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不幹。
他怕了。
他害怕動了這些晉商之後,整個大明的經濟體係出問題。
但朱慈烺不怕。
從朱慈烺的角度來看。
如果這一次的京城糧食危機無法度過。
也不用等後年。
今年大明就得玩玩兒。
自從朱慈烺開始做事以來。
蝴蝶的翅膀就把曆史的進程扇得七零八落。
很多東西要麽提前,要麽改變。
現在韃子的進攻方式越來越明顯了。
他們在試探。
錦州始終攻打不下來。
似乎也沒必要非得打下來。
隻要他們成功進京。
讓整個大明都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大明的朝廷也就不會把注意力放在錦州了。
到時錦州不攻自破。
這一切的設想。
隻要讓京城出現糧食危機便能實現。
所以京城絕對不能出現糧食危機。
天雄軍的夜不收,在瘋狂的打探消息。
那一百萬擔的糧食韃子不可能輕而易舉的帶走。
事實也確實如此。
夜不收如今已經掌握了那幫韃子的具體位置。
此刻他們在前往居庸關的路上,帶著一大堆糧食行進緩慢。
至今大明還沒有派出軍隊去把糧食搶回來。
不過有那些通敵叛國的官員在,哪怕此刻派人前去搶糧。
這些官員也會把消息放給晉商,晉商再把消息放給那些韃子。
韃子有了準備,便不好進攻了。
所以投敵叛國的晉商必須抓。
隻要把他們連根拔起。
就不會再有人給那些韃子匯報消息。
同時他們儲存的糧食也夠整個京城度過糧食危機。
但現在的問題是怎麽抓?
哪怕他有了證據,放在了崇禎的麵前。
崇禎都不敢隨便對晉商動手。
不就是怕晉商的背後勢力牽扯的朝廷官員太多。
到時候動了那群晉商,這些朝廷官員也得動。
動了這群朝廷官員整個大明的框架怎麽辦?
在朱慈烺看來,這不過是迂腐的想法。
官員完全可以暫時不動。
隻要他們單獨對那群晉商動手就行了。
可任何行動都要師出有名。
哪怕崇禎真的同意了朱慈烺的想法。
派兵把那群晉商給抓起來。
他們也能通過和這群朝廷官員的關係,讓整個大明的輿論偏向他們。
到時不管是讀書人還是商人。
他們都會說大明朝廷無用。
為了解決糧食危機,竟然隨意對商人動手。
這種輿論一旦坐實,對大明朝廷將是毀滅性打擊。
同時也會失去民心。
所以朱慈烺必須想出一個能夠收攏民心,但同時又能對那群晉商動手的方式。
於是朱慈烺找到了範複粹。
簡單說了一下自己的構思之後。
範複粹笑道:“看樣子太子殿下已經有了方式。”
“不知老師可知報紙。”
“報紙是何物?”
範複粹一臉疑惑地看著朱慈烺。
這就是朱慈烺想出的方式。
想要對那群晉商動手,首先得師出有名。
同時也要掌控輿論。
晉商之所以能掌控輿論,無非是他們人更多,官方渠道更廣,和官員有聯係,和天下讀書人自然也有聯係。
隻要他們開口,整個朝廷的所有官員都會為他們說話。
到時候朱慈烺的槍杆子再硬也硬不過天下的悠悠眾口。
他得提前把天下的悠悠眾口給堵住。
所以報紙,就是朱慈烺必須要弄出來的東西。
隻要把這東西弄出來。
莫說整個大明,整個京城的輿論便隨朱慈烺心意。
“所以你是打算弄一個把每日發生的事件都給記錄在紙上的冊子,然後分發下去,讓百姓們觀看?”
“沒錯。”
“但你的想法有問題,先不說弄出這麽多這樣的紙成本有多大?要知道整個大明讀書人的數量很少,能夠看懂報紙的也很少。屆時輿論的掌控還是在這群讀書人的手裏,這群讀書人又都是官員的幕僚,門市。他們自然會跟天下百姓傳達他們想傳達的,太子殿下又如何把這些輿論奪回來?”
這也是朱慈烺找範複粹的原因。
這個時期的大明早就掌握了雕版印刷和活體印刷。
雖說工作量比較大,但隻要每日把所有的稿子提前用活字印刷印刷好。
不計成本的使用紙張。
把報紙傳遍整個大明,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
可就如同範複粹說的那樣。
全大明的讀書人都是東陵黨的喉舌。
普通的老百姓根本不識字。
報紙放在他們手裏,也看不懂上麵寫的什麽。
到時候還是周圍的讀書人,說什麽便是什麽。
“所以弟子才讓老師幫忙。”
“殿下嚴重了,看殿下成竹在胸的樣子,似乎早就想好了對策。”
“本宮想用告示牆。”
每個城市的衙門門口或者是驛站門口都有一張告示牆。
告示牆的作用是讓衙門發布一些通緝令或者公示一些文書之類的東西。
也不僅是衙門能夠使用告示牆,包括書院,包括每年科舉的時候也會有一張告示牆。
聽到朱慈烺這麽說,範複粹頓時反應了過來。
“你是想把報紙寫成告示牆大小貼在上麵,然後讓人反複誦讀?”
“還是老師懂本宮,屆時需要老師您出動您的翰林院關係,找些有名望的編修去做此事。”
“此事可行!”
兩人一拍即合,就在朱慈烺即將離開的時候。
範複粹突然說道:“追殺莫問莫想的幕後黑手找出來了。”
“是張四知那老賊嗎?”
“沒錯,是他。”
“現在還不是清算他的時候,報紙一事就麻煩老師了。”
“好說好說,老夫在位幾十年,從未見過如此之多的新花樣,太子殿下,你讓老夫非常期待。”
朱慈烺對著範複粹深深地拱了拱手,帶著曹彰離開了範府。
“行了,出來吧,別在那躲著了。”
亭子後麵範毓敏施施然地走了出來。
“你們二人又不陌生,為何年紀越大你反倒越害羞了?”範複粹有些奇怪的問道。
“父親莫問,和你無關。”
“行啊,老夫沒用了。”
範複粹站起身有些失望地轉身離開。
“哎呀父親,女兒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女兒想知道,那個珍妮機對太子殿下有沒有用?”
“此事倒是忘與殿下說了,有空你自己去尋殿下和殿下聊聊此事。”
“父親,女兒是女子,怎可隨意與殿下見麵?”
“你都讓父親莫問了,此事當然你自己去做。”
範複粹摸了一把胡子,便不再搭理叛逆期的女兒,離開了涼亭。
隻剩下範毓敏一個人跺著腳,有些不知所措。
……
“李大人,此事發生之後讓我糧庫少賺了多少錢你知道嗎?”杜子騰有些憤怒地質問道。
李源也有些不耐煩了。
“你讓我怎麽辦?我不過是一侍郎。就是讓閣老來也沒辦法幫你。”
“李大人你不能不管我們呀,此局我們設計了多久,甚至和那群韃子互有往來。為的不就是此時此刻?萬一最終沒成,我們得損失多少糧食?”
杜子騰和李源據理力爭,絲毫不怕對方吏部侍郎的身份。
“杜掌櫃。此事希望你爛在肚子裏,莫要再提。一旦被有心人聽了去,到時完蛋的不止你我,甚至連閣老都要出事,明白嗎?”
“那此事總要給我個交代吧。我晉商上下幾十號人。所有商戶都在囤糧,為的便是此刻。結果太子殿下卻帶了如此多的平價糧。甚至還限量供應,如今百姓都不來買我家糧食,我晉商屆時如何辦?”
“先容我想一想,你們別著急。”
就在李源思考的時候,外麵突然跑進來一人。
是杜府的管家。
剛進來,便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
“老爺,大事不好了。”
“什麽大事不好了?沒看見我在和李大人談事兒嗎?趕緊給我滾出去。”
杜子騰頓時把滿腹怒火發泄到了自家管家身上。
他家管家什麽事都喜歡大驚小怪。
平常時候也就罷了,今日知道他有正事,居然還如此一驚一乍。
管家卻搖搖頭說道:“老爺真的是大事,你們快出來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