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正這話,將劉虎徹底鎮住了,多年奮鬥,他已經有了心中牽絆的東西,可現在,朱文正卻要拿走這些,這讓他不舍
但他也明白,這幾年,自己的作為,已經是將從前的紀律,都拋在了腦後,而且,自己現在的職務,也確實是讓提拔自己的這個恩人,失望了
可想想每個月收的銀子,再一想想那些知府,指揮使對自己諂媚的樣子,他的心中,頓時開始有了劇烈的掙紮
這種掙紮,那是令他難以抉擇的,錢和恩情,這兩樣東西,那都是劉虎最難割舍的,恩情是他獲得今天這個職位的途徑,而金錢,卻是他能夠享受現在這種浮華生活的基礎,所以,一時間,讓他在這兩者之間做出抉擇,他還真是有些為難
“如果你還想做我的部下,那你就立刻給我個答案,我給你一刻鍾的時間考慮!”
朱文正說著話,就拿起書案上的大明律看了起來
大明律!
這是朝廷刑部頒發的書籍,這東西,類似於後世的刑法,上麵著名了平民百姓和軍中將士觸犯了法律後的處理方法,劉虎看著朱文正看得這本書,心裏也是瞬間打起了鼓
他知道,朱文正那是個何等狠辣的人,李文忠那可是他的親表弟,可跟他爭了那麽多年後,現在不也是躺在自家病**苟延殘喘嘛!
自己區區的指揮同知,何德何能跟人家李文忠比呀,因此,朱文正這邊剛剛看起這本大明律,劉虎的膝蓋就瞬間軟了下來
“王爺,末將這就回去整肅軍紀,保證在日後休息日中,不會再有一個軍兵留宿那些煙花之地,也保證,再也不會有軍兵擾到城中百姓,再有一例這樣的事件,您拿我劉虎的腦袋問話!”
劉虎這人,那是個說到就能做到的事情,因此,他能說出這話,朱文正就相信他,於是,朱文正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王爺,劉虎肯定是服了!”
自從朱文正開始調閱各個衙門的案件文書開始,劉五三心中的平衡也被打破了,因為,他從來都不知道,這些軍中將領,居然這麽牛氣,這些人,在地位上,那可是遠遠不如自己的,可是他們的收入,他們的威風,那可都是遠勝於自己的
一想想,這些年,自己在王府之中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樣子,他就有些後悔,後悔這些年,自己沒有享受到那些家夥的待遇
可再一想想,這些家夥,即將遭遇到的整頓,他的心思,瞬間又覺得好受了不少,畢竟這風險那是相同的
自己這些年,雖然沒享受過那些東西,但自己勝在安安全全的當著王府的大管家,而且,那幾位夫人年節的賞賜,也是不少,這倒也讓自己安心了不少
“服不服的,三天後,就能見到效果!”
作為神機營的締造者,朱文正在軍中,那也還是有些眼線的,況且,現在朱標可還在軍中呢……
“朱標!劉五三,立刻派人去將太子接回來!”
皇太子在軍中的消息,別人雖然不知道,但如果一旦發生兵變的話,那朱標的處境,可就危險了,這位爺要是在自己這裏出了事兒,朱元璋不說把自己給扒了皮,那也差不多了
“對呀!太子得趕快接回來!”
劉五三這邊啟程的時候,朱標那邊可是正在遭受魔鬼般的訓練呢
這神機營,什麽訓練都有,今天朱標見識到了什麽叫做戰壕,什麽叫做戰術訓練,好家夥,這些體力活兒,可是將這位太子爺給累的不輕
一滴滴的汗水,從朱標的頭頂滴落,他此刻竟不禁想起了李紳的那首憫農詩中的那句,汗滴禾下土……
“我這才挖了這麽一點兒戰壕,就累成這個樣子,那些百姓,整日侍弄莊稼,還不知道要累成什麽樣子呢!難怪人們都說農人最苦呀!”
朱標扶著鐵鍁,趁著喘息的間隙,竟不自覺的感慨了起來,他身旁一個皮膚白皙的小夥兒聽到他這話後,嘿嘿一笑道
“兄弟,這不一樣,你累,那是因為你從前沒幹過農活兒”
看著這個皮膚白皙的小夥子,朱標點了點頭道
“關超,你說的沒錯,或許是這樣,但咱倆沒啥區別,你家是賣鹽的出身,你從小,就幹過活兒?”
這個叫關超的小子,那是浙西軍出身,張士誠的老部下,在張士誠的軍中,私鹽販子出身的比例,那可是不少,因此,這關超一直都被人說是賣鹽的
“我家是販賣私鹽的不假,但我從小,那也是幹過農活兒的,家裏的活兒,那可是不輕,就說那耕地吧,有的人家有耕牛,有的沒有,我家最開始,那就是沒有耕牛的”
關超說著話,好像又想起了沒有耕牛那些年的苦日子,因此,他的眼眶中,竟不自覺的升起了一層水霧,看到他這個樣子,朱標趕忙問道
“怎麽了?都是大老爺們兒的,你怎麽還落淚了?”
皇宮裏長大的朱標,雖然見過勤農殿中的那些莊稼地,但他卻還是不能理解,一頭耕牛,有和沒有,到底有什麽區別,這其中,又相差了什麽
“落淚?那些年,沒有耕牛的日子,我豈止是落淚,簡直就是一步一滴血呀!”
哦?
這話,可是引起了朱標的興趣,從前,他在宮中,那是根本不知道民間是個什麽樣子的,因此,一聽到關超這話,他的興趣瞬間就來了
“怎麽個一步一滴血,能說說嗎?”
看著這個和自己猜認識幾天的富家少爺,關超苦笑一聲道
“沒有耕牛,那就隻能把人當牛用,我家女孩子多,我的幾個姐姐,那都是不能幹活兒的,所以,就要靠我一個人當牛,人套上牛用的梨,你想想那是個什麽滋味兒,而且,後邊還有個鞭子,時不時的就抽你一下,那滋味兒,我這輩子,也忘不了呀!”
關超的話,說的極為動情,這讓朱標竟不自覺的在腦中生出了畫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