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淮西派中,李善長這種文人,在平時很受大家尊敬,但在戰時,那可沒人在乎他們,尤其是像陸仲亨這樣的猛將,他們隻信自己的拳頭和手中的刀槍
“哼!”
麵對陸仲亨這種無腦之人,李善長是不屑於回應的,一個哼字,便足以表明他那蔑視的態度了,而在一旁看了半天的朱文正,見此時的氣氛有些緊張,便適時開口道
“陸將軍,尊重下李先生,人家可是自詡為孔明在世的高人!”
自詡!
這兩個字被朱文正用的妙極了,就連陸仲亨聽到他的話後,也不禁哈哈大笑道
“大都督高見呀!這李先生,確實比諸葛亮強,人家諸葛亮帶著劉備,東跑西顛,四處逃難,這李先生,好歹沒讓上位去要飯呀!”
要飯!
老朱聽到這兩個字,覺得是那麽的紮耳,但對陸仲亨這種渾人,他又能怎樣呢,不過,李善長剛剛的話,雖然聽起來有些敗興,但按事實老說的話,卻是眼下最合適的應對之法
“李先生,請繼續!”
朱元璋一邊用眼神狠狠的瞪了陸仲亨一眼,一邊示意李善長繼續說
“上位,這張士誠起兵的消息,乃是密探所告,所以此時的張士誠大軍,還在準備階段,他調集糧草,兵馬,壯丁等等諸事,起碼也需要半個月,若在此時,上位派出一名極有份量和威望之人,前去安撫張士誠,這場兵災,定會消弭於無形……”
看著李善長輕搖羽扇的樣子,朱文正的心中,那叫一個不爽,而且他的話,指向太明顯了,論在朱元璋心裏的份量,除了那個九歲的朱標以外,朱文正自認第二,怕是沒誰敢說第一了
論威望,自己已經是統轄朱元璋麾下數萬大軍的大都督了,這威望,表示的還不夠明顯嘛!
“上位,出使張士誠之事,誰去都可以,唯有大都督,不可前往!”
鄧愈那是什麽人,李善長的話,他豈能不懂,作為朱文正多年的老部下,他覺得,自己有責任去維護這位小上司
此刻,看著鄧愈和李善長針鋒相對的模樣,朱元璋的眉頭,都快擰成個肉疙瘩了,眾將看著他這個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麽,但陸仲亨卻不管這一套,直接站起,用手一指李善長道
“老頭,我看你不錯,論份量,你可是上位麵前的第一謀士,論威望,諸位,有不服他的嗎?有嘛!”
陸仲亨攥著拳頭,咬著牙,目光四處掃視的問道,他這個樣子,誰敢說話,再說,眾人本來也看不慣李善長這種玩弄心計手段的文人,所以,一時之間,大廳內,竟是寂靜無聲
“唉!伯溫若在,唉……”
朱元璋的一聲輕歎,打破了廳中的寂靜場麵,看著他那無奈的神色,朱文正咬了咬牙,轉身來到朱元璋麵前
“叔父!侄兒願往平江一行!”
朱文正知道,在場麵如何尷尬的情況下,如果自己這個當事人不說話,那今天,朱元璋將無法收場,而他之所以敢去出使,那是經過周密的考慮的
首先,張士誠這人的性格,偏保守,他興兵進犯,無非就是覺得侄子被抓了,自己又被朱文正給耍了,太沒麵子而已
其次,朱文正那是什麽人,那是朱元璋當兒子養大的侄子,那是曾經為朱元璋在以兩萬老弱之軍,抵擋陳友諒六十萬虎狼之師的猛將,這樣的人,張士誠若是敢殺,那他便不會龜縮在東南一隅了……
綜合以上種種因素,再加上自己出使回來後,在老朱心中隱形的地位提升,朱文正覺得,這趟出使,他若不去的話,那簡直太虧了
“文正,你,你何須如此呀!”
在朱元璋的心裏,他是認同李善長的想法的,但認同歸認同,朱文正乃是兄長留下的唯一血脈,又是剛剛將張士誠耍弄了一通的人,在這個時候讓他去出使張士誠,這在朱元璋看來,簡直就是送死的行為!
作為吳王,他佩服朱文正的勇氣,但作為叔父,他卻覺得羞愧,侄兒為了自己的江山,可以不顧性命,但在三日前,自己卻還在質疑他的忠誠!
自己這還是人嗎?還配做這樣忠肝義膽之人的叔叔嗎?
剛剛他的那句伯溫若在,便是想替朱文正化解危難,但江山,地位,權勢等等東西,卻終究讓他後麵的話,化為了一聲輕歎,此時的朱元璋,真是後悔自己沒有說出後麵的話
“叔父,若侄兒不幸遇難,九泉之下,我希望看到這首詩,刻在我的碑文之上!”
看著朱文正遞來的這張紙,朱元璋的目光之中,滿是驚詫之色
“山高路遠澤深,大軍縱橫馳奔,誰敢橫刀立馬?唯我朱大都督!”
這首詩,沒有什麽韻律可言,句句都像大白話,但這字裏行間,卻有一種舍我其誰的氣勢,這種氣勢,令朱元璋很是向往,卻也很是納悶
向往這詩裏的氣勢,那是因為他朱元璋,也曾經是個軍人,但令他納悶兒的確實,平日裏,連字都寫不利落的朱文正,他是怎麽想出的這首詩?
這幾天,朱文正又是火炮,又是詩詞,這給自己的驚喜簡直太多了,這難道是大哥在天有靈,讓自己這個侄兒開竅了?
看著朱元璋眼中目光閃爍,思緒似乎漫天翻飛的樣子,朱文正趕忙輕咳幾聲道
“叔父,這事兒,咱能定嗎?”
額!
這話,太直接了,直接到朱元璋差點沒反應過來,他看了朱文正好幾眼之後,這才明白侄兒說的事兒是啥,隨後,他愣愣的點了點頭道
“能!能定!”
看到朱元璋被自己的詩詞所震驚,朱文正一邊朝門口走去,一邊大笑著說道
“揚天長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李先生,待我從平江回來,咱們再把酒言歡!”
眾將看到朱文正灑脫的背影,都不禁在心中為其點了個讚,同時也暗暗的佩服朱文正的心胸氣度,畢竟,這種事兒若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話,別說請他李善長喝酒,回來後,自己不打死李善長,那都算他娘把他生的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