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瑣事（二）
轉眼間又過了五六天，路邊的楊柳都抽出了新芽，毛茸茸黃嫩嫩的，連帶著人的心情都變得明媚起來。路邊、草叢開滿了不知名的小花，果園裏的杏花、桃花全都半開放了，引來了蝴蝶在其中翩翩起舞。村裏家家不時傳來母雞咯答咯咯噠的叫聲，這是母雞在炫耀自己下蛋的功勞。
村裏每戶人家分了五十隻小雞仔現在全長大了，飼料跟得上又添加了強身的藥材，這些母雞都下蛋了。公雞大多殺了給家裏人過年解饞了，剩下的母雞每戶人家估計都有四十來隻。村裏下的蛋兩天一交，全給晚渝家統一銷售，晚渝隻拿少許的提成。
所以，千溪村現在家家的生活比起以前來那是翻天覆地的變化。村裏人親戚在外村的都千方百計地打聽經驗，有的還求哥拜姐地希望走後門進廠，也有的向自家親戚詢問養蘑菇的技術的。可是村裏人和晚渝有約定，沒有一個人願意開口泄露秘密的。這樣一來，村裏很多人將家裏的親戚朋友都得罪了。
“得罪就得罪唄，等你們日子紅火起來。他們自動就會過來求你的。”族長、裏正曾今教導過他們。想想也是這個理，如今的好日子是晚渝給的，就是沒有條約，大夥也不會背叛她的，何況現在還有有許多外村的人想和千溪村人家結親了。
“東家，你快出來瞧瞧吧。好多蜂子飛過來了。”一個村民急急惶惶地跑過來，“黑雲似的，全朝這邊飛過來了，你還是將門窗關好，小心傷著。”他或許跑得太急了，上氣不接下氣的。
晚渝跑到樓上一瞧，可不是，遠處一團烏雲正向這邊移過來了。
“大家將門窗關好，不要出來。通知工廠也將門窗關好，沒有通知就不要出來。”她不慌不忙的指揮，紅腰答應一聲通知去了。“月白，那些蜂箱都放好了嗎？”
“全放好了，就在果園半坡拐角那。”月白沉著的答應。
“怎麽呢，晚渝？”蘇老爹、蘇楊氏聽見外麵吵雜聲，趕忙出來看個究竟。
“沒有事，隻是有些蜜蜂飛過來了。”晚渝微笑著，讓老人放心。
“蜂子？山裏的蜂子能蟄死人的。”蘇老爹嚇了一跳，家裏人口多，村裏牲口也多，萬一被野蜂蟄了那可不是不是鬧著玩的。
“瞎操心什麽？那是師妹招來的。”寧路不以為然地將老爹拖進樓裏，招蜂引蝶這種事對於他那個美人師妹還不是小菜一碟。
“什麽，這些蜂子是肖師父招來的？”蘇老爹唬了一跳，肖師父還有這本事。好好地招蜂子幹什麽？
跟在後麵的蘇楊氏一聽也不再慌張了，既然是肖師父招來的，這些蜂子肯定就不會傷人。
屋裏牌局繼續響起。
晚渝戴上鬥篷和麵紗，也上夏荷秋月戴好，準備一起去看看新招來的蜂子。
“公子，還是別出去了。被蜂子蟄了怎麽辦？”秋月不讚同她的舉動。
“沒事，肖師父的本領你還不相信嗎？我們穿的整齊，不會被蟄的。”晚渝安慰她。
三個人出了門向果園走去，果園裏靜悄悄的，工廠也關門上鎖的。很多蜂子抱團落在果樹上，花朵上，耳邊充斥著蜜蜂的嗡嗡聲。
秋月不時四處望望，生怕這些蜜蜂蟄過來。夏荷倒是很好奇，不停地伸長脖子打量著蜜蜂。
“師傅，這些蜂子要引進蜂箱中嗎？”肖瓊丹身著一身大紅對襟薄衫，外罩煙霞銀羅花綃紗長衣，藤青曳羅靡子長裙，一頭長腰白發隻用一根銀色絹絲係著，整個人神采飛揚。聽了晚渝的話，她點頭含笑。
“這是不同巢的蜂子，要先將它們分開再說。”肖師父的聲音很婉轉，嗓音出奇的好，就像十**歲的姑娘。
晚渝縱然知道這個師傅與眾不同，聽了她的話還是吃了一驚。不同巢的蜜蜂見麵那是要上演生死大戰的，沒有想到肖師父竟然將它們一同引來了。
肖瓊丹鼓起嘴巴發出奇怪的聲音，落在不遠處一棵桃樹上密密麻麻的蜜蜂竟然全飛過來，老老實實地飛進了蜂箱中，其它的蜜蜂卻不動聚在一起。
晚渝見一隻特別大的蜂子進巢，知道這就是蜂王了。看著眼前湧動的密密麻麻的蜂子，秋月頭皮都在發麻，而晚渝卻是充滿了喜悅，這可都是寶貝呀。
用了老方法，肖師父將另外兩窩蜜蜂也引進了蜂箱中，晚渝和夏荷看得津津有味。
“要送一巢到山裏的果園裏。”晚渝對肖瓊丹說，“還得麻煩師傅了。”
“沒事，待會就送過去。”肖瓊丹越看自己的愛徒越喜歡，滿眼都是愛。“給你好東西打開看看。”
晚渝接過她拋過來的袋子，疑惑地打開一看立刻樂開了懷，原來裏麵裝了好些個蜂蠟和蜂窩。
這些東西可正是她需要的。
“師傅，今天我親自下廚給你做好吃的。”她樂得差點找不著北了。
“好，我先把這些蜂子送到山裏再說。”她提起四個蜂箱旋風般不見了。又是一個急性子的人呀。
“將東西收好了，通知人可以出來了。告訴大家不要輕易招惹這些蜂子就不會有事。”晚渝將袋子交給秋月，又吩咐夏荷去解除警報。
夏荷笑著離開了。晚渝和秋月回到主院一頭衝進了小廚房，開始準備中午吃的東西。
新來的蜜蜂很快適應了果園的生活，那些勤勞的小精靈歡快地飛舞在各種花朵之間。工廠的工人解除了警報，看到這些忙碌的小家夥也不害怕了，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一個多時辰後，晚渝在紅腰、月心、秋月的幫助下做了滿滿一桌的菜：香酥鴨、燕麥三杯骨、清炒裏脊絲、奶糖三鮮皮肚、板栗燒菜心……等菜做得差不多了，肖瓊丹也從山裏回來了。
“師父，辛苦你了。為了我，你一個人在山裏睡不好吃不好的。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這回來還沒有休息了，就將蜂子送回了山裏。徒兒我做得這些菜都是來犒勞你的，你一定要多吃一些。”晚渝的小嘴像抹了蜜似的，讓肖瓊丹從外到內甜透了。
“來，肖妹子坐這兒來。”蘇楊氏親熱地招呼她。老太太知道肖瓊丹為了晚渝才招蜂引蝶的，
女人在山裏好幾天肯定吃了不少苦，所以她的內心感謝肖瓊丹是滿當當的。
“好的。這頓是徒兒孝敬我專門做的，我一定要多吃點。”她笑著坐下，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飯，這會看到這麽多好吃的，還真覺得餓了。
“女人吃那麽多會發胖的。”寧路小聲嘀咕。
這個人就是嘴賤，其實他見美麗的師妹吃了不少苦，想對她說多吃點的。可是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這樣。
他的聲音雖然小，可是在場的人全聽見了。“是呀，本來是餓的，見了某些人，我就飽了。”肖瓊丹啪的一聲將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放下了，臉也拉長了。
“師父，別理他。你怎麽吃都是美得，哪像有些人現在胖的差點走不動了。”沒等晚渝反擊，送菜過來的夏荷連槍帶炮地已經開始了。
“所以，我說句不中聽的話。師父你也不要生氣，你當年的眼光實在不怎麽樣，簡直就是鮮花插在那啥上了。”秋月在一旁和夏荷一唱一和。
“別理某些陳世美。”晚渝講過陳世美的故事給大家聽，陳氏學會了，這比喻正合適。“你要多吃點，為某些薄情漢生氣可不劃算。”
晚渝給她夾了一些鮮奶肚皮，“師父多吃些，你那麽漂亮。跟在你後麵的帥哥多的去了。有些人是嫉妒說風涼話了。”
肖瓊丹聽了大夥的話才重新拿起筷子，不再計較。而那個某些人、有些人此刻在女人的諷刺下，男人鄙視的目光中縮著脖子裝起烏龜來，不敢大放厥詞了。
一頓飯在你親我熱的熱烈氣氛下圓滿結束了，當然這得忽略掉兩個悶聲吃飯的老頭。
吃完飯，晚渝和肖師父、夏荷幾人急急地跑到實驗室那邊。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試試能不能製出口紅、指甲油出來。而肖師父等人則心急想知道口紅、指甲油到底有什麽妙處。
到了實驗室，玉流景早帶著月心等人在那兒開始製粉了。“都過來看看肖師父帶回來的好東西。”她急著和大夥一起分享喜悅。
玉流景等人一聽都圍了上來，想瞧瞧是什麽東西讓她那麽寶貝。晚渝打開袋子，大夥都一陣失望。這蜂蠟有什麽好的，還寶貝似的抱在懷裏。
“你們別小瞧了這些東西，離了它。我們就製不出口紅、指甲油。”晚渝對大夥的態度很不滿。
“用這些蜂蠟製作的有什麽不同嗎？”月蘿好奇地問。這個時代的口紅品種也很多，大多是將花瓣搗碎取汁，用動物脂肪熬製成的，再加入香料，不僅味道好，而且可以潤唇。也有的加了朱砂，顏色特別的豔麗。但是用多了對人體是相當有害的。
不過晚渝知曉其中的成分後，心裏十分別扭。這和用豬油潤唇也沒有什麽區別嘛。
“好處是自然不油膩。等製出來你們就知道了。”晚渝沒有精力回答他們，一門心思想著實驗。
“那就試試吧。”玉流景對晚渝的提議還是抱著極大熱情的。
“相信晚渝的主意定是不錯。製出來的第一個要給我用。”愛美的肖瓊丹維護自己的愛徒。
“沒問題。月心、秋月你們還是負責搗碎花瓣取汁。我們這邊負責熬製蜂蠟和香料。”晚渝指揮大家行動。
實驗室分成兩間，放蒸餾儀器的這一間歸玉流景、晚渝使用。其他人都跑到大實驗室取花汁了。她將蜂脂取出一些融化了，滴入從花中蒸餾出的精油，再把熬製出的香料加入，最後讓夏荷取來製好的各種顏色的花汁，分顏色攪好，最後放入特質的小瓷器中凝固。
等這些口紅凝固好了，晚渝拿出一支大紅的，拽過肖師父，輕輕地給她抹上。等畫好了，圍觀的姑娘們都驚叫起來。肖瓊丹皮膚白嫩，畫上大紅的口紅更是美不勝收。關鍵是塗上口紅的嘴唇透出自然光澤，顯得很潤澤飽滿，而且味道非常清新香甜，這種香味也是自然的，完全沒有膩人的感覺。哇塞，成功了。
少女人全動心了，積極主動參與實驗中來。晚渝也不小氣，根據各人的膚色給了不同顏色的口紅。
“公子，這口紅看起來少，沒有想到每次消耗也不大呀。你看我的這種怎麽樣？”夏荷撅起嘴唇問她。夏荷用的是淡紅色的，嘴唇不僅飽滿而且極具有線條感。
“很好，這種顏色很適合你，大氣還不張揚，有青春的活力。”晚渝不吝嗇讚美她，滿足了她的愛美之心。聽了她的話，夏荷滿意地笑了。
其他人也過來搶讓她點評，晚渝一一讚美了一番，讓每個小丫頭都樂了一把。
“用了蜂蠟果然效果要好上許多。那麽，指甲油又是怎麽回事？”玉流景對未知的東西很感興趣。
“試試稍加蜂蠟，多用一些蒸餾出的香精，再加上顏色香料試試。”晚渝給出思路。玉流景和肖師父就積極地投入試驗中去了。
好東西要先緊著家裏人享用。她選出幾支口紅讓夏荷送給主院那邊所有的女人，然後也加入到了實驗中來。
第二日，張伯、千機鶴不約而同地帶回來好幾馬車的人回來。晚渝看著滿院子的人還是很高興的，這些人要好好訓練一番。今後這些人的用途那是大大的。
“我在京城中轉了些日子，將合適的小乞丐都帶來了，有一百零五個人。”張伯讓自己帶來的人站好排成行，請晚渝過目。
這些孩子參差不齊，大的有十四五歲，小的才七八歲，臉色不好，衣服單薄。可是每個都是眉清目秀的，很有靈氣。
“我帶回來九十七人，其中從牙行買了四十人，其餘的也是撿來的。”千機鶴人平時很沉默，說起話來言簡意賅。
這些孩子同樣不錯，後麵兩行的孩子衣著整齊，每個大約十二三歲，都是小姑娘。估計每個長大後都是美人一個。
“很不錯，你們來時都知道我這兒規矩嗎？”晚渝大聲喊，沒辦法，這個時代並沒有話筒之類的，可用的隻能是嗓門了。
“知道了。”站在中央的孩子的聲音彼此起伏，不夠響亮。“那好，等會兒你們就簽了賣身契給我。隻要你們足夠忠心，你們一定會跟著我過上好日子，如果誰敢背叛我的話，也會讓你生不如死，後悔來到這個世上。”敲打是很有必要的。
場中近二百個孩子看著站在上位的少年都有些敬畏，也許有些人天生就是領導者。
秋月夏荷將家中準備好的合約來出來，讓每個人都按上了手印，這東西家裏有的是。晚渝考慮得很周到。
“你們十人一組跟著領隊走。紅腰、月五你們安排。”晚渝樹了一個懶腰準備回房休息了，這幾天連天帶夜地實驗讓她睡眠嚴重不足，再加上兩個老家夥的嚴厲要求，她都快累死了。
新來的孩子到庫房每人領了兩身換洗的衣服就被帶到了山中的庭院住下，有千機鶴管理。
“每天你們也要輪流過去教習他們練武識字，這些人我有用。”晚渝懶洋洋地對兩個老頭說。
“為什麽？我已經幫你不少了。”第一個起來跳腳的就是寧路小丫頭還真讓他們當下人用了。
“不為什麽，在我的地盤就得聽我的。”晚渝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裏，轉身回房補眠去了。徒留兩個不樂意的人站在院中迎風淩亂。
這下，兩個悠哉的老頭忙得差點腳不沾地了，忙完這邊就得跑進山中。肖師父支持她，也錯開安排了課程兩邊教。那兩個不配合的老頭見小師妹也加進來，這才停止了消極怠工。不過這兩個老家夥很會躲懶，他們總是先教會幾個有天賦的孩子，再讓學會的孩子去教其他的孩子。
過了幾日，晚渝特地進山想先看看這些孩子的情況。這些新來的孩子見了晚渝還是很拘束，生怕一不留神就得罪了這個小主子。
這邊的日子對於他們來說還是很愜意的，雖說練武吃苦些，可是溫飽不愁，這裏的人也和氣。
“要用心練，以後才會有出息。我還需要你們為我做大事了。”晚渝鼓勵大家，“教你們的師父也是我的師父，好好跟著他們學，你們不會虧的。如果今天你們不用心的話，以後等著你的可能就是苦頭吃。”
她的鼓勵給了孩子們很大的信心，沒有想到能和主人的師父學習，這麽說，他們學的是和主子一樣的。主人還說需要他們了，一個個頓時像打了雞血似的熱血沸騰起來。
看到這些孩子精神飽滿，晚渝也很滿意。
山裏的天氣不比外邊，山風很厲害，這些日子山裏的麥子已經有些被吹發黃了，再過些日子估計就能收了。飽滿的穗頭非常喜人，秋月、夏荷忍不住搓了一個麥穗，吹了皮放在嘴裏嚼，一股麥香充斥了整個嘴巴，讓人從心底滿足。
“多好呀，這些麥子夠家裏人吃好幾年的了。”秋月感歎，家裏一年來生活變化太大了。公子進步也太大，她隻能緊跟著公子的腳步向前，努力不掉隊。
麥海在風中起伏，一浪接著一浪，非常誘人。石頭等人則在不遠處帶人翻土種菜。
“沿著山脈往裏還有些地可以種，要開嗎？”石頭以前就是種地的，對土地很有感情，舍不得浪費一點的土地。
“我尋思著，趁現在不忙，能開多少是多少。”林明遠也支持開荒。
“那些地，我看過。開吧，開出的沙土地種上棉花、花生、玉米。伯伯他們明天就會從京城回來，他們去年種過有經驗。以後，就聽他們的。”晚渝也同意開荒的建議。
得了她的首肯，石頭就歡歡喜喜地找人去忙了。
第二天中午，二伯三伯果然回來了。“伯伯，山裏要開荒，我想種棉花、花生、玉米等。去年咱們種過有經驗，你們過去負責指導，將王伯也帶上。”晚渝找兩個伯伯幫忙，“進城送菜的事，我找其他人去做。”
“好，下午我們就過去。”三伯洗了把臉答應了。
“我這就找王哥去。”二伯更是性急。
“先吃飯再說，這事不急。地還沒有開荒了。”晚渝無奈地拉住說風就是雨的二伯。
兩個伯伯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肚子在唱空城計了。兩人相視一笑，坐下來開始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