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三便是今天那個哄搶散落的金銀,並且不聽黃朗訓教的海匪。
那人已經跟隨在黃春萍身邊有幾年的時間,算得上是黃春萍的心腹手下。
此人平素便對黃朗極為照顧,而他落草為匪的原因也很簡單,就是為了賺取銀兩,養活家人。
他今天之所以會有如此失態之舉,主要還是為了自己的家眷。
他早就和黃朗說過,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攢夠銀兩,從此以後便再不為匪,隻與自己的妻子隨便做些小本生意,足夠養家糊口便可。
可就是這一點小小的願望,今天卻被斷送在了羅大義的刀下。
在黃朗看來,楊老三的這番做法無可厚非,怎麽說也罪不至死。
可是在羅大義看來,軍法就是軍法,容不得有任何觸犯。
既然他們雙方已經兵合一處,那即便是黃春萍麾下的這些海匪,也應該按照大明軍法進行約束。
那些銀兩,無論毫厘,全都是百姓的心血累積,斷不該平白落入到這群海匪的手裏。
他殺楊老三也正是為了殺一儆百,震懾在場的其他海匪,借此提醒他們不要鑄成大錯。
可也正是因為他揮落的那一刀,導致他與黃朗之間的關係急劇惡化,如今儼然落得仇寇般的關係。
而黃春萍在聽到黃朗的這番話後也不由得秀眉微蹙,當即抬頭看向了羅大義:“羅大義,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羅大義並未急著回答黃春萍的提問,而是先抬頭看向了黃朗:“行啊小子,在王爺的麵前告老子的刁狀,我之前怎麽沒發現你竟然這麽有本事!”
“羅大義,回答我的問題!”
黃春萍極為護短,再加上這些年來作為海匪的經曆,早就讓她培養出了巾幗不讓須眉的氣度,如今麵對羅大義的推脫,黃春萍顯得極為惱怒,當即拍案而起,臉上怒容更甚。
原本在營帳外負責巡視的曹錕聽到了黃春萍指名道姓的這一聲暴喝。
於是當即撩開門簾闖了進來,同時手也已經按在了刀柄的位置。
羅大義伸手阻止了曹錕,並對黃春萍說道:“姓黃的這小子禦下不嚴,導致李旭之前偷運走的一批黃金遭受哄搶。”
“他維持不了秩序,而那個楊老三便是其中搶的最起勁的那個人,為了維持現場秩序,我隻得被迫殺了楊老三,借此震懾其他海匪,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大當家還有其他想問的嗎?”
羅大義對於此事問心無愧,如今態度表現的更是極為強硬。
黃朗臉色漲紅,胸脯起伏:“就算楊老三做的有天大的不是,你也不該直接一刀砍了他,手下犯錯自有我表姐出麵處置,你有什麽資格越俎代庖?”
“就憑咱們兩家今日合兵一處,就憑我羅大義是趙王爺的手下,楊老三身上匪氣難改,你這個軍師又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東西,老子若不殺他,那幾箱金銀豈不是要被你的手下全都搶了去!”
羅大義此時的態度很是明確,那就是自己承認此事,但並不承認自己所做之事有何過失。
黃朗還想繼續與之爭辯,卻見黃春萍猛然轉過頭來,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臉上。
清脆的響聲傳遍整座帥帳。
黃朗剛剛挨的這一巴掌要比之前在林間還狠出幾分,他的頭猛然側向一旁,一絲血漬順著嘴角流出,臉頃刻間便腫成了豬頭。
他伸手捂嘴,吐出了一顆碎牙。
黃春萍臉色陰鬱,咬牙說道:“身為軍師竟然連一個楊老三都管束不了,如今還敢在趙王爺麵前讓我丟臉,還不給我滾出去!”
黃春萍此舉並不是為了泄憤。
他這麽做的目的恰恰是為了保護黃朗。
黃朗剛剛不僅對朱高燧出言不遜,就連這件事情也足以證明黃朗的能力不足,且偏袒徇私。
朱高燧為人向來很辣,眼裏揉不得沙子。
如果黃朗繼續留在這裏,那難免會引得對方遷怒,到時就連自己恐怕都難以保全。
她想用這一巴掌給朱高燧一個台階,同時也給自己表弟爭取一個機會。
畢竟這次自己也死了一個心腹。
朱高燧若想繼續維持雙方的合作關係,那就不該緊抓著這件事情不放。
至於黃朗這次的過失自己回到花蓮之後自然會為之糾正。
花蓮的事情關上門就是自己的家事,他漢王爺就算手伸的再長,也總不至於插手自己的家務事吧?
黃春萍心中打定主意。便想將黃朗暫且支出帥帳。
卻不想黃朗壓抑已久的情緒終於在此刻爆發,麵對黃春萍的苛責,黃朗苦笑著說道:“表姐,你心懷天下大義,能置楊老三的生死於不顧,但是我黃朗做不到!”
“這些年來承蒙楊老三的幫扶,我才能坐穩如今這個軍師的位置,我之前就眼睜睜看著他死在我的麵前,但我卻什麽都做不了,這種滋味實在太難受了!”
說至此處,黃朗猛的抬頭看向羅大義:“姓羅的,楊老三的仇我今天暫且記下了,待到他日,我黃朗有了出頭之日,這件事情我絕不與你罷休!”
“黃朗,你說夠了嗎?說夠了就給我滾出去。”
黃春萍此時被氣的嘴唇輕顫,花容變色。
她萬沒想到自己的表弟竟然會在此時失控。
她隻擔心朱高燧會借機生事,追究黃朗的責任。
卻不想再聽到黃春萍的這番嗬斥後,黃朗卻順手從腰間拔出了匕首:“黃春萍,你處處維護羅大義,何曾將咱們花蓮兄弟的生死性命放在眼裏。”
“今日我黃朗便與你拔香斷義,日後你我姐弟分道揚鑣,我黃朗就算是凍餓而死,求借無門,也絕不會再到花蓮乞求你的原諒,楊老三的仇,我親自替他報仇!”
黃朗說話的同時將手拍在桌上。
隨後他咬緊牙關,揮動匕首竟直接將自己的左手小指切了下來。
手指切落,這便意味著黃朗從今以後要與黃春萍割袍斷義,日後他再不是黃春萍的手下,也再不是黑龍會的一員。
斷指處鮮血淋漓,黃朗疼的臉色慘白。
他猛地揮動匕首,將那節小指釘在桌上:“山水有相逢,羅大義,咱們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