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另一邊。

姚毅在朱慈烺的身邊,冷汗直流。

“殿下……卑職愚鈍……”

“沒關係,最起碼你敢於發表意見,但思考得不夠多。”朱慈烺笑道。

“請殿下解惑!”姚毅不恥下問。

“你是情報大隊的,我問你,對方主將是誰?”

“是楊偉康,我大明降將。”

“你對楊偉康這個人認識程度如何?”朱慈烺又問道。

“這……對方老辣,經曆過多次戰場,嗅覺靈敏,帶領八旗漢軍多次打退我等軍隊。”

朱慈烺點點頭道:“沒錯,你的計劃沒毛病,但太想當然了,沒把對方主將當人看。”

姚毅似懂非懂,站在原地沉默。

朱老三距離他們也不遠,耳朵高高豎起,一點不落地把朱慈烺說的話都記在了心裏。

“來吧,讓這五門老炮轟一轟,看看他們還能不能用。”朱慈烺道。

黃麒英頓時上前,令旗一揮。

頓時,紅夷大炮的炮聲響起。

仿佛平地驚雷一般,碩大的彈丸猛地朝著前方的韃子衝去。

五門老炮,數量不多。

卻讓騎兵真的停下了腳步。

並不是他們懼怕這五門老炮,他們懼怕的,是自己**的戰馬受驚。

尤其是這種地形之中,一旦戰馬受驚。

那麽影響的可不單單是一個騎兵。

而是一群人。

楊偉康走上前,望著這一幕,冷笑道:“黔驢技窮了這是,他們主將的想法很簡單,估計就是把我們引到這個山穀裏,用大炮轟我們。

山穀中地形比較狹窄,說實話,他們的大炮數量再多一點,說不定真就讓他們成功了,可惜,對方隻有五門大炮。騎兵沒辦法過去,那就讓步兵壓過去,所有步兵,直接衝!”

楊偉康身後的韃子火銃手也走了出來。

他們手中的火銃質量,要比京營明軍手中的好得多。

沒什麽別的原因,隻是因為皇太極比較重視這方麵。

製作火器的地方不允許貪汙,自然質量也就好一點。

可對方的火銃兵顯然沒有像天雄軍那樣,瘋狂地鍛煉裝填技巧。

火器打起來之後,一陣一陣的。

根本沒有連貫的感覺,聽在天雄軍的耳朵裏,沒有絲毫的威懾力。

不管是火炮,還是火銃,在韃子士兵看來,都是威懾用的。

這東西真正能製造的殺傷有限。

對他們來說,真正決定一場戰爭勝負的,還是要短兵交接。

所以楊偉康的火銃兵根本就不怎麽重視精準度。

幾千人上前打了半天,居然一個人都沒有打死。

黃麒英看到這裏,冷笑道:“兄弟們,讓他們看看我們天雄軍的火銃兵是什麽樣的,列隊!”

紅夷大炮仍舊在發射。

但就如同楊偉康說的那樣,大炮的數量太少了。

能造成的殺傷也有限,幾千人一起朝著前方衝鋒的時候,即使不小心砸中幾個人,那也不過幾個人罷了。

見對方並不害怕大炮,黃麒英就把天雄軍的火銃兵給拉了出來。

又是熟悉的一字長蛇陣,眼看著對方的火銃兵衝到了二百步以內,黃麒英大聲道:“發射!”

頓時,整齊的火銃聲,再次響起。

這一次,徹底遏製了對方進攻的步伐。

把對方限製在了二百步以內。

隨著人一個又一個地倒下,他們也知道這幫明軍的火銃很厲害了。

楊偉康在後方不遠的地方。

非常用心地注視著戰局。

一旦戰局出現任何變化,他也會快速地調整。

作為一個主將,這是應該掌握的技能。

當他看到天雄軍的火銃威力這麽大,打得這麽準的時候。

內心也大概明白了,為什麽豪格和富察會輸給人數不足他們的明軍。

隻有給他們一個好的地勢環境,擁有這樣一支部隊,防守幾乎是無敵的。

但主動攻擊,卻是他們的弱項。

“你喜歡防守,那我就跟你玩防守。”楊偉康一揮手。

頓時,所有韃子都停了下來。

他們聚集在原地,盾牌兵頂上去。

頓時,火銃兵的威脅力大大減弱了。

楊偉康這邊看到這一幕,隻是騎在馬上笑道:“耗,今天我們就看看到底誰能耗得過誰。”

這就是楊偉康的想法。

對方隻有四千人,手中的物資肯定有限。

比如火藥之類的。

但他們不一樣,他們的後勤帶了許多火藥。

能和朱慈烺耗上一天一夜。

如果對方耗不動了,手中沒有火藥了,打算轉頭逃跑了。

那楊偉康的騎兵也就徹底派上用場了。

這場戰鬥,怎麽看都是他必勝。

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減少損失。

所以,他選擇了耗。

這個山穀看似給明軍的火炮製造了絕好機會。

但如今楊偉康龜縮不出,反倒也給他們創造了絕好的機會。

姚毅看到這一幕,在朱慈烺的身邊急得團團轉。

如今,朱慈烺身邊多了些人。

比如姚毅,比如不遠處的朱老三。

曹彰,王琦光,還有夜不收情報大隊的另外一位千總,張澤陽。

朱慈烺笑道:”姚千總,你這是作甚?“

“殿下,我看出來了,對方就是想和我們比拚物資消耗。一旦我們消耗完畢打算撤退,他們就會攻上來,這樣對他們來說,不僅躲過了我們火器強盛時期,減少了他們的傷亡,也讓他們的勝利變得更加簡單。”

“所以呢?”

“所以我們必須主動出擊,這個時候如果還不主動出擊的話,很有可能就會被他們得逞,到時候,我們天雄軍可能會輸。”

朱慈烺給他下了判斷。

“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天雄軍必輸。”

“如果我們主動出擊,也必輸。對方把地利結合起來了,而且人數眾多,在如此狹窄的地方,我們怎麽打?”朱慈烺不緊不慢地說道。

“那殿下……”

“姚千總,你怎麽信不過殿下?”王琦光在旁邊笑道。

“不是信不過,而是我們根本沒用過那種東西,真的能成功嗎?”

姚毅仍舊有些急切。

一旦那個東西成功不了,那麽他們四千人都要死在這裏。

對方光是騎兵都有四千,沒了火藥,他們連逃跑的資格都沒了。

“按照計劃,我們的火藥還能支撐多久?”朱慈烺突然問道。

曹彰這段時間一直都跟在朱慈烺的身邊。

如今也徹底的成為了天雄軍掌管後勤的重要人物。

畢竟朱慈烺也最為信任曹彰。

“殿下,我們頂多還能用一炷香。”

當楊偉康那邊以為這場消耗戰可能要從天亮打到天黑的時候。

殊不知,朱慈烺這邊的火藥僅僅夠他們支撐一炷香的。

但所有的天雄軍火銃兵都沒有停下來,不停地發射著手中的火銃。

甚至,他們連節省的想法都沒有。

“敵人全部都進入山穀了嗎?”朱慈烺再次問道。

姚毅上前道:“殿下,所有敵人都已經進入山穀,所以,我們要開始嗎?”

“開始吧,讓弓箭手過來。”

下一刻,所有的火銃兵收起了火銃,開始後退。

突然沒了砰砰砰的聲音,這讓楊偉康頓時好奇起來。

當他看見,朱慈烺那邊的火銃兵一個個變成了手持弓箭的弓箭手之後,他目瞪口呆。

“不是,對麵明軍的主將到底是誰?不會是個二傻子吧?”

就在楊偉康疑惑的時候,明軍那邊的弓箭手已經發射了手中的弓箭。

他們距離明軍二百步左右,弓箭手的箭根本射不中他們。

可那箭上卻沾了火油。

箭尖熊熊燃燒,齊齊地朝著一個地方齊射而去。

就在楊偉康覺得這幫明軍都腦子有病的時候,突然,一陣呲呲的聲音響起。

濃烈的火藥燃燒味,鑽進了他的鼻腔。