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宴卻突然有了某種衝動,對著電話的那邊的女人說:“如果你現在沒睡的話,我們可以見一麵嗎?”

語調是誠懇的,甚至帶了幾份小心翼翼。

落入溫栩之耳朵時,她竟一瞬間愣住了。

曾經的顧寒宴,哪會有這樣低三下四求別人。

每次和溫栩之的見麵,幾乎都是他說一聲什麽時候什麽地點,剩下的都讓溫栩之自己安排。

就連是他們一起做的聯合會議,顧寒宴都像是很自然的領導者。

他直接對溫栩之說了這件事,甚至不惜以遠大項目作為條件。

一切的一切都證明他對溫栩之是有掌控能力的。

可是如今,他心甘情願的放棄了這種能力,反而是問溫栩之可不可以見麵。

溫栩之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麽說的,但依稀記得自己是同意了。

半個小時後,當顧寒宴發來消息讓溫栩之下樓時……

盯著那條消息,溫栩之還是沒有回過神。

隻是當偷偷摸摸溜出門的時候,溫栩之才感覺到自己一顆心重新跳了起來。

就算是為了林盛明和周修謹那邊打聽消息,她今天也必須見顧寒宴。

隻是當溫栩之下樓時,離開電梯的那種輕快,卻怎麽都掩飾不住。

溫栩之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當她走近車子的時候,顧寒宴也跟著下車,很自然的帶著溫栩之到一邊的公園去。

李可住的小區附近有一個大公園,常年都有很多人在這裏放鬆。

隻是這會兒半夜三點,的確沒有什麽人了。

溫栩之和顧寒宴中間隔著一段距離,她跟著他走到了兩個秋千附近。

顧寒宴在那邊停了下來,看著溫栩之。

在路燈下,溫栩之看到顧寒宴的眼神幽深似海。

她看了看旁邊的秋千,疑惑的對顧寒宴歪了歪腦袋。

“是要坐在這裏說話嗎?”

“如果你不想在這兒,我們就隻能找個便利店或者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廳。”

顧寒宴說話時語氣溫柔卻又深沉,而後看了看手機又說:“不過這個小區附近好像沒有這樣的地方。”

“不然你想坐在旁邊那種硬邦邦的健身器材上也可以。”

說著顧寒宴朝著旁邊望去,一眼落在那幾個健身器械上。

溫栩之盯著看了會兒,歎口氣,這才走到其中一個秋千上坐下。

小腿隨著微微擺動。

她現在穿的是一件普通的家居服,外麵套了一件寬大的針織衫。

顧寒宴也轉過來看著她。

米色的家居服,讓溫栩之顯得溫婉嫻靜,和之前在公司那種雷厲風行的樣子截然不同。

從很早之前溫栩之給他的感覺一直都是在事業上有自己追求的女強人,而溫栩之也的確被顧寒宴帶得越來越好。

可是有很久,他好像都沒有看到溫栩之這一麵了。

尤其是從溫栩之離職以後。

甚至之前顧寒宴在溫栩之住的地方,兩人親密時,溫栩之穿的也並不是這樣風格的睡衣。

顧寒宴從沒見過這樣子的溫栩之,他一時間有些愣住,看了很久。

直到溫栩之轉過來盯上男人的目光,四目相對,兩人都別開了視線。

溫栩之才想起他們來這裏是有話要說,便開口問道:“你突然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是有事要找你……”顧寒宴抿唇,“但是不知道該不該說。”

“如果你覺得不該說,你就不會來找我了,這個決定不該由我來做。”

顧寒宴這麽一開口,溫栩之頓時有些氣惱。

她氣顧寒宴每次總是以這樣的態度對待她,將選擇權交給她,其實卻已經隱隱地掌控住整個局勢。

就像現在他說的話,什麽叫該不該說?如果他知道不該說的話,就不會如此和他談要求。

顧寒宴低頭笑了笑:“你看起來像是剛睡醒沒有攻擊力的樣子,但開口就這麽冰冷,讓我有點陌生。”

“陌生嗎……”溫栩之搖搖頭。

一時間居然不知道如何回複。

這種感受在溫栩之離職後麵對顧寒宴是經常出現,但或許更早開始從林染這個人出現,她就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和顧寒宴相處了。

過一會兒顧寒宴總算開口:“其實這件事本該在前幾天時就告訴你的,但是因為當時在忙著另一件事就忘記了。現在想起來告訴你,是希望你回去之後能跟林先生說,遠大那個項目你們能繼續進行了,從今以後也不會再受到任何的阻礙。”

“你和那邊已經商量好了嗎?”溫栩之說的話很是直白。

顧寒宴微微一震,轉過來看著溫栩之那平靜無波的目光,就知道他其實一直都很清楚,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顧寒宴。

遠大一開始其實對那個協議無關緊要,他們和任何公司合作也是出於公司的選擇,可是顧寒宴偏偏要出來插一腳。

可不就是因為顧寒宴,他們才會臨時把項目往後推嗎?

這一點溫栩之心知肚明。

而此刻顧寒宴盯著溫栩之好一會兒,歎口氣,認真的對她說:“抱歉。”

一句抱歉,就是為之前的所有做了決斷。

溫栩之搖搖頭:“不用這麽對我說,你做出這個決定一定也是考慮到各方麵的利益遠大和你們有獨家協議,這件事我當初並不知道,也是我不夠小心。”

如果她做事的時候能多考慮一些,或許就不會如此。

這件事對溫栩之而言也是吃一塹長一智,她隻希望以後自己可以變得更加厲害。

顧寒宴又說:“你是知道今天我找你會說這件事,所以才願意和我見麵嗎?”

這個問題換來的是溫栩之長久的沉默。

顧寒宴苦笑:“你對我是不是隻有工作上的事情才會有回應?”

“……不是。”

溫栩之簡單吐出兩個字。

溫栩之抬頭看向不遠處,月亮高高掛在天空上,銀色的光輝灑下來像是一層柔和的麵紗。

她忽然意識到,其實自己和顧寒宴從來沒有這樣的時候。

如果有,也很少。

隻是兩個人坐在一起看著月亮,好像什麽都沒說,又好像什麽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