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再遇
無風無雨的一周後,許綰被楊教授叫到了辦公室,親自接下了楊教授遞過來的任職書。
從這一刻開始,她便是l大的助教。
她並未放棄自己的課業,偶爾也靠這些賺點兒外快,在網上幫人設計封麵網頁logo什麽的,平時的生活也都還過得去。
不過多了助教這一份工資,至少會更輕鬆點。
離開楊教授的辦公之前,她又再度被叫住,疑惑地回頭詢問教授,楊教授便露出了一副為難的表情,似乎是經過深思熟慮,才開口說:“學校來了個新教授,明天,你去旁聽一下課程,當做啟蒙,以後就跟著他,他會帶好你的。”
普遍的大學裏,沒有特定的助教要跟著一個教授工作,但許綰還有一個身份是在校生,就算不跟教授一起工作,她也不過是幫任課老師打打下手,幫多個,和幫一個,沒區別。
所以她朝楊教授鞠了一躬,說了句好,便離開辦公室。
次日,許綰早早就準備好了一切,她將筆記本放入包中,提前去了此次新教授第一次任課的教室。
楊教授給她的訊息太少,除了地點和時間,她一概不知,到了熟悉的教學樓,她才知道新教授授課的內容是和美術有關。
許綰習慣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這裏視野最好,並且不被人注意。
教室裏的人陸續多了起來,大部分都是女生,坐在她前麵的似乎是一對好朋友,她們談論的正是這次學校高薪聘來的新教授。
左邊的那位說:“我剛才從辦公室路過看了一眼,長得真的太帥了!”
右邊的那位說:“這麽年輕,又是教授,我要是能和他來一場轟轟烈烈的師生戀,那我的大學生涯就完美了。”
許綰見最後一批學生進來時,嘴裏還念著:“教授來了!”
許綰便將隨身攜帶的眼鏡盒拿出,打開了眼鏡盒,帶上眼鏡,眨了眨眼睛,勉強能看見黑板上的內容。
曾經的她視力很好,即便是六層樓的高度,站在樓下的人的五官,不論是笑是愁,她都能分辨,甚至可以數清對方在笑時,嘴裏露出了幾顆牙齒。
此時開課鈴聲正好響起,新教授伴隨著‘篤篤’的聲音緩慢而來。
先入教室的並非鞋子,而是一根精致的金屬拐杖,拐杖上精細繁複的花紋在陽光下折射出光。
隨後入教室的,是個大約二十七八的男人,幹淨利落的頭發,筆挺的西裝,西裝的口袋裏別了一根用了許久的伸縮鋼筆,上麵的金屬筆蓋有些脫漆了,他一手拿著教科材料,另一隻手,便杵著拐杖。
教室裏頓時傳來了女學生的驚呼與惋惜聲。
驚呼男人果真如傳言的那樣,硬朗絕美的臉上一片默然的冰冷,唯獨那雙眼睛,卻是無邊的深情。
惋惜得則是,這樣一個恍如天人的男人,卻是一個拐子。
許綰聽到動靜,抬起頭來,那一刹那,時間似乎驟然停止,她久久忘了呼吸,那張臉,與五年前的一張重疊。
他猙獰,他悲傷,他似乎在忍著極大的痛苦,雙手緊緊地掐著她的脖子,用力咬著牙齒,頸脖青筋暴起,他張口嘶嚎,聲音幾乎破碎:“不許你說不愛我!”
那樣偏執,那樣瘋狂,許綰的手心傳來痛感,她才發現自己用力過頭,指甲已經割破了手心的皮肉,隱隱幾絲血痕。
一切的回憶洶湧而來,此時炎熱的天氣,正與八年前,她初入校園的那個夏天一樣,那個……第一次遇見蘇嶽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