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知道自己對於這個三兒子的關心向來不夠，也知道對方想要出海就藩，其目的就是為了躲開自己。
隻可惜皇位隻有一個。
自己不可能將天下的權利平分給自己這三個兒子。
他原以為可能會在安置完一切之後直接離京，甚至不與自己這個老爹前來告別。
朱棣也知道自己這些年來的虧欠給這三個兒子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雖說朱高燧這次出海相較於之前的確成熟了許多。
但是他也並不奢求對方能夠原諒自己當初的過失。
能夠主動與自己冰釋前嫌。
身為天子雖能知錯改錯，但卻絕對不能認錯。
這不僅僅是帝王的威嚴之所在。
同時也是他用於約束下屬的手段和方針！
哪怕是麵對自己的兒子，朱棣采用的同樣是這種態度。
可與他所想象不同的是，朱高燧不僅來了，而且還是帶著一份厚禮前來。
“萬歲爺，趙王來與您辭行了！”
朱棣雖然早就聽到了門外王景弘與朱高燧的這番交談，可是如今親耳從王景弘的口中聽到這句話，朱棣心中卻仍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他真的來了？”
“趙王如今就在門外！”
“嗯，叫他進來吧！”
朱棣深吸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
與此同時，朱高燧也已經奉詔走進了乾清宮，並見到了坐在龍榻之上，兩鬢斑白的朱棣。
“兒臣朱高燧，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高燧正欲撩袍行禮。
卻見朱棣大袖一揮：“這裏沒有外人，你不必如此多禮，來朕的身邊坐吧！”
朱棣這張龍榻雖比不上龍椅威嚴，但卻仍舊是帝王身份的象征。
平日裏哪怕是太子朱高熾前來覲見。
朱棣最多也隻是命人為其賜座，從未讓其坐在自己的龍榻之上。
朱高燧如今聞得此言，頗為驚訝，瞠目結舌的看著朱棣：“爹，您這是……”
“聽爹的，來這坐！”
朱棣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招呼著朱高燧坐了下來。
“我原以為你安頓好了一切便要直接啟程，卻沒想到你心裏竟還記得我這個爹，還能想著臨行之前要與我來辭行！”
“您說的這是哪裏的話，天下隻有不是的兒女，哪裏能有不是的爹娘？”
“兒臣如今就算就藩於海外，可身上流淌的始終是朱家的骨血，哪怕是走的再遠，飛的再高，兒臣也始終不會忘了在京城還有您這個父親！”
朱高燧這番言語直說的朱棣雙眼泛紅。
朱棣伸手輕撫朱高燧的頭頂，頗為感慨的對其說道：“當初你和你二哥一並從軍，跟隨在我的身旁。”
“那時你二哥才稍稍比馬背高出一點，勉強能夠跨上雕鞍，拿起戰刀，可上陣時卻還需要有武將在一旁幫扶，生怕他會出什麽意外。”
“至於你那個時候更是連馬背都夠不著，隻能跟隨在我身邊替我牽馬，卻沒想到轉過頭來你竟然都已經能獨當一麵了！”
朱棣一邊說著，一邊輕撫向朱高燧的後背：“我記得這裏曾經留下一處刀傷，那是朝廷軍隊中的一名悍將留下的，那一刀險些將你斬成兩截，就連隨行軍醫都說你可能救不活了。”
“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我為你費了多少心力，我幾乎是將自己能找到的所有軍醫全都帶到了你的麵前，我苦口婆心的求他們救你，對他們許以重利。”
“那時候我甚至想過隻要能夠將你救活，哪怕要我放棄皇位，哪怕要讓建文將咱們一家貶為庶民，隻要咱們能夠生活在一起，爹就什麽都不要了……”
堂堂一代永樂大帝，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也不由得涕淚潸然。
“爹也不想你出海就藩，隻是當今的大明實在容不下你們這些驕兵悍將，你和你二哥蓄意謀反，我和你大哥雖然強行將此事壓了下來，可是朝中對此卻仍是非議頗多。”
“自你出海以後，我時常會夢到你娘，我這一輩子最虧欠的就是你們兄弟三個，每每夢到你娘，我就覺得心中甚是內疚……”
朱棣這番真情流露，直說的伺候在一旁的王景弘都不由得擦拭起了淚水。
朱高燧心中雖然也頗為酸澀，可卻仍舊笑著對朱棣說道：“兒大不由爹，出海就藩本就是兒臣自己的選擇，您又何必如此內疚？”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我不可能一直躲在您的羽翼之下，遲早有一天我都要自己獨當一麵，既然我如今能鼓起這個勇氣，那您就應該為我高興，而不應該像現在這樣牽腸掛肚，反讓我為之揪心！”
朱棣聞言，連連頷首：“是啊，出海就藩是好事，日後等你大哥登基繼位，你也能為他抵禦外敵，出些心力。”
“其實兒臣此次前來就是為了為大明盡一份心力，我知道漠北三部一直蠢蠢欲動，時常還會帶兵擅闖我大明疆域，騷擾百姓，致使邊關百姓苦不堪言。”
“我之前還在京城時，大哥便一直不同意您發兵漠北，其實我能理解大哥的想法，畢竟如今天下局勢稍定，如果真要發兵漠北，那難免會被天下百姓說成是永樂一朝窮兵黷武。”
“隻是我大明天威不容侵犯，若不能趁早刹住這不正之風，難保日後這群草原遊民還要再生出怎樣的事端！”
說至此處，朱高燧探手入懷，取出了早已經準備好的那份圖紙：“我知道咱們軍中如今已經有大批量的火銃列裝，兒臣之前在琉球與海匪相爭，也一直嚐試在對兵器進行改良。”
“這是經兒臣改良過的火槍，是在原有火銃的基礎上進行了密封，能夠確保火藥在槍膛裏燃燒的更加充分，使得彈丸射程更遠，所發揮出的傷害更高！”
朱高燧將那張圖紙攤平在朱棣麵前：“我們要與漠北開戰，那就勢必要主動出擊，發兵草原。”
“相較於遊牧民族的騎兵，我們在這方麵明顯有著一定的短板。”
“如果能夠提前將火槍大規模列裝軍隊的話，那我們便能夠在戰場上以步兵克製騎兵，這樣不僅能夠減少軍隊的傷亡，同時還能最大程度震懾這些草原騎兵，讓他們不敢再輕易侵犯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