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五更時分

張士誠在平江城外教軍場點兵,隨著他的一聲令下,五萬大軍浩浩****的開赴了嘉興戰場,坐在馬上,看著盔明甲亮的大軍,張士誠的心情,非常不錯,他對著身旁的呂珍說道

“此次出征,咱們是拚死一戰,呂珍,你可要想好了!”

呂珍和手下弟兄都是跟隨張士誠多年的老將,他聽到這話後,咧嘴一笑道

“王爺,咱們兄弟之間,還需要說這個嗎?”

兄弟!

這個詞,讓張士誠想起了從前很多的事情,那時候的他,不是什麽城王,手下也沒有這些軍隊,那時候的他,隻是個見不得光的私鹽販子,可那時的自己,活的是多麽的肆意灑脫呀!

“沒錯!卻是不需要,這些年,我偏安一隅,以為不去招惹是非,便可關起門來做皇帝了,可沒想到,我不去招惹人家,卻還是被人家打上了門!”

看著張士誠有些無奈的模樣,呂珍很是灑脫的說道

“這有什麽,想當年,咱們兄弟十幾個,不就是因為被元人查私鹽查的太狠了,這才聚眾起義的嘛!如今的朱元璋,對於咱們兄弟拉私活,那就是元韃子,他敢欺負大哥您,那就是要我們兄弟的命,弟兄們,他想要咱們的命!你們給不給!”

呂珍身後十幾員大將,聽到這話紛紛齊聲喊道

“不給!”

“不給!”

“給他娘個球!”

葉文舉、俞堯臣、陳修、劉明、劉宣、周岩、譚震,這些喊話的大將,每一個,張士誠都能叫出名字來,可他卻發現,自己已經數年未曾和這些人把酒言歡,共談風月了,可即便如此,他們卻依然願意為自己拋頭顱,灑熱血,哪怕是麵對朱文正那傳說中的火器部隊,也義無反顧

這種情意,自己真的承受的了嗎?

這個問題,在張士誠這裏,沒有答案,也永遠都不會答案,因為,從他被稱呼為王爺的那天起,這些人,就不僅僅是他的兄弟,同時還是他的臣子了……

嘉興,朱文正大營內

“大都督,為什麽不讓繼續進兵了,給我個理由吧!”

平安聲嘶力竭的質問著朱文正,他是朱元璋的義子,別人怕朱文正這個大都督,但他可不在乎

“平保兒!大都督有令,各路大軍,皆修整十日,醫治傷員病患,緩解軍兵疲勞,大家大偶在這麽做,你憑什麽不聽號令,擅自攻城!?”

朱文正這邊還沒開口,新近歸降的老鬼鄒普勝就已經開始對平安發起了進攻,這平安的底子,鄒普勝清楚的很,這家夥早年被朱元璋收為義子,仗著和李文忠的關係好,在軍中那是處處和朱文正頂著幹

在數路大軍之中,平安領的兵馬,是唯一選擇不用火器的,因此,雖然他在其他各路兵馬的輔助下,攻下了嘉興這座堪稱要塞級的城池,但他所部的傷亡,卻是遠超其他各路兵馬的數倍,因此,鄒普勝一說醫治傷員,他便瞬間沒了話

“平安,你今日擅自進攻嘉善,我本欲以軍法懲戒,可念你是我叔父義子,本想寬恕,可你現在居然跟我大喊大叫,那咱們就公事公辦吧!”

鄒普勝開了頭炮,那朱文正自然也不能含糊,本來平安今天這事兒,他沒想怎麽樣,可既然人家自己送上了門兒,那他如果還不做點什麽的話,那可就太對不起這位主動上門兒的大兄弟了!

“你敢!老子可是李副帥的人!你敢動老子,他饒不了你!”

看著平安這副囂張的模樣,朱文正猛地一拍帥案,用手指著他說道

“老子?你跟誰這麽稱呼呢?你的老子是我叔父,在我麵前,你自稱老子,這是要犯上作亂呀!刀斧手,拉下去,砍了!”

朱文正一聲厲喝,門外守門的刀斧手,便立刻闖了進來,然而,平安看到幾名刀斧手進來後,很是輕蔑的說道

“老子縱橫戰陣之時,這種貨色,我一個砍他十幾個都不是問題,憑這些人,你就像拿下我?”

看著他這副樣子,朱文正也不再說什麽,隻是用眼神示意刀斧手開始拿人,可刀斧手剛一上前,平安的腰刀就抽了出來,見到這一幕,鍾老幺搶先一步,直接擋在了朱文正的麵前

“平安!主帥麵前亮刀劍,你的性子,可是夠狂悖的!今天這營帳之中,隻有你我,你既然要試試本都督的身手,那我就讓你看看,本都督的刀,到底快不快!”

聽到這話,平安很是蔑視的笑道

“你的刀,怕是隻能捅娘們兒的身子!老子的刀,那才是戰場上染血的利刃!姓朱的,咱們外麵練練吧!”

平安此人,在曆史上,那是有著一定的口碑的,靖難之役中,朱允炆手中的王牌大將,就是這家夥,如果他不是李文忠的堅定支持者,朱文正對他的態度,那肯定不是現在這樣,但可惜,凡事都沒有如果,就在平安剛剛走出營帳之時,二十餘把火銃,便頂在了他身體之上

“平保兒!這都什麽年頭了,還玩刀,你幼稚不幼稚呀!小爺這裏,二十幾把火銃,你看看,哪個地方的先響,比較好呀!”

朱文正既然敢讓各地進攻的兵馬休息,那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平安這人,性格魯莽,容易衝動,他來鬧,早在朱文正的意料之中,所以,剛剛的刀斧手,不過是擺設,他真正能拿住平安的殺招,正是眼前的火銃

“姓朱的,你行!要殺要剮,來吧!老子沒二話!”

火銃那是個什麽威力,平安清楚的很,別看他不用這個東西,但對這些玩意兒,他門兒清

“殺你?不、不、不,你是我叔父的義子,論起來,咱們還算是兄弟,所以,我不會殺你,但你觸犯軍法,這是我不能容忍的,所以,你得遭點罪了!”

在朱文正說話之時,一輛沾滿了馬糞的囚車,緩緩的被人推了過來,平時的囚車,那都是用馬去拖著的,可今天這個,別有不同,那是需要用兩個人推著行進的,而且,上麵的馬糞新鮮的很,一看就知道是剛拉的,那味道,令人很是上頭呀~

“朱文正!士可殺,不可辱!你敢這麽對你老子?”

平安此時,那是更加氣憤了,他是個要麵子的人,如果用這個囚車給他送回應天,那比殺了他還難受

“哈哈!殺你這種事兒,我不會做,另外,你自稱我老子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你想做我老子,那就是做我叔父的大哥,這證明你小子,在輩分這事兒上,那是很有進取心呀!來人,送平安將軍上車,你們記住,途中經過每個地方,都要告訴別人,這囚車裏的英武將才,乃是赫赫有名的,平安大將軍!”

額!

朱文正的這句話,讓所有人都不寒而栗了起來,平安的要麵子,那是軍中人盡皆知的事情,如果他做上了這麽個囚車,那今後,怕是無法在軍中立足了

“大都督,平安生性粗魯,我看他,不可能是有意冒犯,還請您海量汪涵,寬恕一下!”

金華指揮同知徐司馬,看到平安這個慘像,有些不忍,趕忙上去勸道,他也是朱元璋的義子,平安如今混的這麽慘,雖然有自身的原因,可兩人相同的身份,卻讓他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從政!你是不是覺得,這馬糞有點少,要不然,我給你也準備一個?”

徐司馬這人,不屬於任何派係,且為人忠厚,老實,但今天,卻不是他該說話的時候,因此,朱文正那是絲毫沒有顧忌他的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