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隻遠去，碼頭前麵的湖麵上的波紋少了，天上的雲倒映著清晰可見。
風，十分輕柔，若不是碼頭處有木頭和岸的反彈，湖麵上其實能夠見不到水波。
無風的日子裏，劃船在湖上，如果天依舊那麽藍，感覺船是飄在空中的。
“樹，大樹，小樹，大人，小……孩子。”
石臼湖旁，馬徽和錢杜史輪流給孩子們講課。
他倆以為百貨商店一開會很忙，結果黃裏長直接告訴他們需要什麽，拿出來就行。
村民不往裏進，很怕被人認為會偷東西，即便他們非常想看看店裏究竟有什麽商品。
兩個負責擺貨的是選出來的男人，他們擺完貨就走，去忙其他事情。
這邊的人正打漁曬幹，順便找草藥，好賣給商店。
擺貨的人在擺貨之前，把衣服脫了，就剩下一個大褲頭，光著腳進去幹活。
他們就怕被人誤會偷東西，即便馬徽跟錢杜史一遍遍說相信他們，也沒什麽用。
於是二人見沒什麽事情可做，幹脆教孩子們識字。
湖邊的人見了，把孩子送來，看向兩個人的時候，態度又不同了。
黃裏長表態，以後都不收兩個人的一百文調料錢，其他人認可。
一瞬間，馬徽二人的壓力大了，他們終於知道下丘村為什麽對這邊的那麽好了，因為信任和希望。
於是錢杜史講著識字，想自由發揮一下，他對孩子們說：“鳥，生有一雙翅膀，在天空自由飛翔，與輕風為伍，與白雲作伴，隻是它們沒有魚的鰓，無法進入水中，這便是尺有所短，寸有……”
‘噗嗵！’一隻水鳥從天上突然紮進湖水，孩子們一同扭頭看去。
那鳥在水下麵足足呆了十幾息，才叼著一條魚露出水麵，緊接著呼扇翅膀飛向天空並自由翱翔，與輕風為伍，與白雲作伴。
錢杜史：“……”
孩子們轉回頭看向他，天熱啊！一瞬間他的汗水就順著臉頰流下。
還是馬徽反應速度快：“沒錯，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但我們隻要能夠取長補短，就可以像剛才的鳥一樣，在天上飛，也能入水捉魚。
這種鳥叫鸕鶿，大家把圖冊翻到第六頁，沒有書的跟其他人一起看一看，我們正在申請更多的看圖識字的書到來。
鸕鶿，跟我讀，大家發現一個問題，這兩個字的右邊是一樣的，隻是左邊有所不同。右邊的念什麽呢？”
“鳥，我知道，是鳥，前麵有畫，我認出來了”有孩子說。
“是的，這個是鳥，它的筆畫結構是什麽呢？看我給你們寫。”馬徽寫起來，按照筆畫順序寫。
錢杜史在旁邊露出感激的神色，他決定以後不再自由發揮，同時抬頭尋找剛才那隻鳥，不，鸕鶿，能下水的。
……
同樣的教學模式在除了下丘村外和縣城中的百貨商店之外，都在進行著。
學子們當初商量好的，為了得到村民的認可，去教他們的孩子。
寧國府各縣裏村子的人，自然知道下丘村，獸醫治療的書就是下丘村給出來的。
下丘村又給各縣的官員好處，他們必須正麵宣傳，加上養濟院、官學。
還有別處百姓有人家跟著王藝千幹活，他們都為下丘村做事情，拿到的工錢和福利，已經成了其他人向往的目標。
太平府則是下丘村在當時買牲口時候的傳說，一次買很多牲口，還幫著別人治療牲口。
兩個府對下丘村都知曉，人家的買賣放在這裏，並且雇人給錢。
現在看到了賣的貨物和要收購東西的價錢，認同感更多。沒想到人家掌櫃居然是秀才，願意免費教孩子，還有書可以輪流看。
各村的態度立即轉變，商店掌櫃與自己的關係是買賣，教孩子是先生。
人家是秀才，什麽都不要，大明剛建國不長時間，找個秀才當先生可是很難的。
當村民們送來煮雞蛋、臘肉、米酒、地裏最嫩的蔬菜時，學子們的心落下了。
同時他們也知道自己所承擔的責任，下丘村、秦王殿下、宮中，找自己過來當掌櫃，不是找不到會算賬的人。
丹青圖書館的刊物教自己等人了解大明情況，懂得時務。
那麽這個丹青二字，感覺分量好重。
丹不止是紅，青也不僅是藍。兩個字的解釋太多了，合在一起，是堅持，是守護，也是忠貞。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以丹青之誌，繪錦繡山河。大明棟梁！
於是學子們紛紛寫信，讓圖書館往下送書，尤其是看圖識字和更多的小故事的冊子。
他們知道了，自己原來不合格，陛下不滿意，那麽就沉到下麵，從村子開始做起。
……
一封封信送上來，學子們並不知道，這些信都擺在了聖上的麵前。
小滿的節氣時，朱元璋跑到了坤寧宮吃飯。
“妹子，看看，這些個出去當百貨商店掌櫃的學子，都在表忠心，說會教化好村子的百姓。看看！這是咱大明的學子啊！”
朱元璋拿出來四百二十二封信，其實都是題本，按照格式寫的。
學子在圖書館學習一個多月，可不是白學的，比考科舉的時候強多了。
“好啊！重八，吃什麽？”馬皇後有一點點慌張，她沒想到朱元璋跑過來。
“標兒呢？告訴標兒和太子妃到這邊吃飯。”朱元璋也明白過來，但他有辦法。
果然，不到兩刻鍾，太子和肚子又大一點的太子妃蹬車過來，帶了很多飯菜。
“爹，我都從那邊回府裏了，剛進去，得到你的話，我又去取的飯菜。”朱標先說情況。
“他們就是不願意進來，誰攔著他們了？非要守著規矩，他們的鈴兒小丫頭帶另外六個女孩子，整個宮裏哪處不能進？”
朱元璋才不管那邊是否會缺幾個人的飯菜，他說起下丘村守著的規矩，就是不從東華門往西華門走。
建造宮殿的隊伍都能走，下丘村偏偏繞行，而下丘村這一撥的七個女娃娃，她們被允許出入後宮。
就是遇到緊急情況，一邊通知太子，一邊找自己這裏。
結果給他們的權力越大，他們越謹慎，從不多踏一步。
“爹說得是。”朱標笑著回應。
“今天吃什麽？餓了。”朱元璋想起來還不知道吃的是啥呢！
“筋頭巴腦，買到了死牛，不過太子妃是豆腐小白菜，昨天太子妃去那邊聊天，說孩子不能再長了，大了不好生，就吃點清淡的。”
朱標如實匯報，果然，飯菜端上來，太子妃的就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