她剛才的舉止都收入眼中,董鄂妙伊臉一紅,想離開,卻又覺得這男子生的好生俊俏,秀氣似女子般的葉眉之下是一雙勾魂攝魄的丹鳳眼,無形之間撩人風情,朱唇輕抿,似笑非笑。身材挺秀高頎,站在那裏,說不出飄逸出塵,仿佛天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