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接下來兩天,他們再沒遇到過什麽妖獸。
想也知道,群狼過境,附近的妖獸隻怕不是已經進了狼腹,就是望風而逃了,怎麽可能還有留下。
草藥他們倒是收集了不少,因此也不能算一無所獲。
現在的問題是,要不要繼續深入?
僅僅是東極域邊上就出現了這麽群實力強悍的風狼群,這事怎麽想都透著股不尋常,萬一他們是被更厲害的妖獸從森林深處逼出來的,他們再繼續深入的話,未免就太過危險。
可也難說,風狼群常常會因為食物的匱乏而遷徙,又或者長途跋涉去獵食,畢竟風狼群太大了,很難有那麽一片領域,能夠一直為他們提供充足的食物,所以這個風狼群也可能隻是路過獵食的。
眾人商討了一番,決定試探性地再往裏麵走走,要是再遇到不應該出現在此處的妖獸,二話不說,立刻回頭。
結果當晚,他們遇到了妖獸潮。
獸潮是突然起來的,他們踏查好了場地,正準備布陣休息,突然感到地麵的震動,任冉還以為又地震了,卻發現大量的飛禽走獸向他們湧了過來。
這些妖獸並非是多麽厲害的大妖,不過一二三品,但數量一多,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鋪天蓋地,當真如潮水一般,瞬間就撲到了他們的麵前。
幾乎是剛一遭遇,他們就被衝散了。
好在妖獸完全沒有攻擊的意圖,隻是沒命地往前奔,因此誰也沒有受傷,隻是身不由己地被獸潮裹挾著讓彼此間間距越來越遠。
程雪他們三個還好,他們負責自保就行,齊白特別緊張任冉與任歌,他們兩個人是他們當中修為最低的,又是第一次出來曆練,而且這種情況下陣法也發揮不了什麽作用,身為他們當中唯一一個築基期的,他責無旁貸要護他們周全。
好在遇到獸潮的一刹他就看到任歌將任冉抱了起來,因此他們兩個還是在一處的,這一點讓齊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不過任歌這麽抱著任冉也很不方便,妖獸們雖然不會刻意攻擊,但各種擠撞的情況時有發生,而任冉的身軀常常會遮住他的視線。
八九歲的孩子抱三四歲的孩子,還是太勉強了些!
齊白試圖衝過去將任冉接到自己手上來,可他隻剛逆著獸潮移動了兩步,就差點沒被一隻近四階的妖鷹一翅膀給扇暈了。等他堪堪避過,再去看任冉和任歌,已經完全失去了他們蹤跡。他又去看程雪他們,也都不知道被擠到哪裏去了,舉目四望,都是妖獸,隻得放棄。
任冉與任歌現在自然是在任冉的空間裏。
在經曆了最初的緊張之後,任冉很快就發現隻這麽隨波逐流的話並不會有什麽危險,意圖逆著獸潮而行卻必然會受到傷害,這種情況下她自然不能讓齊白冒險來找他們,因此幹脆帶任歌避進了空間裏。
一進空間任冉就大吃一驚,那個原本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的巨大空間不知道怎麽搞的,竟然充滿了霧氣,現在她們處身的是一個一片迷蒙的地方。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又究竟是因為什麽?
任冉百思不得其解,自從上次進階她就沒進過這個空間了,隻把這裏當倉庫,存儲一些十分要緊又或十分不要緊的東西而已,比如自己之前在鳥巢裏收集的一切,比如蟲子很喜愛、而她卻完全不知道是什麽的類丶漿糊物質。因此連這種變化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她都不知道。
不過……這個霧氣真的很像那種類丶漿糊物質的稀釋版啊!
任冉心中一動,召喚那些自己存儲在這裏的類丶漿糊物質,千感萬念之下卻沒有任何回音,所以,其實這些就是類丶漿糊物質了吧。
任冉抽了抽嘴角,她百般防著蟲子,卻沒想到自己的空間無聲無息地就它們都給消化了。
這究竟是什麽呢?
空間為什麽自己會消化這個呢?
任冉覺得自己有化身為十萬個為什麽的趨勢,而這些問題卻無法問任何人。
算了,它愛咋咋地吧!
任冉抹了抹臉,痛快地放棄了。
雖然她不知道究竟,但隱隱約約覺得這種變化是好的,能滿足這一點她也就別無所求了。
任冉果斷地又讓任歌抱著自己出去了。
獸潮的出現肯定不是無緣無故的,這點很符合他們之前那個“出現了更厲害的妖獸”這麽一種猜想,而自己一旦進入空間中之後,空間就不會移動了,自己一直在空間裏呆著,很可能會出現那種自己一出來就要直麵高階妖獸的慘烈狀況。
遠不如隨波逐流!
這一進一出的時間很短,但足以讓齊白在他們視線裏消失了,身邊的那群妖獸也不再是之前的那些,而是一些更加厲害的妖獸。s173言情小說吧
這是自然的規律,住在蠻荒叢林邊緣的往往隻是一些最低階的妖獸,越往叢林深處妖獸也就越厲害,而妖獸的奔逃又是從裏向外一個趕著一個奔逃的,之前裹挾著任冉他們的還普遍是一二三階的妖獸,四階妖獸隻是偶爾出沒,而現在的這些就都是二三階以上的了,四階的也比比皆是。
這些妖獸雖也在奔逃,但是如果順手的話,它們並不介意在奔逃的過程中給自己填補一點“零食”。在遭遇了幾次險況之後,任冉隻得又帶著任歌避回了空間裏,之後可能遇到更高階的妖獸什麽的……那也隻是可能,眼下不避,他們就鐵定沒命了!
任冉在空間裏默默估算著時間,苦笑地問任歌:“我是不是做錯了?”
之前要不是躲齊白,讓他放棄他們,他們也不會落入這樣一個境地。
任歌自是懂她的,驕傲地說:“我家冉兒,是最善良的!”
這可不是什麽好詞啊,大約跟聖母也差不多。
任冉有點兒沮喪,倒不能說後悔,她的性子就是這樣的,不願意對人不起。
總之她沒法眼睜睜看著齊白因為他們遇險,就算齊白是個陌生人她都做不到如此,何況齊白從一開始就幫助他們良多。隻是眼下這個狀況也太尷尬了些,任冉琢磨著,之後他們隻好玩一些躲貓貓的遊戲了,遠遠地看到高階妖獸就趕緊進空間,估摸著妖獸走了再出來。
這麽算下來其實也沒有多危險,嗯,就是麻煩了點,還有要時刻保持警惕。
閑著無事,任冉幹脆對任歌說:“修煉吧。”
以飽滿的姿態迎接更殘酷的戰鬥,這也是很有必要的!
任冉自己是不用修煉的,她默默將自己所學的那些功法都回味了一下,又內視研究自己的小雞,這時候來個突破就美了,雖然築基期對四階以上的妖獸還是不夠看,但比起現在還是好很多,至少逃跑的時候能快點==。
隻是這小雞達到怎麽樣一種狀況就算可以突破了,這個她也不知道。
任冉無聊地打量著它,漸漸地發現,現在這個循環速度似乎比平時快?
任冉以為是錯覺,揉了眼睛仔細看了看,又從內視地狀況中出來去看任歌,果然,任歌的修煉速度也變快了,雖然隻有一點點。
是這個空間的緣故嗎?
還是這些霧氣的緣故?
任冉若有所思地把玩起一團霧氣來,這些霧氣並不能被他們的身體所吸納,但是仔細感覺的話,自己在這裏的呼吸的確比平時要舒暢。
其實沒道理啊。
任冉突然想起來,這僅僅是一個存儲東西的空間,都沒有天地靈氣存在的,她們怎麽可能在這裏修煉的呢?
還比外麵更有效果……
任冉揉頭,這個空間是越來越讓她不懂了,不過這個是好事,大大的好事!
待任歌一個周期完成之後,任冉和他再一次離開了空間。
兩小出空間的姿勢極為謹慎,隨時準備著再回到空間中去,誰知周圍卻是一片寂靜荒涼,別說妖獸,連雜草都沒幾根,所有的一切都被獸潮趟成了泥,她們此刻就踩在一片草木泥沼之上。
任冉嫌棄地看了看任歌腳下,再憶及之前樹木參天的景象,心中說不出地震撼。
看著看著,她覺出不對來了,那麽些的參天大樹,就算被一些體型特別大的妖獸踩踏過了,也不至於就成糨子了吧。
那麽,那些大樹哪兒去了?
或者說,他們現在在哪兒?
難道這個空間其實自己會移動?
任冉有些不太確定,她對這個空間的認識極其有限。
不管到底什麽原因,現如今隻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幸而任冉在煉製陣法材料的時候做過一個類似指南針的東西,兩小辨別好了方向,謹慎地在這片草地上穿行,向來時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都是這樣的草木泥沼,不見妖獸也不見半個修士,直到走到一片斷崖前,他們終於可以肯定,他們迷路了!
因為來時的路上根本就沒有這麽一片斷崖。
但是大方向上應該並沒有錯,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在空間裏的這段時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
想起之前經曆過的地動,任冉推測,莫非這次又是什麽板塊移動,非但這個世界的地貌發生了改變,還導致了另一個世界直接強橫地插進了這個世界裏來?
這樣的話,不僅環境的變化可以得到解釋,那些妖獸的奔逃也有了理由。
不知為何,獸類總是比人類更為敏感,可以在各種災難來臨之前做出相應的應對。
但願斷崖那邊就是熟悉的世界了。
任冉有些猶豫地取出了一張飛行符器來,打入靈氣。
符器瞬間化作一隻仙鶴,任歌抱任冉坐了上去。
兩小心裏都有些不大寧靜,程雪曾再三叮嚀他們,在東極域,以至於在所有類似的環境中千萬不要隨便在天上飛,因為這樣很容易成為靶子,不知道哪裏就有一支暗箭在瞄準他們。
這時候卻也沒有別的辦法,兩人小心地驅動仙鶴向前飛去,又謹慎地四處張望,尤其是下方,很可能有什麽東西藏在崖壁上,猛不丁的,就對他們發出致命一擊。
偏生下麵迷霧層層,山嵐迭起,任冉運足了目力才能勉強穿透那些濃霧,而視線一穿透那些濃霧,任冉禁不住全身一顫。
“怎麽了?”
任歌警惕又擔心地問道。
任冉艱澀地吐出一個字:“蛇。”
已經不能說是蛇了,而是蟒!
最粗的比千年古樹還粗,最細的也有成人手臂那麽粗,大量的這種無足線形動物盤踞在下方的山穀中,少說也有上百條,就連他們身後的崖壁上也掛著數條。
任冉無法一一辨別它們的品階,卻知道它們的品階絕不低,便是最低階的也有四階,那還是條六品的金線環蛇,比鳥媽還要高上一品,暫時隻是因為年幼才四階而已,一旦成年就是六階的金線環蛇!
怪不得這片斷崖下麵這麽多迷霧,那些蟒蛇吞吐的可不就是這些。
任冉心中一凜,連忙催仙鶴往更高處飛去,絲毫也不敢沾染那些霧氣。
任歌的目力不及任冉,但從任冉的態度上很容易就能判斷事情的嚴重性,當下他抿了抿嘴,越發警惕起來,整個人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劍,隨時都能斬出。
壞了!
任冉心道。
這時候更應該斂息凝氣,低調的混過去才是啊,這般作為不是發散自己的敵意嗎?
不過這時候他們在天上,估計那些蟒蛇都是一目了然的,這一點敵意也就不算什麽了。
任冉咬唇不語,隻是催動仙鶴,想盡快地穿過這片山崖。
“嘶~~”
一道恐怖的聲音響起,同時一條火紅的舌頭破空向他們襲來。
“走!”
麵對蟒蛇的攻擊,任冉隻能催動仙鶴急速向上飛行,在飛行的時候她又看到另一條巨蟒,沿著崖壁急速地竄行而來,森冷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他們,鮮紅的蛇信不斷地吞吐。
差一點點,差一點點他們就可以擺脫它們了。
任冉一邊控製好角度,一邊將靈力催到了極致,隻是那兩條蛇的蛇信仿佛是橡皮筋做的一樣,一再拉長延伸,每每任冉覺得似乎已經擺脫它們了,那蛇信就到了附近,險些將他們卷起來。
再快一些就好了!
任冉在心裏催自己,任歌也並沒有全然枯等,他冷然地鬆開了了任冉,在鶴背上站了起來。
“轟!”
一道劍氣衝天而發,大量的天地靈氣湧向這裏,任歌雙目盡赤,運足全身靈力,狠狠一劍向其中又襲來的一條蛇信斬去!
“嘶——”
仿佛是玉帛斷裂的聲音,那條蛇信竟硬生生地被任歌斬斷了,任冉還來不及欣喜,突覺任歌將她壓到了鶴背上,用自己的身軀完全地將她遮擋起來。
在聽到化為仙鶴的符器一聲悲鳴之後,任冉方才心中一顫想到了——毒!
雙眼瞬間就模糊了,任冉卻來不及哭,立刻又拍出一張符器,背著任歌撲了過去。
千萬不要有事啊!
任冉咬著牙在心中祈禱,又是一陣疾飛,終於飛過了那片峽穀。
這時候任冉再不遲疑,連那個即將被腐蝕透的符器一起,進入了空間之中。
血,全都是血!
任冉第一眼看到任歌便是他滿背鮮血的樣子,雖然並沒有那嘶嘶起氣泡,也沒有那種冒白煙的恐怖場景,她還是鼓足了全部勇氣才將任歌翻了過來。
任歌此刻雙眼緊閉,眉頭緊鎖,顯然人事不省。
任冉的眼淚再一次流了下來。
她隨手一招,也不知道招來了什麽東西,就要用它去刮任歌身上的血,結果蟲子不知道從哪裏出來了,腦袋暴漲,一口咬在了那東西上。
任冉這才發現,她無意中招來的竟是那把匕首。
莫非這匕首也是什麽好吃的?
可就算要吃你也得分分時間場合好吧!
任冉心中湧起千萬怒氣,恨不得當場就碾死那隻蟲子。
蟲子一抖,但還是頑強地在人哥的衣服上啃出了這樣幾個字:血好,不要刮,抹勻。
這是怎麽回事?
任冉將信將疑地看著蟲子,一時不敢動手。
蟲子還以為她是怕蛇血有毒,又啃出幾個字來:不用怕,傷不到你。
到底要不要信蟲子?
任冉猶豫了一會兒,想起自己晉級凝脈期時的事,她狠心地一握拳,賭了!
而等她的手沾上蛇血之後,她又多信了蟲子幾分,果然像蟲子說的那樣,那些蛇血絲毫傷不到她。
可任歌並不知道這些,所以義無反顧地將她擋在了身下。
自然,他也不知道這血是對他有好處的。
這麽想著,任冉的眼淚又開始往下流,她一邊默默流著淚,一邊將蛇血均勻地抹遍了任歌的全身。
蟲子在旁邊看得直翻白眼: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不過一直以來受了她不少好處,而今它也該報答一二才是,這麽想著,蟲子扭扭捏捏地在任冉替任歌脫下來的衣服上又開始啃:無足綠蛟王,龍九子後代,含一絲龍族血脈,以其血浴,可強身健體。煉體修士用之,效果尤嘉。
嗯,它不承認,它堅決不承認,它隻是想借機偷吃任歌衣服上那些殘餘的無足綠蛟王血!
任冉看著那些話陷入了沉思,說起來,當初任歌被雷擊後的狀況與現在也差不多,唯一的區別是那時候他全身是黑的,身上都是自己的血,而現在全身是紅的,都是蛇血。莫非其實那個時候他也像現在一樣,稀裏糊塗的經過了某種鍛體的修煉,所以其實任歌早就是煉體修士了,也正因為此,他的肉丨體才這麽強悍,敏捷度也明顯高於常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是不是應該以後注意讓他在這個方向上繼續發展下去?
而關於自己為什麽不能用這血煉體,這血為什麽又完全傷不到她,任冉倒沒什麽疑慮。
自己又不是人,自己是雷空嘛,作為一隻鳥什麽的,乃是爬蟲類的天敵,區區一條小蛇的血傷不到她也是理所當然的(大霧)。
既是選了相信蟲子,任冉就沉下心來等待。
她仔細地觀察任歌的狀況,發現他就算在昏迷中也仍然皺緊了眉頭,麵色有些猙獰,四肢,尤其是雙手的青筋,不停地鼓起。
一定很疼吧,任冉心疼地想,可她並不是那種無原則溺愛孩子的家長,忍過疼去就會有收獲,這種苦她還是舍得任歌去吃的。
隻是,就沒有減輕痛苦的法子嗎?
任冉谘詢地看像蟲子。
蟲子又準備翻白眼了,女人啊,光想占便宜,不想付出代價,這世上哪有那麽好的事!
就算是它,不是直到如今都沒吸到她的血嗎,為了小命考慮,有時候總得放棄些什麽。
那什麽,現在任歌正在昏迷,自己又剛幫了他們一個大忙,這時候去討點血喝,應該不會有什麽致命的危險吧?
這麽想著,蟲子禁不住有些垂涎欲滴,蠢蠢欲動地看向了任冉的手指。
任冉絲毫不查,還在專心地注視著任歌。
蟲子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悲憤地放棄了。
就算任歌未醒,這個女娃娃也不好惹啊,它剛才要是啃字啃得稍微慢了一點兒,這會子它隻怕已經鶴駕歸西了!
現在的少年真是,一個一個都不尊老!
想當年他年輕的時候……嗯,他年輕的時候……
蟲子的眼神突然溫柔了起來,看著任冉的目光也充滿了慈愛,須臾又有些悲戚。
文鸞要是還在,要是知道她有這麽個女兒,大概會很欣慰吧,雖然這隻小鳳凰古怪了點,但不可否認,她是一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