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者,陽也。養和我們身體裏的陽負責驅動、生發和生長。生者,如果借用你們剛才對牛彈琴的牛字來說,生就是牛和一組成。道德經有雲: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這是比喻的說法,老子把產生宇宙的無形無相大道比喻為母牛的產道。一就是從無到有的變化,從混沌到無序,不斷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過程。所以生就是變化。”

“而你身體體現的命就是你獨一無二的個性化的版本。”

“莊子寫過養生主一篇,主是你自己的神魂意識,養生主就是激發和讓你自己獨特的精神肉體遵循和適應天地的變化規律。”

“莊子說,養生養得好,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養親、可以盡年,意思是可以保護身體不受傷害,可以保全自己的天性,可以與他人保持良好溝通,可以盡其天年。”

“還是要說到那頭牛,這回是庖丁解牛。庖丁巧妙、迅速、無痛地解開了那頭牛,既把問題以最小的代價解決了,而刀不受損,牛也不痛。如何做到的?”

“先說微觀層麵,剛才老慕說我們的身體就是個縮微的生態係統,修煉要先把自己身體了解清楚,皮膚、器官、肌肉、骨骼、筋腱、穴竅、經脈、神經等等,這樣才能藏精納氣,做到如臂使指。”

“再說中觀,進而搞清楚身體的架構組成,知曉發力、運勁、行氣的路線走向作用,庖丁就可以做到順著牛的骨節、筋膜下刀,從而避開神經、骨頭,找到縫隙,以無厚入有間,從而不費力、不費刀地解開牛。”

“宏觀上,身體如同宇宙,作為一個變化的係統,生老病死過程中,肉身有自己的發展趨勢、演化周期、運行節奏,通過把握、順應、調整到控製,自然就可以做到快慢有度、遊刃有餘,凡事省心省力又踏在點上,合乎於道。具體的養生法門就太多了,以後有時間我們再討論吧。”

慕倥傯接著說道:“道家講長生久視,隻要你活著,就有無限的可能,所謂活久見,流年你明白了吧?”

易流年張了張口:“那個,這個,反正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形容一個人一件事很厲害非要叫牛逼了,我很牝很牛匕。”

慕倥傯剛喝下的一口酒差點吐出來,笑罵道:“本總管水土不服,就服你!好了,今天到此為止,道教佛教我還是相信睡覺,草藥丹藥不如按點睡覺,都散了吧,明早進山。”

次日一早,大家起床洗漱後出發上路,兵分兩路,慕倥傯一隊沿大路前行,說是大路,多年荒廢之下也就是一輛馬車的寬度。

六人揚鞭策馬走了小半個時辰進到山中後,慕倥傯停住馬頭說道:“我們在此分開走,我和騰霖繼續走主路,瀾庭和清雋、弦驚和霏霏分別深入左右兩側尋找藥材、靈獸和礦石,碰到外人不要輕易起衝突,遇到不能應付的情況馬上發煙花示警,記住不要走出五裏地的範圍,這樣我可以感應到你們的位置,有情況也能及時趕過去。”

四人應了一聲,各自撥轉馬頭斜刺裏衝出。

且說華瀾庭和風清雋縱馬向著左側行進,此時雪止,天空湛藍無雲,陽光耀眼,大地白茫茫一片,周圍地勢時起時伏,不時可見一處處或疏或密的樹林,雪厚一尺有餘,獨角馬也不能快速奔行,山中無路,兩人索性信馬由韁走走停停,沿途采集到了一些普通的草藥。

華瀾庭佳人在側、美景在前,雖然天寒地凍、哈氣成團,心頭卻是一片火熱,與風清雋說笑著,一路享受廣闊如垠的天地間隻二人雪中獨行的畫麵,期間還與風清雋討論演練了他新得到的一件名為“春雷驚蟄錦綾罩”靈寶暗器,意外發現和風清雋的“雨過天青軟煙羅”一內收一外放,配合使用可以發揮出極強的威力。

時近晌午時分,天空中卻是又零零散散飄下了雪花,兩人來到一個二三十丈高的山峰腳下,望著眼前大片潔白平整、緩緩升起的雪坡,華瀾庭對風清雋說:“這裏離大路差不過有五裏地了,現在沒風,不如我們上去吃過午飯再往前走吧。”風清雋自無意見,二人催動獨角馬向山上奔去。

到了山頭,極目遠眺,前方遍布大大小小的雪丘,大雪讓峰巒變得更加凹凸有致、線條柔和,山腳下有一個不大的湖泊,白雪覆蓋冰上,隻沿岸一線露出些青石和植被的顏色。登峰立馬,華瀾庭縱聲長嘯,回音往複,身邊鬆樹上積雪簌簌落下。

風清雋嗔怪道:“叫什麽叫,詩興大發了?即興賦詩一首吧。”

華瀾庭搖搖頭說:“沒那本事,隻覺得十裏春風比不上你眉間落雪,千丘曲線終不如你心湖留白,再美的風景,也隻配做你的背景。”

風清雋聽了轉過頭去,臉色微紅,笑而不語,更增姿彩。

華瀾庭正要下馬取出幹糧進餐,風清雋忽然咦了一聲說到:“快看,那邊有人!”

華瀾庭聞言觀望,果然在不遠處的一處山丘底下轉出兩道騎馬的身影,一前一後往他們的方向而來,又觀察了一會兒,逐漸有呼喝聲傳過來,看樣子似乎是後麵的人在追趕前麵之人。

華瀾庭見狀說道:“朝我們這邊過來了,走,下去看看。”

風清雋回道:“好,估計是被你的嘯聲引過來的,不過情況未明之前,先不要動手。”

二人策馬下山,還沒走到山腳下,就見後麵一人追近後在馬上縱身而起,半空中刀光霍霍劈向前麵一騎,前麵的馬上是名道裝少年,滾鞍落地後以手中長劍格擋,兩人交手了幾個回合,道裝少年似是不敵,肩頭中了一刀,踉蹌著邊打邊退。

這時華風二人已經看清後麵的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一身勁裝,麵色陰沉,刀光中夾帶著黑煙,隱隱有鬼哭狼嚎的聲音傳出,刀刀不離道裝少年的要害。

此時雙方臨近,道裝少年看了兩人一眼卻並未發聲求救,反而斜向拐出,那名青年趁機揮刀砍向道裝少年後背,道裝少年不及躲閃,長劍向後遞出,劍身炸開暴出一團青光,擋住了青年的長刀,自己也受到衝擊前衝倒地,翻過身來一時站不起來。

勁裝青年發現長刀刀頭崩裂,又看見有陌生人接近,也不搭話,左手迅速掐訣發出一道粗大黑色氣勁疾打向倒地少年的胸腹之間。

眼見道裝少年就要重傷在這一擊之下,華瀾庭和風清雋這時都不及細想,各自飛身而起踏步向前,一發掌心雷一發無極功靈氣打向黑煙氣勁,及時在道裝少年身前截住黑煙,堪堪擊散了對方氣勁,險險救下了道裝少年。

勁裝青年一擊無功,靈識一掃,察覺兩人的靈氣波動雖然不弱,但也不過是築基期修為,便沒太過放在心上,陰著臉喝到:“你們是什麽人?不問青紅皂白就多管閑事,活膩歪了不是?”

華瀾庭見對方出言不遜,從先前的靈力碰撞中知道對方的修為要高過自己和風清雋,此時事情未明,卻也不欲用自在萬象門的名頭壓人,於是沉聲說道:“我們急於出手救人是有些魯莽了,不過大家都是修道之人,有什麽問題不可以商量解決,非要下狠手傷人性命,不知這位道兄到底怎麽得罪了閣下。”

勁裝青年哼了一聲說道:“我發現了一隻紅尾靈狐,被我打成重傷瀕死,卻叫這個小子手快撿便宜收走,我豈能善罷甘休。這事和你們無關,我勸你不要狗拿耗子惹禍上身。”

這時風清雋已經扶起了道裝少年,少年傷的不算重,起身先是向華風二人躬身一揖言道:“在下仙洲西南無平陣道宗平戎策,在此先謝過兩位援手救命之恩。”

說完轉向勁裝青年:“你這人胡說八道信口開河、顛倒黑白倒打一耙,明明是我和叔父先發現的紅尾靈狐,我們費盡心力跟到巢穴,在洞口布下陣法守了三天才誘它出洞,靈狐受傷逃走我們一路追蹤,是你們路上遇見撿了現成便宜,還下黑手重傷了靈狐,不然正常的三尾靈狐你們追都追不上。”

說到這裏又看向華瀾庭:“我和叔父隨即趕到,恰好收了拚命逃走傷重而死的靈狐,他們反而強行讓我們交出靈狐,還暴起出手搶奪,我叔父被他的同夥纏住,我被他一路追殺,用盡了手段沒能擺脫,聽到附近有人長嘯,我慌不擇路之下本能地逃向此地,真的不是存心要把你們卷入爭端的。”

勁裝青年嘿嘿怪笑道:“你不也是上下嘴唇一碰,我怎麽知道是不是你們先發現的?誰能證明?有本事你讓靈狐說話做個證。先到先得,我打死的就是我的。”

道裝少年氣的麵紅耳赤:“你胡攪蠻纏,沿路上有靈狐的鮮血可以作證。”

華瀾庭問向勁裝青年:“那你看到靈狐的時候它是不是帶傷?”

勁裝青年不耐煩了,惡聲喝到:“少廢話,沒你事。姓平的,我就是強搶你奈我何?趕緊把靈狐給我還則罷了,不然連你帶這兩個小子、丫頭都不要走了,我地靈幫就是做這個買賣的,殺人奪寶的事幹的還少嗎,讓你嘰歪半天已經是你家向璽大爺我今天心情好了。”

華瀾庭聽他承認強搶,不由義憤填膺,正要上前繼續理論,平戎策一把拉住他低聲說道:“算了,此人至少是得藥初期的修為,我們三個聯手也未必打得過他,靈狐給他罷了,還可以再抓,此事的確與你們無關,好意心領了,你們已經幫了我,我不想再牽連兩位了。”

華瀾庭見事主如此,不好再說什麽,忍了忍沒再吭聲,心道就怕這人未必肯善罷甘休,心下暗自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