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傷歸
兩天後,許綰踏上去l市的歸程。
又是連續十幾個小時的車程,回到學校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鍾了,天黑得很快,零星的幾點不知是小雨還是小雪從上空飄下來,落在她的臉上。
許綰拖著行李箱,有些疲憊地走到了女生宿舍樓下,她低著頭,剛踏入宿舍樓沒幾步,便撞上了一堵有溫度的軟牆。
許綰沒抬頭,低聲說了句對不起,剛準備轉身離開,胳膊便被抓住。
她的手臂上有些淤青,此時被大力拉著有些疼,她皺眉朝對方看去,便看見蘇嶽帶著幾絲怒意,又有幾分難受表情的臉,他強忍著什麽,拉著許綰不肯放手。
許綰看見蘇嶽的那一刻,心裏的不開心仿佛一瞬便煙消雲散了,可見到蘇嶽的表情,又立刻陰霾,他不該露出這樣的眼神啊,他的眼睛應該是笑彎著的,他的嘴角應該是勾起的,不該是現在這樣,讓人看著難過。
蘇嶽抿著嘴,心裏憋著話卻不肯說,就這樣看著許綰,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僵硬。
過往好幾個女同學已經朝這邊看來,許綰能聽到她們口中並不友好的言語,句句都是針對她的,於是她反拉著蘇嶽的手,走到了宿舍旁邊的小樹叢裏,才放開了他的手,問:“你找我什麽事?”
蘇嶽的聲音帶著點兒鼻音,好像是感冒了,他低聲問許綰:“元旦那天為什麽不讓我送你去車站?”
許綰聽見他說車站兩個字,心裏猛地抽了一下,她安靜了好一會兒,可蘇嶽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她,不讓她有任何逃避的空間。
許綰的聲音很小,帶著類似求饒的口氣問:“我不想說……可以嗎?”
又是可以嗎?
她與蘇嶽的相處,看似蘇嶽一直被她牽著鼻子走,然而隻有蘇嶽自己知道,她的每一個要求,後麵都加了一句可憐兮兮的‘可以嗎?’。他有些生氣,自己與許綰認識已經半年多了,然而對方卻沒把他當成過自己人,有些話,如果她不想說,他根本不會逼迫。
蘇嶽繞過了這個話題,放低了姿態,口氣也軟化了:“那你總要告訴我,你住在哪兒吧?那天早上你放我鴿子,我後來去了火車站,可是沒找到你……”
他說這話時,有些委屈,還未等許綰開口,他又說:“我知道你是一個人坐火車走的,擔心死了,可是又聯係不上你,我甚至向我父親取得了你父親的聯係方式,算好了時間打電話過去,可是……他掛了。”
“你告訴我你住在哪兒,至少讓我可以找到你。”
蘇嶽隱約感覺到了許綰與她家裏人之間的關係,因為她聽見這些話,臉色越來越蒼白,像是受到了驚嚇,就連肩膀,也微微發抖。
許綰始終沒說她住在哪兒,隻是為難地低著頭,蘇嶽隻能看到她的頭頂,烏黑的頭發在昏暗的燈光下染上了一圈淡黃的光圈。
然後,一片雪白的晶瑩落在了她的頭頂,瞬間融化了,蘇嶽抬頭,天空下起了小雪。
蘇嶽再低頭時,許綰的肩膀抖得更厲害,他心中閃過不好的感覺,扶住許綰的肩膀,伸手想要抬起她的下巴,然而她始終不讓他看見她的臉,隻是蘇嶽摸到許綰的臉上,指尖濕漉漉的,是她的眼淚。
那一瞬,蘇嶽的指尖傳來刺痛,他的心裏頓時像能感受許綰的痛苦一樣,跟著一起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