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任歌沒能及時趕到陣群當中,是因為他又遇到了一隻妖獸。
說來奇怪,壺中界裏的妖獸其實並不多,四階的妖獸更為稀少,卻一連被任歌碰到了兩個,眼前的這隻還是六品四階巔峰的無足綠蛟,比之前的王獸品階還高,境界也更高。
無足綠蛟一旦成年之後就是六品,眼前的這一隻明顯尚未成年,但這點並不影響它天生的感知,隔了很遠它就感覺到了自己同類血液的味道。
這種味道雖然因為年久已經變淡,但因為尚未被完全吸收而客觀存在。更讓這隻尚未成年的無足綠蛟蠢蠢欲動的是,它在血的味道裏嗅出了王的氣息,又或者說龍的氣息,乃是無足綠蛟王所特有的龍氣。
若是能將這血液吸收消化,也許它也能成為無足綠蛟王——基於這樣的野心,它義無反顧地擋在了任歌的麵前。
論速度,無足綠蛟當真不輸任歌。
論境界,無足綠蛟足足高了任歌一整個境界,從凝脈後期大圓滿到四階巔峰,這中間一點兒水份都沒有。
論肉丨體強度,渾身覆滿鱗片的無足綠蛟比之任歌還要強韌。
無足綠蛟心中得意異常,無論從哪個方麵來看它都穩穩壓住了任歌一頭,因此其它修士唯恐避之不及的任歌,竟就這樣生生地被它拖住了。
任歌雙唇緊抿,心中一時惱怒至極。
此刻距離煙花升空已經有了一會兒了,齊白他們隻怕已經進了陣群。
任歌的眼神暗了暗,他深吸一口氣,既然它執意要阻擋他,那麽就讓他解決了它之後再過去吧。
君臨霍然出現在手中,隱隱嗡鳴,銳氣盡顯,任歌運足了靈力,輸進其中,接著狠狠一劍揮出。
因為之前外泄的劍氣已經得到過宣泄,此刻這一劍聲勢並不如之前宏大,但並不是說這一劍就比之前那劍弱了,相反,這一劍更為凝練穩重,原本粗糙的劍意也已然定型,非物非獸,隻是一股逼人的寒氣,如同劍尖上又長出來一截劍一般,簡單,直接,卻淩厲無比。
隻是,鱗片的防禦又非皮毛可比擬的,更別說這隻無足綠蛟已然達到了四階巔峰,距離五階結出內丹也隻差那麽一絲絲而已。
這種修為上的硬差距實在太大,盡管任歌對於劍的領悟已然超越同境界修士很多很多,卻還是不足以給無足綠蛟造成多大的傷害。
而無足綠蛟也不是站著不動的靶子,任歌一劍既出,暫時不及變招,它的尾巴趁機狠狠地抽了過去。
任歌及時地拍出一張防禦符篆,激起的防護罩也隻稍稍擋了那麽一息而已,隨後就被蛇尾抽飛。
這是四階巔峰妖獸的全力一擊,饒是任歌體氣雙修,這一下也被抽得不輕。
左臂上的衣服已然被抽裂開來,一道麻花般的傷痕滲出了顆顆血跡,任歌略一皺眉,看也不看傷處一眼,緩緩舉劍,又是一揮。
似乎是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一劍,卻凝聚了他全身的力氣,直截了當,沒有任何花哨,無聲無息地無足綠蛟劈去。
這一次,無足綠蛟還是沒有受很重的傷,並同樣地又還了任歌一擊,任歌再次被抽飛了出去。
任歌無聲地從地上起來,不發一語,再次舉劍。
接下來還是這樣……
沒有任何花巧,麵對眼前的敵人,隻有舉劍而已。
這隻四階巔峰的無足綠蛟明明有著碾壓任歌的實力,不知不覺間,卻被任歌引導著將這場戰鬥發展成了一種最直接的博弈,以傷換傷,以命換命。
已經算不清這是任歌第多少次舉劍,此刻的人哥與無足綠蛟一般,都是滿身血跡。
無足綠蛟身上的血跡多是任歌的,隻有一道微微裂開的傷口邊的血屬於自己。任歌身上的血卻都是自己的,甚至他連眼前都隻是一片血色,行動也遲緩了很多,但他心中並沒有任何遲疑,他始終記得有一個人正在等著他,而要想見到那個人,他就必須幹掉眼前這隻妖獸!
無足綠蛟的情況其實比任歌好很多,可是它卻覺得自己有些害怕了,甚至有點後悔招惹這樣一個怪物般的人類修士。
最重要的是,它覺得自己已經疲軟了,一擊比一擊要弱,而眼前這個人類修士卻始終保持著一劍比一劍強的趨勢,那劍還每次都狠準地斬在同一處,讓他避無可避,眼睜睜看著那一處被越斬越深,傷勢越來越重。
無足綠蛟覺得自己簡直有些發瘋,他完全想不出,一個人如何才能做到這樣一再地增強自己的氣勢,尤其是,他看上去早就油枯燈盡。
隻是這時候讓它放棄,卻又心中不甘,畢竟,眼前這人身上由著它夢寐以求的東西,且眼前這人看上去真的隨時都能倒下。
其實不獨無足綠蛟想不出,幾乎所有圍觀的大能都想不出,是什麽支撐這這個少年不倒下,他們甚至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隻想這個驕傲的少年趕緊被壺靈送出來,而後安心休養。
唯獨任三長老和任天行的眼睛越來越亮,特別是任三長老,他當初就是被任歌的那種氣勢所吸引住的,今日一看,任歌的傲氣非但沒有任何消散,反而更勝往昔。
這是一把已然出鞘的劍,隻會越磨越亮。
任三長老心中激動不已,他征詢地看向任天行,示意要不要知會陳家族長,通知壺靈將任歌送出來。
固然,他是最看好任歌的那個,卻也是最心疼任歌的那個。
任天行躊躇再三,還是搖了搖頭,既是壺靈沒有把他送出來,這就說明他還沒有達到極限。
何況任歌還有一個底牌,他隨時可以突破!
眼前的無足綠蛟對於他的攻擊,說是一種傷害,何嚐又不是一種激勵?
要想讓弟子成長,有時候必須舍得!
這邊任歌這裏如何一次次頑強地起身揮劍,無足綠蛟如何的心生悔意,圍觀的大能又是如何動容,那邊的任冉對這件事一無所知,所以她現在還能理智的思考分析問題。
她第一時間將懷疑的視線投向了那幾個被她做了記號的人,尤其是,任友壤。
下意識地,任冉並沒有通過手中的鏡麵觀察他們,而是自己運足了目力看過去。
現在已經不是最早先那種對於雙眼的自發應用了,而是一個有根有據的技能運用,叫做鳳凰真眼。
任冉並不知道鳳凰真眼本身是何等犀利的一個技能,她隻知道,鳳凰真眼運作之下,他能比以往能看得更遠,也更加清晰,一些鏡子所反映不出來的問題,統統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細究起來,其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玩意兒,隻是一種膠質的球體,任冉不僅見過,還吃了一個,味道相當不錯,金線因此成長了不少。
而正是這些球體,被任友壤那行人無聲無息地釋放了出來,而後侵入了其它人的身體,立刻那個人就會出現眩暈的狀態,而後就被壺靈送出壺中界了。
任冉懷疑那些人是看不到這種膠質球體的,因為她感到有個人曾感應到什麽似的,回頭看了一眼,隻是眼中還是一片茫然,下一刻膠質球體侵入了他的身體,他就開始眩暈。
隻是為什麽這些膠質球體一進入人體那人就會眩暈,壺靈又出於怎樣一種判斷才將之送了出去,這些任冉都分析不出來。
不過金線極愛這些膠質球體,那麽這些膠質球體應該就是神識方麵的東西才是。
用神識方麵的東西去偷襲別人,雖然極易得手,但單單說隻是為了比試的勝利的話,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神識攻擊,別人看不見,陰謀。
任冉將這三點揉到了一起,突然眼睛一亮,瞬間想明白了五符宗拿任友壤與齊白打賭的真正目的。他們的目的其實並不在於輸贏,更不是為了賭注,他們想要的僅僅是封住齊白的真實之眼而已。
任冉估計,齊白的真實之眼隻怕是與自己的鳳凰真眼一般,是能看破那種膠質球體的。
他們要的是,沒有任何人發現他們將這些膠質球體送入了別人體內。
因為他們的比試是通過水幕傳出影像給那些大能看的,那是一種極具修士特色的應用,對於這種神識方麵的的東西自然是無法反饋出來,隻要動作稍微自然隱蔽一些,觀看的那些大能就不會注意到他們曾經偷偷摸摸釋放出這樣一種膠質球體。
從某種程度上講,她的這個陣群造成的混亂還給他們幫了一個大忙。
任冉甚至猜測,就算水幕能反饋出來那種膠質球體,壺靈也會將之抹去,畢竟這是壺靈的地盤。
總之歸結起來就是這樣三點:神識攻擊,不使人知,蓄謀已久的陰謀。
神識……陰謀!
任冉突然有種大膽的猜想,其實這場比試根本就是個幌子,五符宗以及陳家、白家等那些人的目的就是利用這場比試將這些膠質球體送進各門各派包括一些精英散修的身體裏去。
而他們這樣費盡心機將這個東西送進別人身體裏去究竟有什麽好處呢?
任冉有些不大敢相信地想到了那兩個字:控製!
他們意圖控製東天界所有這個境界的精英!
任歌遲遲不出現,不是其實早就被他們這樣暗算了吧?
這麽一想,任冉頓時不再平靜,她一按眉心,催出本就躍躍欲試的金線,指使它向那些可能持有膠質球體的人而去,同時急切地通知齊白他們集合起來,一起挨個往那幾個方向去收拾那些人。
至於其他人,至於這場比試,她已經完全顧不得了。
這一刻她隻有這樣一個念頭,將這幾個人轟出壺中界,好讓她安心地去確定任歌的去向。
如果任歌真的被他們控製住了的話……她的金線應該是能夠反向解除這些控製的吧?
任冉有些不確定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