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一聲歎息

隻要再過了這麽一片沙漠,便是天山境內了。隻是這沙漠茫茫又豈是這麽容易通過的?先前他有禦劍術在身,自然不在意如此距離。可是如今隻能憑著雙手雙腿,卻還要再加上一個月夕,並且連他自己也沒了功力,連乾坤戒都無法打開了。自然也就無法拿到其中的淡水、幹糧。其中困難單單是想一想,便令人退步。

可是,此時哪裏容得他猶豫?月夕的雖然穩住了心脈,算是暫時保住了一條命,不過誰也不知這樣的情形能夠維持多久。

很顯然,隨風如今已經沒得選擇了。若是停留在此地,最終隻會兩人一同葬身在此。若是勇敢向前,過了沙漠便是天上境內,此刻天山一統,到了天山,便算是脫離了危險了。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撐得過去。”隨風想到這裏也是輕歎了一聲,將手中的乾坤陰陽亭收了起來。接著,輕輕走到了月夕身旁。長吸了口氣,伸出手來,一點一點用力將她給抱了起來。?.?.

她的身子正好就壓在了隨風的胸口的傷口之上,瞬時一股如同鑽心般的劇痛。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胸前的肋骨早已碎裂了大半。如此疼痛之下,可以說每走一步都是極大的挑戰。不過剛剛邁出了幾步,立時便已然大汗淋漓。非但汗珠掛滿了臉頰,連背後都濕了個透徹。這地上的沙地,每走一步都陷得極深。這每一步的艱難可想而知。

佳人在懷,走在這荒漠之中。天際一抹夕陽照耀在肩頭和腳下的道路上。隨風也不知自己此刻是一種怎樣的感覺。便是當年和梁偷兒兩人被血隱追殺,無奈跳入江中,漂泊到了扶桑,也沒有今日這般狼狽。想起往事,隨風不禁也是苦笑不已。

“當時若不是因為有過那扶桑之行,恐怕今日也不會是這種結局吧。”隨風歎了一聲,又轉過頭看了看身前僵直不動的墨易會,心頭一陣感慨:“這般努力地修煉究竟是為了什麽呢?這墨易會如此實力,不還是有死得不明不白的一天?一生苦修付諸東流,早知如此。還不如當時隨心所欲。快快活活地過上一生吧?”

隨風一聲歎罷,也不再胡思亂想。腳下的步伐又更堅定了一些,一步接著一步,向著西邊夕陽落下的地方走了過去。

不知不覺之間。墨易會的身軀已然遠得看不見了。隨風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更是不知道自己流淌了多少汗水。他隻知自己從夕陽走到朝陽。又從朝陽走到夕陽。最後,連嘴唇上的皮膚都已幹得裂了開來,滿麵的塵土。原本的一席白衣。此刻已然盡是汙漬,哪裏還有著翩翩美少年的英姿?

他沒了內力,可是之前被內息鍛煉過的肌肉卻還是留存了下來。隻是,再大的力氣總有用盡的一天,再多的汗水,總有流幹的一天。

還是滿目的夕陽,隻是在隨風眼中卻不知怎麽還多上了一點點閃亮的光點,就像是滿天的星光一般。“我這是怎麽了……”隨風低吟了一聲,突然覺得自己邁步的腳下一軟,一股舊力用盡,卻沒有新力接替,一下癱軟了下來。

身子這麽一軟,眼中猛然一陣模糊。“我就要這麽倒下了嗎?”隨風又呢喃了一聲,卻是連一丁點力氣也沒有了,直直倒了下去。

天邊一抹暖暖的陽光透過了軒窗透射了進來,緩緩照射到了隨風的臉頰上。

仿佛是感應到了照射在眼睛上的日光,隨風眼皮一陣跳動,“現在什麽時辰了?”邊問著,邊緩緩伸了個懶腰。

做完了這些,終於是緩緩睜開了眼睛,醒了過來。

“咦,我這是在哪裏?”隨風輕吟了一聲,打量了一下四周,忍不住一驚。這四周的裝飾、場景是這樣的熟悉。向下一看,自己所躺的,不就是之前一直用的床具嗎?

“公子,你醒了麽?這裏是你的房間。”一旁傳來了一聲輕微的低語之聲。

隨風轉頭看去,一個高高瘦瘦的少年就站在自己的窗前,一臉喜色與期待地看著自己。他的臉龐是這樣的熟悉,以致於看得隨風都愣了愣。

“鬆風,你……”他輕聲念了一聲,腦中一陣恍惚,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的一切。搖了搖頭,強迫著自己清醒了幾分,自己明明記得自己和月夕兩人在沙漠之中遇到了那墨易會的埋伏,以致於最後自己身受重傷暈倒,怎麽突然一下醒過來發現自己到了這天山之中的房間內,這又是怎麽回事呢?

難道這縈繞在自己腦海之中的,隻是一個夢境麽?可若是夢境,為何會那般真實?特別是當他看到月夕昏迷不醒,最後連呼吸、脈搏都消失了的時候,連自己那般的痛苦,都是那樣的真切?

還有自己胸口所受的那道創傷,想到這裏,他情不自禁伸出手來,向著自己的胸口摸了摸。

“絲”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竟然真的不是夢!”隨風忍不住驚呼了一聲。他胸前的外傷還在,隻是不知被何人以紗布包紮了一番。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也已然換上了一身白衣。

“公子,你並沒有在做夢,這一切都是真的。你已經昏睡了七天七夜了。”一旁的鬆風靜靜地看著隨風,眼中卻是一陣黯然,也不知他在想著什麽。

“那我怎麽會在這裏?”隨風一驚,倒抽了口涼氣。

鬆風似乎早就知道隨風會有這麽一問,輕歎了一聲,道:“公子,你和月夕姑娘暈倒在了沙漠之中。被剛好路過的一隊商隊救了下來,天幸那商隊的首領與你認識,便直接送到了天山來。”

隨風一愣,心頭一陣訝異,追問道:“你們可曾問過那人姓甚名誰?”

鬆風沉吟了一番,想了想,這才道:“聽那人說,他複姓諸葛,單名一個然字。”

“諸葛然?”隨風念叨了一聲,驚道:“竟然是他?”

“怎麽了?有什麽不對麽?”鬆風還以為是隨風的舊相識,不禁問了一聲。

“沒什麽……倒是有過一麵之緣。”隨風一擺手,並沒有多說。心頭卻滿是疑惑,暗自尋思道:“這諸葛然是如何知道我是這天山派之人的呢?”

“對了,月夕怎麽樣了?”隨風突然想起了什麽,也顧不上諸葛然怎麽知道的了,趕忙問道。

“月夕姑娘……”鬆風聽隨風問起月夕,不禁語中一陣遲疑。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隨風看著他這幅模樣,心頭當即便是咯噔一聲。趕忙追問道:“快說,她到底怎樣了?”他心頭著急,問話的語氣不禁也重了幾分。

“唉……”鬆風也知道這個問題已然避免不了了,不禁歎了口氣,道:“月夕姑娘她至今還沒有醒過來。”

“什麽!”隨風雙眼之中一陣恍惚,臉上當即便是一陣黯淡之色。一下從床上蹦了起來,站到了鬆風身前,喝問道:“這麽多天了,你們沒有想辦法救她嗎?”

隨風這麽一聲喝,其中雖然沒有帶上功力,可是那股氣勢不怒而威。饒是鬆風都有些承受不住,向後連退了幾步。有些懦懦地道:“自然是想了,從她到這裏之後,淩門主一直守在她的床邊,已經好幾日了。連眼睛都沒有合過,白長老等人試了各種辦法,卻是都沒能起到效果。”

“那月夕現在怎麽樣了?”隨風聽到如此消息,身子都忍不住顫了顫。突然,不知想起了什麽,又連連追問道。

鬆風一陣遲疑,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隨風見她這幅樣子,心頭更是不耐,又問道:“那她現在在何處?”

“就在朝霞宮旁的廂房中靜養。”還不等鬆風將話說話,隨風一下就邁開了步伐,朝著門外就走了出去。

這麽幾步一邁,隨風頓時又是發現了不對。自己的丹田內卻依舊空空如也,半點真氣也沒有。

按理說他便是全部的氣息消耗殆盡,這麽久的時日過去了,理應會再自動恢複一些。即便不能回複全盛,但至少恢複個一兩成沒有問題,再怎麽也不會一點氣息也沒有。

不過他此刻滿腔心思都在月夕身上,這麽一道疑問也隻是稍稍想了想,便拋在了腦後。

最後嫌走路實在是太慢,腳下趕忙邁步快跑了起來。

從縹緲峰上的石階上跑下,又穿過了雲橋,向著朝霞宮跑了過去。自從他內功有了小成以來,他卻是許久都不曾如此奔跑過了,心頭不禁盡是感慨。

“公子,你來了。”隨風剛剛跑到門口,還沒來得及進去,便被一聲給攔了下來。

隨風抬頭看去,這發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首席真人白真子。

他走時,白真子還是紅光滿麵,卻不知為何,此刻再見,卻是滿臉倦色,像是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一般。

看到隨風靠近,深邃的眼中卻是閃出了幾分淡淡的光芒,問話之聲不大,像是怕吵到這房中的人。

“月夕她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隨風也不顧上那麽許多,直接將最關心的問題問了出來。

“唉……”隻是,回答他的卻是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