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車子剛駛出市區,柴卓棣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他看了一下號碼,有些意外,其實之前冷一心打來電話的時候他就知道會出事,這個時候柴家的家庭醫生打來電話,一定沒有好事,沒有通知自己的母親而是通知了自己,就說明事情非常緊急,聽完醫生的話,柴卓棣的臉色微變,看了看駱煒馨,表情遲疑。
“怎麽了?”看他欲言又止,駱煒馨就輕聲問。
“是家庭醫生的電話。”柴卓棣眉心微蹙,有些擔心的說,“冷如風完全失控了,揚言要殺了白丹璐母女,白丹璐已經被他打昏了,冷一心也被他吊了起來……”
“那你開快點。”駱煒馨立刻說。
柴卓棣點點頭,下意識的就把油門踩大不少,車子一穿過錢塘江大橋,路上就空曠了很多,不消二十分鍾,他們就趕到了那座孤零零的位於村頭靠近河邊的鄉間小院,院門外圍了不少不明真相來看熱鬧的鄉民,院外比較空曠,隨便找個位置泊好車,柴卓棣率先下車,又繞過來幫駱煒馨打開車門,駱煒馨剛一下車,就聽到院中傳來淒厲的哭罵聲,“嗷——有種你就打死我……”
推開半掩的木門,因白丹璐素日不與鄉鄰來往,所以怕事的鄉民多是在院外觀望,院子裏也隻有保姆和柴家的家庭醫生在滿頭大汗的分左右拽拉著冷如風,保姆是被沐婉晴以三倍薪水請來照顧白丹璐的,家庭醫生也是為柴家服務十幾年的了,他們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冷如風當他們的麵打死這對母女,但對方實在是太憤怒了,那怒火簡直要燒穿任何阻攔,除了口中不停的咒罵,就是一個不慎就踢出去一腳,或者捶出去一拳,他們真是不明白了,這人明明看著很是溫雅的貌相,怎麽就這麽的力大無窮?古有魯提轄三拳打死鎮關西,這今有中年男一拳打飛中年女,看剛才白丹璐飛出去撞上院中老樹的情形,十之八九是被打昏了,因為這都二十幾分鍾了,除了看見她鼻口穿血,還真沒看見她睜開過眼呢,唉……
冷一心被冷如風吊在院中老樹上,那裏本來是個簡易的秋千,也就是隻有兩根繩子一塊木板的那種,竟被冷如風巧妙利用,他抽出隨身所帶的瑞士軍刀揮刀斷去一邊繩子,手腳麻利的就把冷一心背手拴住,因為繩子被截短加上在冷一心手上繞了幾圈,以至於冷一心被吊得腳尖離地兩三尺,在冷一心如獸鳴般的哭喊咒罵聲裏,地上的白丹璐依舊是雙眼緊閉——
飄浮,三魂不知所歸,七魄無所憑居;沉湎,黑暗無邊,縹緲無盡……忽然,一陣營營汲汲的鑽心之痛,襲擊了因羞恥而刻意想沉睡的靈魂,她終再無法飄浮沉湎,雙眼雖無聲流淚,卻仍不願睜開,直到女兒淒慘惶恐的哭喊聲不絕於耳,她才微微的眸開一線,首進入眼際的,仍是自己看了五年的樸拙牆壁,牆壁上掛置的獵刀、木擔、圈笠,都在無聲的說明她當下所在之處,仍是她五年來沒有走出木門半步的那座鄉間小院。
意識遭吞噬前的最後記憶,是愛了一輩子追了一輩子設計了一輩子的男人的羞辱與拳頭,那樣的當下,似乎未感覺到疼痛,嗬嗬,身體上的疼痛算得了什麽?一個沒有心的人,豈會覺得疼?被打飛的那一瞬間,她很想笑,雖然很變態,可她心底最真實的感覺就是好舒服,得不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身,此生僅有的三次肢體接觸,除了第一次,就是五年的那頓拳腳,和今天的耳光加拳腳吧?不過,借用曾經的流行語,她很想跪在他的麵前對他很不厚道的癡狂喊出:很好,打得好!我喜歡!因為,就算是被打,也算是他與自己的肢體接觸吧?哈哈,冷如風,你不是說你今生不會沾染我一下嘛,哈哈,這都幾下了啊?哈哈……
很可惜,這種感覺沒等享受多久,她就被人抬進了屋內,唉,這人真是好心辦壞事,咋就那麽笨呢?她並沒事,真的,她此刻除了覺得嘴裏和鼻子裏流出的東西很失禮以外,真就覺得沒事,喔,上帝啊,如果可以選擇,她真希望在自己離世之前能夠收拾得整整齊齊的與他見最後一麵,畢竟,奈何橋上就算等個千年百年才遇見的傳說並不是那麽的靠譜啊!她清楚,這一別,就是永久,好遺憾,無論是如何,過了今天,她是再無緣看到他了,永別了——冷如風,我白丹璐唯一愛過的男人,我白丹璐窮盡一生也未得到半絲歡顏的男人,我白丹璐禍害蒼生也未得到正眼一看的男人……
駱煒馨看到一貫成熟幹練、優雅漂亮的冷一心忽然是這麽個淒慘模樣,心頭一陣不忍,幾乎忘掉了先前的恩怨,慌忙甩開柴卓棣的手,立即跑上前去幫她解繩子,卻沒想到陷入半癲狂狀態中的冷一心力氣大得驚人,竟然抬起一腳踹在駱煒馨身上,駱煒馨不曾提防,讓踹了個正著,正踹在胸口,疼得她立即彎腰皺眉,緊跟在她身後的柴卓棣立刻伸手抓住冷一心的胳膊一帶一扭,在胳膊被扭到身後的瞬間,同時的抓住了她另外一隻胳膊,一推把她推倒趴在了白丹璐先前做的那張椅子上,他很是心疼加惱火,這女人到現在還顯擺她的柔道身手,真真是不識好歹,先前那般對待駱煒馨,駱煒馨不計前嫌的好心幫她解繩子,她竟然死命的踹駱煒馨,要不是看在她今天已經被冷如風收拾的份上,他很難保證自己不動手。
“卓棣——”聞訊趕來的沐婉晴夫婦進門就先看到了冷一心正被柴卓棣甩倒在椅子上,沐婉晴不知道院中情況如何,隻得先喝住自己兒子,並對身後的丈夫柴文軒匆忙的說,“文軒,你先去把一心扶起來,我去屋內看看白丹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